香兰县一直是市里的旗杆似的先进县,这个帽子戴着是怎么回事,私下里大家都知道。这时,李彪虽没有点名香兰县是亿元县,杨建君和吴文健两人也都有这方面的自觉。这个亿元县就是吴文健一手打造出来的,有多少水分在其中,吴文健心知肚明,不由地暗将在场的人都扫一眼,却见吴文兴脸上有些不对,心里不由得感叹。
“书记,资金的缺口主要在另一个问题上。”杨冲锋说。
“哦,说来看看。”李彪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书记,春季雨季过后,我县城里香兰大道中的一段给雨水泡损,一开始大家都没有重视,到如今一两个月了,破损的地方给往来车辆压过,损坏处就蔓延开来。前两天,县里到街面处现场办公,对修整街面所需资金进行初步核算,缺口比较大。”杨冲锋说得比较慢,但都只是针对客观来说的没有带一点自己的情绪。
香兰大道是怎么回事,在座的领导虽没有适逢其会,但也是上任前才刚刚修好的,时间上大家心里都有数。特别是吴家兄弟俩,更是他们一手促成这条大街的。
才投入使用三年多的一条标准大街道,居然就损坏得不能够使用了,给领导们的震撼不小。杨冲锋说了后,也没有看谁。办公室里一下子就冷静下来,谁都不好随口说出话来。对这样的事怎么样评价,都会引发出很多的事。
吴文健和吴文兴俩人更是心惊,李彪或杨建君要是在这问题上纠缠起来,他们俩都不会好受。当然,最后的结论怎么样,这时也说不清楚。其中的利益链,一直挂到省里,甚至于中央一些部委。要没有他们的资金下来,这条大街也不会立出项目来。
“杨书记,柳河酒业集团的人过来考察,时间不多了吧。”李彪说。
“书记,具体时间还要等省里和对方协定,要是按之前的初步意向,也就剩二十多天了。”对方什么时候来县里,主要还是要看省里的意思,杨冲锋自然也能主导,但这是却不想将自己放到那位置上去。
“市长,你的意见呢。”李彪先说那句话自然也就表示他不会对街面的事做什么追究,倒让吴文健和吴文兴兄弟俩暗地里舒一口大气来。这次县里修整后,关于香兰大道的问题,就会给掩盖住了谁还会来再翻这旧账?国人对翻旧账虽感兴致,但对想老吴家这种有关系的有势力的却都不行去沾,没的好处没有捞到,却将自己给葬送在里面了。
杨建君沉吟了下,市委书记都已经有了决意,市长哪会在这时来多事?何况,目前不仅是香兰县的工作是要迎接考察进行准备,西平市的工作重点不也就是这里?安定才是大局。
“书记,我看香兰县的香兰大道是有必要抓紧修复,即使不能在柳河酒业集团的人到来时完全修好,总要让对方看到我们这边在做工作吧。这也是基础条件之一,何况,从县里自身说来,这样的工作也很有必要做。”杨建君说,看着李彪,见他沉吟不定,再看向吴文健。
吴文健这时就选择沉默,这条街上他手里弄成的,也是他赖以进步到市里领导位置的主要政绩之一,出现这样的事什么话不说才是最好的。再说不论怎么掩饰,也都不可能瞒过大家,这些人到这样的位置后,都是成精了的,对什么事一看就能找到本源。
过一会,李彪才说“那就这样决定吧,至于资金上怎么安排,香兰县先做过规划,市里帮一部分,香兰县自己筹一部分。市长,你的意见如何?”
