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杨冲锋却站定了,就像山岳一样沉稳,坚定而不可动摇。这时已经没有了那种攻击,像大山那个容纳土坷石块,看着不远处的林勇军。林勇军也慢慢平静下来,但刚才给他的冲击,比之在部队里所承受的每一次都要震撼,也都要触及他的心灵之根源。
“书记。”滕明庆虽然也站在林勇军身边,他却没有多少感受,只是心里对这一安排县委书记,还是有一丝惶恐的。林勇军固然重要,对永驻镇的考评可说有一言判定的权力,但要和县委书记相比,却差很多。要不是知道杨冲锋对这些事不会在意,他哪敢将县委书记青岛这里来。
“书记,您好。”招呼时带着内心的尊敬,林勇军比杨冲锋要大几岁,之前对县里的变动不是太关注,已经习惯了他那种下班回家陪家人的生活方式。新县委书记到后,林勇军自然也见到,也能够看出书记之前到过军队里磨练,却没有过多地去关注。在部队里,林勇军也觉得自己是一个佼佼者,一个出类拔萃的军人,要不是家里的原因,这时肩上扛着的将令多少人羡慕的了。
这些年来有些颓废或者说认命了,都和离开部队的失落,和回县里后工作际遇有关。这一切给林勇军有很大的感受,几年下来也就成为目前这样子。但今天却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将多年来淤积的情绪都激发出来。对走近自己的县委书记,从内心里就有种深深的折服,不服都不行啊。这么些年来,还自认为很有些见识也很有些胆魄,那个做到处变不惊了,可自己却仅仅是受到这书记走过来那种步速和营造出的氛围就有这样强烈的感受。
“好。”杨冲锋在林勇军肩上拍了一记,“勇军部长吧,之前我们沟通太少了,今后可要多一起聊聊。我们共同的话题应该不少,公安局的吴浩杰有没有往来?”
“很少往来。”林勇军很简洁地说。林勇军倒不是因为吴浩杰在公安局里不受待见,而是他对工作之外的事都不关注。“以后我会找他。”
“书记,我从小就很羡慕军队生活,可惜,参军报名时身体过不了关。现在见您和林部长这种纯正的情感,就更加羡慕了。”滕明庆很会见机,“请两位领导到里面去谈,站这里你们不觉得热,我们这样的体质却有得受了。”说着笑嘻嘻地伸手相请。
相处时间一长,滕明庆早就将自己划定在书记阵营之中,还是那种打手级别的,说话也就不是很顾忌。
林勇军对县委书记的认识,今天更深刻了,不敢随意,很尊敬地让杨冲锋先走。跟在身后,到餐馆里,林勇军都表现出那种军人间的上下关系。虽不知道杨冲锋在部队里任过什么职位,但如今他是县委书记,也可推想出之前的职位肯定会比他要高,再从刚才表现出来的气势看,就算以为将军出现,只怕也就这种气势了。
要林勇军随意些,之后就问了组织部这边的工作情况,林勇军很严正地回答着,就像在军营里报告情况一般。
在场的除了滕明庆、林勇军之外,组织部里还有两个办事员,镇里也有一个干部在陪着。杨冲锋也只是问了些组织部进行的工作情况,没有深聊,但林勇军精神状态的改变是非常明显的。吃过饭后,杨冲锋见他对自己有种期待,也就表示了些意思。
回到县城,也没有及时找林勇军,而是先跟吴浩杰打招呼,说到林勇军要他先和林勇军走动走动。吴浩杰自然知道书记的意思,组织部也是及其重要的一环,虽说目前林勇军在组织部里没有多少话语权,更很少参与权力之争夺,但书记看准了对他进行扶持,那就能够站起来。今后香兰县一旦有什么变化,这些单位也就有人立马站出来担起担子,不至于让要害部门空缺。
吴浩杰很快就亲自到林勇军家里找他,两人见到后,都是从军队里出来的人,坐在一起也就有话说。吴浩杰的情况,林勇军也知道,目前是县委书记将他扶起来了,在公安局里还是能够说一些话的,李跃进对他抱着退让的态度,这些情况,在组织部里自然而然知道。公安局由于接连两起凶杀案,至今都没有侦破,让李跃进在县里直接减分。而吴浩杰是凶杀案的直接负责人,也导致他威信下降。好在之前吴浩杰就是被冷落的人,这时,能够在局里说出话来,实际上是占强了。
局长李跃进对他不再过多的排斥,也不知道是因为县委书记安排吴浩杰,还是因为凶杀案让两人纠结到一起。只要老龙家对吴浩杰不排斥,老吴家也不会去多嘴,毕竟公安局这一块,表面上是老龙家的阵地,何况对吴浩杰的使用上,县委书记还说过话了。
林勇军见到吴浩杰后,心里也明白他之所以找到自己,那是因为在永驻镇上和县委书记相遇,两人心里有了独特的交流。也没有出门到外面去,两人在林勇军家里的小餐厅里喝酒,吴浩杰就说起自己如何见到县委书记的情况。等酒喝得差不多,两人该说的话该谈到心事也都说了出来。