“我赞成,书记考虑很周全了。”杨建君说着看向杨冲锋,也看了吴文兴一眼。这一眼却很有意思,也注定了吴文兴在他眼里从此淡出。
杨冲锋给孙大坡示意,孙大坡这时站起来,将县里准备的修路方案递呈给杨建君。杨建君随意地翻看了下,交给吴文健。
香兰县等人离开时,杨建君两手握住孙大坡的手,抖了抖,力度不小。
一起到市里来汇报,杨建君让吴文健出面接待香兰县来的一行人。杨冲锋事先也就估计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早时就给《西平日报》的向俊涛去了电话。从市政府出来后,就给向俊涛将他堵了去路,说是要杨冲锋给提供新闻线索。那意思就是要对杨冲锋进行采访,有吴文健这常务副市长在,也不会说那么直接,可却让大家都听出是那个意思来。
杨冲锋做出一副无奈状,几个人心里也都知道,这时让他们在一起吃饭,那就是要几个人都受罪。在市政府里讨论香兰大道的问题,虽说会这样解决了,但谁心里不明白?吴文兴事先也不知道杨冲锋会把这问题提出来,两人通气是指说了开发新区的准备工作进行专题汇报,临时不仅将孙大坡带来,还将香兰大道的事给扯出来了。
尴尬的事有时不能免,大家也能够忍下来的,都不是才踏入社会的初哥。但能够避免,相互说一番虚假的客套话,两边也就分手。孙大坡夹在中间,也不能够因为杨冲锋这次将他带来,临走还给市长暗示了下会注意他,就完全偏向杨冲锋来。他也找了个借口,说老婆家的小弟在西平市读书,也找这机会去看看,要不回家会给老婆扯耳朵的。
分开后也没有约定是不是一起回县,向俊涛将杨冲锋拉走,两人两车也就消失车流中。孙大坡打了出租走,谢绝吴文兴的相送。到街上之后,给杨冲锋打电话。也不是要和他聚在一起,但那声感谢却是要说的。杨冲锋见孙大坡来电话,平静地说“今天也只是有机会,要不是你平日工作出色,再引荐领导也不会赞赏。”孙大坡再次表示了感谢,杨冲锋问他是不是过来一起吃饭,孙大坡谢绝了。
得到杨冲锋的引荐,也得到领导的认可,但自己应该更低调为人才好。不说老龙家会怎么想,要是让老吴家的人看见,会有更多的谣传出来。这些都可以忽略,但县委书记的意思并不明朗,再说书记在市里也会有事,自己跟在身边会影响到书记的。
杨冲锋也只是一种表态而已,和向俊涛在一起,有些话说不能让孙大坡听去的,他要真来了还不便大家说话。两车进到车流中,向俊涛就在前面带路,一直出来市里往郊外走。三四里叉入路边,就有一家木式古楼建筑。一旁停着一些小车,杨冲锋开门就看见田军站在车旁,杨冲锋也不觉得奇怪。
和田军招呼后,几个人往小楼里走,田军说“杨书记,李书记让我代问好,他本想过来,却临时给绊住了。”
“感谢书记关心,也感谢田处这么关照。”田军虽说和向俊涛之间的关系比之前要近多了,但与杨冲锋之间还没有什么突破,毕竟他是领导身边的人,只能维持在那种尺度之内,可不能让李彪有什么想法。
向俊涛借着同学严佟的关系,和杨冲锋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早就超过田军等人,甚至对杨冲锋的背景也有所知。当然,他不会多嘴,知道什么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见田军殷勤,自己也不会凑上去,站在路边等几个人走过,陪着秦时明、金武两人说话。
要是平时向俊涛那眼可高着,在市里对一些处级干部都不一定看在眼里。想要他帮写点东西,都要婉转托请有面子的人才行。像秦时明只是一个专职秘书,而金武更是一个车夫,但向俊涛知道杨冲锋的底子后,再也不会将他这两个身边的人看轻了。他们要几年时间就会走出绝大多数人一辈子的努力?
车开出市政府时,吴文兴“呸”地一声骂出来,“二哥,那狗日的不怀好意啊。”车里就吴文健的司机,向阳和肖五在另一辆车上,两人说话也就方便。吴文健不作声,吴文兴也摸不清他的态度,就不再说话。
等到酒店里,两人进了包间里,吴文健脸色才好了些。坐下后,喝着茶,像在品味又像在想着什么。“在县里你们说香兰大道的事,他怎么说?”