吴浩杰走时,林勇军并没有相送。
隔一天,杨冲锋和林勇军、吴浩杰就在兰惠酒家里碰面了。除了惠兰一个人知道外,两店里的服务员都没有让进去见三个人。茶水、酒、菜都是秦时明在包间外等着送进去,金武也都没有露面,组织小队的人将周围都暗地里控制下来。
吴浩杰和林勇军出到外面走动,会不会被人盯住不得而知,但三人见面的事是不能让人知道的。特别是林勇军那里,只要稍微有些走动,就会让老吴家惊动了。之后的事就会更难一些。
无声息中将林勇军拉到自己这边来,对杨冲锋说来才占主动,打老吴家一个措手不及。林勇军自然也知道这层意思,见三人吃的酒菜,都有秦时明接送,代表着什么意思,林勇军自然明白。既然今天能够到这里来,也就表示他已经有了选择。到过军营里,血腥里那种东西已经注定如此,时机到来一定会沸腾而然少起来,不会就此湮没无息。
进到八月,香兰县的工作也就稳定下来,离农村秋收还有一段时间。
杨冲锋也借此机会离开香兰县一段时间,回京城里看看老婆孩子,走几天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有任征在县里注意着,将秦时明也留下来,对县里也放心。
进京城后,杨冲锋一贯都是很低调地在家里守着老婆,倒是二婶和岳母对黄沧海还没有安心找女朋友结婚,在杨冲锋面前念叨几句,黄琼洁也要他帮着劝劝。三婶周淑芬如今已经调到柳省省城,知道杨冲锋回京城后,在电话也拜请他,要他一定要逼取黄沧海的心里话,看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肯安心。
黄沧海虽年龄还不算大,才二十**岁,照一般情况,家里也不会为这样的年纪就心慌要逼他成家。可黄家却有些不同,他说老黄家目前一根独苗,要靠他延续下去。杨冲锋虽说已经有了孩子,大家也不会有任何歧视,但血统传承,毕竟不能完全替代。
跟黄沧海出去应酬,杨冲锋都是带着任务去的,要说到京城里猎盐之类的事,他却没有这些心思。不说黄琼洁一直深爱着,对她心里早就有很深的亏欠,如今请假来京城,那也是为了和老婆相聚。哪有什么心思再去逗野女人?
杨冲锋的帅气在京城那圈子里也是少见的,身板笔挺健壮,一看就是那种极为阳刚的。如今男人身上有阳刚之气的却很少见,走到任何一个聚会场所里,都让女人们一眼就看出与众的不同之处,分外醒目。
这几年,杨冲锋很少和大华传媒公司往来,但大华传媒却不会将他忘记,而惠兰也成了一流明星。走动是清纯路线,让更多的少年男女痴迷,也让更多的成功男人对她迷恋。离开京城后,杨冲锋都很少想起自己和女星惠兰之间的事。即使回京城来也没有想过要再去见她,两人离开了,杨冲锋觉得这样更好一些。
在京城里杨冲锋是一个生面孔,当然,也有不少人认识他。这一次回京城来,也想找一找看,有没有什么公司有意愿到西部去发展,这样的故事可能性很少。要陪着黄沧海出来,也只是抱着也一个目的而已。
京城的会所可说遍地都是,之前杨冲锋也到过不少,都是些认识一些有事业的人。这次,黄沧海却带他进另一个会所里,都是一些高级场所,聚集在一起的也都是相似类型的人:有事业有背景的人,就想找到适合的机会扩展业务,认识些商业上的朋友,继而变成盟友,互利互惠;一些还没有成功的,却想在这样的聚会里找到机会发展,转身之间完全认识华丽的蜕变;更有些美女名媛、小明星等要到这里来找到强大的靠背,更好发展,能够找到一个金龟婿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了。
纯粹为了感官刺激,到这里来消磨时光的人也不是没有,黄沧海就是其中一个。肩上的担负重,偶尔一个人到这样的场所放纵一下,也是种释放。
有杨冲锋跟着,黄沧海的保镖就没有跟得太紧,来一个意思意思就行,其他人都在外面。进到会所里后,杨冲锋不禁想起之前那次在会所里认识赵莹,也就想到她哥赵勇轩。赵家这样一个宝贝女,一个叛逆女,就这样让自己给糟蹋了。到如今,只怕赵家已经明白其中内因了,只是赵莹的个性,也不会听家里给她做什么安排。
心里对她倒是有着很深的内疚,亏欠太多,赵莹和其他几个女人都不同,第一次人生不转变都是交给自己。之后曾几次跟自己提过想要一个孩子,一直都在犹豫,不知道要怎么对待这一段造出的孽缘来。
正想着,对身边走过的摇曳女人都没有留意,反倒是黄沧海不停地一路招呼着。正要进一房间里,杨冲锋突然觉得不妙,赵莹的嫂子莎莎出现了。转头时见到黄沧海,继而见到杨冲锋,当下走过来招呼。