“他没有说什么,就让我们政府弄出计划来解决。我先还担心他再逼大哥他们出钱来搞这个事,他倒没有一点那意思。二哥,你觉得他在玩什么花招?”吴文兴说,对杨冲锋的所作所为,始终有着看不透的意思来。
“他有什么意思不要紧,只要看市里有没有意思。他一个人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我想,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出天坑时那样逼你,还不就因为柳河酒业集团要前来考察?县里那边没有时间拖,也拖不起,弄出什么意外来,省里市里会轻饶他?老三,不过我们也不能大意啊。”
“市里书记和市长两位领导的意思也就明确了,还有什么?二哥,从市里挤出一笔钱来,把那破损的部分给补上,也不会花多少钱吧。补上了不就没有什么事再给他抓住,过了这一关,今后再也不要担心他又找什么来捏拿我们。”吴文兴说着,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
“他今天的意思,实际就是要看书记和市长的意图,要是两位领导稍有点犹豫,他会再加把火来烧一烧,都是情理中的事。说起来今天也当真是在一念之间,很是危险。老三,今后这些方面还要多加留意,不要给他再有机会,回去后也要警示警示尚武他们,就算要闹,也不能作出那些臭事来。该收敛的地方,都给我好好收敛收敛。”
吴尚武在县里闹出集体**的事来,市里虽装着不知道,给县里压下来,但市里怎么会不知道?老吴家还是很惹人注意的。
之前经营的一些关系虽说还在,但由于时间的原因,两三年来也有些变化,而两三年来老吴家主要精力都放在吴文健的发展和立足上,虽说也成功了,但却在钱财方面和之前的关系显得疏远了些,利益往来于合作不是那么密切了。特别是市委书记和市长的变更,政治局势也有些与之前不同了。
当然,老吴家之前造出的孽,也不是谁想捅出来就能够做到的。从今天的情况看,虽说过了一关,但书记和市长对老吴家的印象都丢分太多。而市长杨建君表现更是明显,送走香兰县这些人时,居然将注意力放在孙大坡身上。
杨冲锋怎么样有书记李彪在,也轮不上市长来示好,但孙大坡就完全不同了。吴文健觉得之前给老三如此费心用意地去接近市长,也有了收获,而今天杨冲锋将香兰大道捅出来,就将杨建君对吴文兴那些好感全给捅没了。
要是老吴家再在县里闹出什么事来,今后就会更加难以收拾。吴文健极为敏捷地预感到今后老吴家在市里的境况会更难一些,只是大哥吴文盛那里看是不是进展顺利。只要大哥和京城的关系确定了,省里必然会有人出来支持,就算跳开市里,老吴家也会做大。到时,一些不利的声音就算有,也没有几个人会理睬了。
倒是那个县委书记,在不动声色中,将杨建君和老吴家之间的关系给坏掉,这一手却真是又毒又狠。书记李彪没有什么表现,并不等于李彪就没有想法,而是西平市的大局迫使他这样选择。
吴文健静下心来,要很细致地权衡下,老吴家在香兰县里所采取的行动。就问到吴尚武的事情,吴文兴将整过程慢慢说出来。财政局和公安局之间的冲突,杨冲锋在其中所做的调和,最后的结果,一一说了出来。
“老三,我看还得让人闹一闹,当然,动静也要加以控制。要不然,突然没有了动静,大家不就看得更清楚了?”
“二哥说的是啊,我回去让他们找公安局要人。”之前县里严打行动,抓捕了三四百人,虽放出一些来,还有将近三百人关押着,一直都没有结果。这些人大多都和老吴家没有直接联系,他们要是去闹一闹,也不能直接找老吴家的不是。
“二哥,听说大哥那边也碰上了点麻烦事?”
“不算什么麻烦事,到处搞拆迁都是这样,只不过在市里大家顾忌多一些,对方也总盯着。与大哥没有直接关系,都是李尚平在做。你安心将县里的事摆平就是了,县里那边可不能够在有什么失着给对方抓在手里。”吴文健说,今天市长杨建君表现出来的态度,老三肯定也能够感受到,只是直接说出来智慧给他心里增加些压力。像杨建君这样的人,要得到好印象特别难,而被破坏了的好印象要再补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吴文健知道今后和杨建君之间的弥合期就此会结束了,但他在西平市已经有了不错的基础,和本地派已经完全契合,有这样的机会,自己独立出去另成一山头,作为本土势力和他们抗争,名义上也不会输的。
对老吴家说来,书记和市长对香兰大道的态度,既是一次危机,也是一次脱离束缚的机遇。吴文健知道,要是大哥成功地与京城的关系确立下来,自己也不可能在依附在杨建君身边。而此时,杨建君已经对老吴家有了新的看法,自己完全可就此将本地派势力拉在自己身后,成为本地派的代言人,未必就不能够与之相抗。
对于西平市说来,本土势力始终没有能够精诚结合,主要就是缺少能够有足够魄力的代言人。大哥在省城的人脉,足以支撑他在市里的发展,而他自己两年的努力又已经得到本地势力的认同,此时站出来,也算是逼不得已的时机。
兄弟俩又密谈了些,特别将香兰县的步行街项目一定要拿下来,至于是不是要对外招标,或者怎么样招标,两人都计议了一番。
吃过中餐,田军就先离开,虽然也许和杨冲锋多交流沟通,但他的工作具有特殊性。一切时间都是以市委书记为转轴,没有自由性。客气几句,田军将杨冲锋等人交给向俊涛来带为接待,把任务交待清楚就走了。
送走田军,回到包间里,向俊涛说“杨少,刚才你们所说的香兰县那条香兰大道如今就损坏了?都才几年啊。记得当时宣传报道所说,那是按照修高速路的标准来修建的,资金也是这样规划并落实下来的。他们当真就不怕吃坏了肚子。”
“在他们看来是很正常的,反正是交付使用后,谁敢担保就不会损坏?这就是他们的逻辑。”杨冲锋之前在出现天坑时,就收集了一些证据,但时机不到啊。而如今又处于这样的大环境下,一时间也不好择决。主要是市里的意思也就明显,要以大局为重,而省里那边说不准也是这样的论调,自己一亿人之力也不可去反驳所有的人,这是很不明智的,不仅不会对整个事情有意义,还要将自己也搭进去,至少会让老吴家及其身后的关系网络都凝结起来,也是很难撕开的。说不定当真会影响到柳河酒业集团分厂的建设,这样就更加损失。
“杨少,这些人唯有一个‘死’字,才有可能将他们的贪欲割断。就这样放过他们,老天只怕都不肯啊。”
“你是老天,还是我是老天?”杨冲锋平静地说,向俊涛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和向俊涛说话是也就将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展露出来。向俊涛只有嘿嘿地笑,这些事当然不是他所能够参与的,在这里说这些也只是陪着杨冲锋说话而已。
“杨少,要不将这些都报道出来,他们还真能够一手遮天不成?”向俊涛也是心有不甘,要怎么做自然是杨冲锋决策,但要是就这样放过,对于向俊涛说来就错过一次表现的机会。唯有多帮杨少做些有影响力的事,今后才会更有资本走到更高远处。
“不急,那条大道就躺在香兰县里,难道还会自己跑走不成。”杨冲锋说,话语里让人听出另一层意思来。
“杨少,前几天西平永兴建设集团在市里又做了些事,影响不小啊。我那里也收集了一些材料,要不要送过来?”