从大华集团和银河天集团之间的关系看,莎莎都会走过来的,而杨冲锋对于银河天集团,更有柳河酒业集团的合作和创业,银河天集团要是得知杨冲锋到京城,也会将自己的诚意表示出来。
莎莎先跟黄沧海招呼后,才跟杨冲锋说,“杨少,怎么是不是将银河天都忘记了?到京城来都不招呼一声,要是让人知道了,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我们怎么忘恩呢,这名声可不敢背。”
莎莎之前每次见杨冲锋都很和善,这回却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黄沧海也没有注意这些。杨冲锋已经意识到莎莎知道了些什么了,有着兴师问罪的意思,忙说“嫂子见谅啊,这次工作间隙请假来家里看看,也就两天。这不,还给大少给拉出来,说什么到西部久了人都生锈了。心里哪敢忘记银河天在柳省的帮忙啊,下次专程找赵哥喝酒赔罪。”
莎莎听着他说,很有意味地看着他,让杨冲锋心里更没有底,就想当先逃窜。可也知道这时当着黄沧海的面,她也不会多说什么。等黄沧海先进了包间里,杨冲锋约请莎莎进去说话,莎莎说“勇轩在那边呢,要不要过去喝一杯?”
“好,我等会过来给赵哥敬酒。”说实话,杨冲锋是很怕见到赵勇轩的,当初他拜托照看妹子,结果却将他妹子给那个了。
“好,还有没有话要嫂子给你稍过去?”莎莎说着转身走了,让杨冲锋吓出一身汗来。
从京城回来,到省里停留一天,见了见段鹊喜。段鹊喜为果林开发项目的事,和杨冲锋有往来后,倒是对他有了些关注。见面后,杨冲锋自然先要汇报项目上的工作,段鹊喜不是抓这方面的工作,但香兰县的项目开发多多少少却与他的热心促成,自然也就关心。不多说话,听听总是可以的。
杨冲锋主要目的不是在开发项目上,但这事却要先汇报。说后,就将香兰县里目前进行的干部考评和干部调整公开化说出来,并请段鹊喜指导。作为省里重要领导之一,段鹊喜对香兰县所进行的试点也有所闻,但具体的事却所知不多,听了杨冲锋的汇报后,对他们进行的探索也表示支持。
杨冲锋这时就说到,县里的干部实际工作肯用心下力,但理论上却缺乏,要是有机会让干部们进修充电,那会对县里目前所进行的改革试点工作更有利。其实,杨冲锋已经知道到九月份,省党校要组织干部培训班,至于名额怎么样产生他却不好找市里直接要,那会太明显了。
段鹊喜的人能够听出一些话里话外的意思来,当下也不直接说什么看着杨冲锋。杨冲锋见部长这样,却也不亏心,坦然地迎着段鹊喜的光。段鹊喜到这样的高官后,就算厅级领导见到他,都不会有几个敢正面相碰的,杨冲锋那种坦诚,让他心里也感到可信。
段鹊喜没有多说,要杨冲锋回县里安心工作。意思不是用说出来的,杨冲锋也不多问,便直接回县里。
县里没有因为杨冲锋走开而波动,也不因为他回县里就有所变化。除了平时几个人,过来看看杨冲锋,问了些家里的情况,吴浩杰和林勇军都没有什么表示,连电话都没一个。
到八月二十五号,杨冲锋突然接到市里的电话通知,说到市里为香兰县争取到一个进省党校学习半年的名额,而是里已经将这名额定到了人,请杨冲锋通知组织部的吴滕部长,准备九月二号到省里报道学习。
吴滕随即到杨冲锋办公室,杨冲锋转告他之后,并恭喜他得到这样的机会。请他走之前,将组织部那边的工作安排好。当然,组织部部长的职务还是吴滕兼任着。
吴滕听到自己能够到省党校参加培训班学习,先是一喜,继而那份喜色就退去。看着杨冲锋,见他脸上没有丝毫破绽,却也不好发作。到县常委这一等级的领导,不再会将自己的喜怒轻易表露出来,知道这时有所表示,那更加让对方高兴。
按一般说来,能够进党校学习,那就是要高升的前兆。但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到党校里去休息,给其他人让出位置来。香兰县里如今很关键,正是组织部目前抓的考评和调整干部的公开化工作起始之时,让看起来平静的香兰县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全县的干部们都留意着县里的政策走向。特别是两种人更加关注,一是拼命卖力工作且有成效的,就怕自己一直以来的工作得不到肯定,这些人往往没有足够的关系后劲,却又不善于或不屑于去钻营的人,就像要这样公平的机会;另一种人恰好相反,领导已经许诺他们要调整了,而且,代价也花了,这时县里调整干部用人政策,这样的机会就会失去,也就格外关心县里的动向。