“你自己要多小心些,他们不是吃素的,可不会认你那记者证的。”知道向俊涛想多做些事,既是为自己,也是为他自己,杨冲锋对这样的人一向来不反感,谁都想进步,那就要看想进步的立足点和过程。向俊涛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有所了解,还不知道要怎么做,那他也不可能在市党刊里有这样的成绩。
“杨少,我计划到香兰县去,以街面为突破口,借口为县里‘严打’写些报道,将他们的材料多收集一些准备着,您看行不行?”
“风险可不小,要让他们知道了,你往哪里躲才是?”杨冲锋笑着说,对于向俊涛这样的人说来,做这些就是他的工作,就算有风险,这时也会赌一把的。何况,向俊涛要真能够收集到一手材料,对今后也是很有利的。
“我会注意的,谢谢杨少。”向俊涛自然能够听出杨冲锋的意思,说着眼里就亮了些。和同学严佟他是不能比的,不仅仅的机遇,还有很多方面都不能比,但现在杨冲锋给他机会,自然会好好珍惜的。
向俊涛随得到杨冲锋的首肯,要到香兰县里对香兰大道等进行调查,但作为暗访,却不会和杨冲锋一起进县里。带着秦时明和金武到大街上,才和孙大坡联系,一同回到香兰县来。
回到县里,金武暗示了有情况要给杨冲锋说,两人也就在办公室里进行交流。外边有秦时明在,也不会有人来打搅。金武知道香兰县以及西平市都越来越矛盾尖锐起来,要手下的人尽多留意老吴家那边的动作。
“书记,西平永兴建设集团等在西平市那边为工程的事闹得动静不小,工程里有个小村子,叫彭家村。李尚平在拆迁中遇到对方不肯接受他们所给的补偿,双方闹了两三回,彭家村为此第一次冲突中死了一个,进医院好几个。随后西平市的另两家建筑公司加入,将香兰县去的三个建筑公司的机械和工棚在夜里用汽油瓶给烧了一些。却被李尚平的人查出来,他们就以夜里偷钢材的借口,再次到彭家村,抓走五六个给打伤后送交派出所,而安居建筑公司的人也在夜里被偷袭,打伤三十多人,十几个成为重伤,这些人都是在市区里被打伤的,成为无头案子。”
“市里没有什么反应?”
“市公安局将这起打架定性为社会治安,责成下面派出所处理,据说吴文健施展了他的影响力,要尽快将彭家村的问题解决。”
“彭家村那边情况怎么样?”
“有些人家开始搬迁了,接受他们给的远比市里所给的补偿金低得远,但有三四家抵死不肯。一是村长家,另一家是那死人了的那家,另两家也都是和他们有直接亲缘关系的。说就算死也要死在村里不走。”
杨冲锋得知这些消息后,没有多评论,说“市里那边要他们多小心些,得到的东西,可以暗地里给向俊涛一些。另外,向俊涛要到县里来,让人留意不要出什么事,他算是自己的人。”
“是,书记。”金武对杨冲锋一直都用平时上班的称呼的。金武离开后,杨冲锋沉思起来,这次到市里汇报工作,将孙大坡推出去的目的已经达到,今后在政府那边有孙大坡牵制着吴文兴,让他也不会随意控制县政府。同时,也让老龙家不能随时都保持那种中立,保存实力,每一次都要自己逼着才肯出手。有孙大坡牵制,老龙家也会主动一些。
当然,县政府那边也要有符合自己利益的人才行,孙大坡从工作上来说也很不错,就算将他推到浪尖上,但也不会让他吃亏。老吴家始终会被拿下,今后香兰县的主导人也不会是自己,留下来的空间自然就会给曾有贡献的人来享受这些你努力而换取的果实。虽付出一些,收取的却更大。
另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就是香兰大道。招标里是按最高标准来修建的,做出来的工程却像农村里,农民自家将院子里硬化一般,要说有区别,那就是施工时,在表层下多弄了些乱石夹泥土,用压路机压过两回。这样的造价,也不知道多少利益给挤榨去了,这时要就这样修缮,那就会这样给掩饰下来。今后就算有人想将这些揭穿,那就更加困难了,不仅要顾及到市里的态度、老吴家的实力,还要顾虑到自己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次要给就这样掩饰下去,至少今后老吴家在香兰大道这方面就不会有太多的问题,有问题也会避而不谈。老吴家在香兰县里所造的孽,至少有七成都集中在这条大道上,要是给就这样掩饰下去,叫人心里如何甘心?