本来该是自己的,却在最有希望时从身边滑过,当真让人无法接受。好在还不是最后的结果,只有等待,和在等待里观察着一点一滴的变化。只是希望变化转向对自己更为有利一方。
吴滕对下面干部这些期待自然知道,有不少都是找到他后,答应下来的。这些人不一定都是直接找他,觉得多少都是有人从中牵线,对她自己说来会更安全些。比分说某个职位要五万元,至于真正掏钱的人是花六万还是八万,他不会去理会。没有那些中间人存在,或许他会多拿一些,但却会失去了更好的保障。
而这时,市里让自己去省里学习,等学习半年结束回来,难道还会将自己提为副书记?二哥都没有一点消息传过来,让吴滕感觉到这个结果一定是对面坐着的县委书记在背后搞鬼。可组织部里,那家伙却从没有伸手,也没有见他找过谁。自己就算走了,职务还在,倒是自己也可以请假回县里,或者,交托给组织部里的人他们也不会怎么样的,李尚维在自己走后,还不会替自己好好看住组织部这一块?
谁都没有一丝消息,才叫诡秘。听县委书记说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组织部里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安排了。顺次而下,林勇军平时都没有一点抓权的意思,这时,交给他主持半年时间,他未必就能够建立自己的班子来。
当然,具体怎么定,还得要跟三哥和李尚维一起商讨才能够定下来。从观察看,确信看不出任何迹象,吴滕也就不再多留,向杨冲锋告辞而去。
回到办公室里,吴滕也没有立即就莽撞地给吴文兴打电话去说这事,也知道有些是得靠自己来思考判断,今后也不可能事事都依赖他们。先从好处方面想,要真是市里对自己要调整到新的位置,二哥吴文健不可能都没有得到一点信息。难道二哥和市委组织部没有沟通好?
吴文健在市里有直接的领导帮说话,但如今吴文健已经和他们平起平坐了,之间的关系会不会有什么变卦?省里那边的关系,才是老吴家最根本的所在。市里所给的通知里,也没有多说,只是一份入学通知而已,连通知单都还要到市里去取。这就让吴滕猜不透了。
从另一方面看,自己离开,对那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在于组织部里的插手。但自己职务未削,而组织部里的人中还有谁没有跟自己是同一阵线的人?林勇军那家伙孤傲得很,省里又有人帮他说话,就算将组织部的工作交给他,他也不可能跟着那人走,他会在香兰县留下几年?最多还有三年,但林勇军却是土生土长的香兰县人。轻重之间,林勇军也自会知道,明白该怎么用选择的。
再说有李尚维和三哥在,都不会眼看着他直接将组织部就这样失守,也不可能退让。想想没有多少破绽留给对方,心里就踏实多了,对于一个副处级干部说来,省党校学习却也是难得到机会,有了这样的机会,稍加运作,下一届就有升一升的机会,或者当一届副县长,或升到副书记,当然也有可能到市委组织部去任职。
有进步的机会出现,吴滕又将不利一方分析透彻了,心里的渴望也就多了几分。
觉得想透了,吴滕走出办公室,顺道上楼。副书记办公室在四楼上,吴滕知道李尚维的上班规律,这时不用打电话,他都会在办公室里。对于自己接到的这通知,反正不去是不行的,也就先过来上楼下之后该怎么做。
进门后,李尚维没有想到会是吴滕到来,知道他不会随意而来,看着吴滕见他脸上凝重,说“请坐。”对于吴滕,虽说李尚维觉得他浮躁浅薄了些,但却是老吴家的核心人员,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他什么脸色的。职务上比起自己要低,每次见面,却都没有让他感觉到。
吴滕自顾地坐了,见秘书不在,李尚维要给他倒水,却也站起来。两人年纪还是有些差别,再者李尚维虽不姓吴,但却是阵营里的核心,就算吴文兴对他都很客气。两人时常在一起,细节上也不会很注意的。
“书记,”每当有正事时,吴滕都会称李尚维的职务。才显得正式,也显得对李尚维的尊敬。今天吴滕更是态度肃整,今后半年里,组织部都要依靠对方给看牢了。这既是阵营里大家的事,也是与他吴滕个人息息相关。
李尚维见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平时就算有什么事,一般也是吴文兴来找他,跟他交流意见。而吴滕也只有两种情况下才和他说事,一是大家聚会讨论,二是关于县里人事调整,要取得一致的意见,两人才会单独地讨论定盘。
“发生什么事了?”