但市里主要领导都采取了这样的态度,要顾全到迎接柳河酒业过来考察以及酒厂分厂的建设和紧接下来的营运。将老吴家的问题要是深究,必然牵动到省里,而且,西平市和香兰县都会为之引起大的动荡。这都是西平市主要领导无法控制的,也是他们不敢赌这一把,怕将自己一头折倒进去。
要将市里主要领导的决定反转过来,也不是杨冲锋就能够直接做到的。坐在办公室里,一直苦思着是不是让向俊涛来发挥他的作用,当真用向俊涛来揭这盖子,引发的压力就不单一是老吴家了,省里和市里绝大多数的人都不愿意这样被揭开盖子,也都会捂住这盖子而是加一份力来。最后的结果,虽说不会有多少意外,但也会将一些不算主要的人,也因为要捂盖子而带进来。
体制里通常都不愿意这般被揭盖子,伤到的人太多,也会树敌太多。对于树敌,杨冲锋也是不愿意的,特别是一些不必要的树敌。
要是将这一桩案子结果运作成政治斗争,那也算是自己的失败,至少没有取得胜利。因为政治斗争的结局向来都是平衡,既然是平衡,就算将老吴家全都送进他们该区的地方,对自己说来也会有损伤的,至少一些阵营的利益要割让出去。为老吴家这些贪得无厌的蛀虫做这样的代价,确实让人心里很不甘愿啊。
时间不多,这样的决策是不是要找家里商议商议?
回京城一次,回京城去也很好找出借口:与柳河酒业集团商谈。这样的借口,只怕省里都会促成自己到京城里去。
办公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来,杨冲锋还沉在他自己的那种思考里,一般的电话,不会直接打进办公桌上的电话里。要让秦时明在外间先接听在转过去的,可不能随意将电话都打到领导处。电话响了几声,连在外间的秦时明都注意到了,走到门外敲门提醒领导,杨冲锋才想起来要做什么。
接了电话,却是田军打来的,两人才分开不久,杨冲锋以为是李彪书记对香兰大道的事另有交待,忙将注意力集中起来。田军却让杨冲锋略感失望,所说的不是李彪有什么新想法,而是通知杨冲锋,即刻到市里去。
主抓与柳河酒业集团引进工作的胡副省长要来西平市,如今已经在来的途中,胡副省长点名要杨冲锋到市里共同商议一些问题。杨冲锋是省工作小组的副组长,在小组中和胡副省长有等同的发言权。具体事务做决策时,杨冲锋的话语权不小,这也是省里基于杨冲锋在柳河酒业集团里的影响力所做出的决定。
市里和县里都还不知道杨冲锋有这样的身份,他也不会去宣扬。
也不知道吴文兴是不是从西平市回县里没有,临走时跟孙大坡、任征和吴浩杰几个人说了下。胡副省长到西平市来,免不了要到县里来看实地,县里也得少做准备,总不能让领导碰巧见到些不愉快的事,将大家平时的努力都掩盖了。
在路上,杨冲锋给三叔黄天骅打电话去,先问了好。黄天骅还真有些意外,之前不久杨冲锋才到柳市,这时就打电话问候,确实有些突兀。黄天骅说“是不是有什么事?说吧。”
“三叔,这么好的判断力,让我本来真心的问好都变得势利了。”
“得了吧,是不是真心我知道。三婶又在念叨你了呢,几时将沧海劝住他结婚了,我和三婶都会感谢你的。”
“三叔,请转告三婶,我会认真和沧海说这事的。三叔,西部省的胡副省长有没有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