“书记,刚才县委书记向我转达了市委的决定,要我九月到省党校去学习半年。”吴滕这时又觉得狐疑起来。
“到省党校学习半年?怎么事先都没有半点消息?问过二哥了吗?”吴文健在市里,对市里有什么决议,肯定先知道的。再者,市里专门会突然这样安排,他也会探知一点内幕。
“没有。不管原因怎么样,我都得到省里去半年了。县里组织部这边,要怎么安排才好?”吴滕没有直接拜请李尚维帮看住大本营,而是用问计的办法来让李尚维给定论要怎么做。
“确实得走啊,市委定下来了。不过,去还是得去,也该到省党校去学习。下一届才有变动的可能嘛,多数是变动后再去学习,实际哪有先学习更有利于今后的工作?”
“我想也是,只是,县里这边要怎么办。”
“他当时是怎么个情形?”李尚维自然是问杨冲锋转达市委通知时的情形,想知道杨冲锋的心态。
“看不出,一点看不出。我就觉得看不出才是有问题。”吴滕边说边回想当时的情景。
“或许他是想将你调开,好乘机插手组织部,但目前这种情况,组织部的工作却到关键时刻,另外安排人进去也不适合嘛。我觉得,还是听听二哥和三哥的,看他们怎么说。”
吴滕听了这话,知道李尚维已经答应下来。这是阵营里的大事,自己跟他说只是工作策略,也算自己一份心意。最终还是要大家一起来讨论这问题。“组织部里目前都还是原先的样子,应该没有什么变化。”
“那就好。”李尚维知道吴滕是在告诉自己,组织部里县委书记还插手不进去,“林勇军那人工作怎么样?”
“平时对工作不算很上心,但分到头上的工作,从来也没有推托过。就是有些顾家,不算很上心。”对林勇军的评价,吴滕还是很客观的,也是他平时给组织部里的人的印象。工作不主动,不争表现,守住那个副部长的职位就成,对职权大小怎么样很少理会的,显得与世无争。
李尚维听了不说什么,吴滕知道他这是想将具体工作交给林勇军去抓。组织部里正为干部考评和调整办法而改革,要公开化,要酿造出一个公平公开的评价和任用体系来,组织部里的队伍就不能乱。县委书记不好将谁塞进去来顶吴滕的位子,那其他人也不好让谁进组织部里直接代吴滕看着他的位子。双方都有顾忌,自己一方先选好人,找一个信得过的来接替半年,那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的选择对吴滕说来说很有利的,因为组织部自己经营了这么多年,什么人能够任用心里清楚。
两人说了一阵,基本将事情定下来。林勇军虽说不是老吴家阵营里的人,但他是组织部副部长,也不能将他越过了,另交给谁来主持组织部的工作。这种破坏规则的事,别说会往死里得罪林勇军,县里也会有人要说话,市里也不会就同意完全按老吴家的意愿来进行。
从县委出来,吴滕走进政府里,却不知道二哥会不会在办公室里。打电话到秘书向阳处,向阳说领导已经外出下乡,吴滕的人知道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阵,觉得事关重大,组织部那边的工作也要交接,这时得先定下来才成。
当即直接打吴文兴的隐秘号码,这个号码知道的人不多,非紧急事都不会拨打的。一般找领导汇报工作,都会先联系秘书,秘书会请示领导,或依据领导的情况将定下来。这样才不会影响到领导工作,要不谁都往领导那里打电话,还怎么能够安心工作?
吴文兴兴头正足,看着阿美染得稍微带黄的头发落下将脸遮住一部分,也将那尽力张开的红唇若隐若现地,不时用手理一理那头发。
一阵电话响,让正在看着阿美表现的吴文兴心里一紧,紧急电话一年都很少有人打进来的。恰这时给电话一响,意志也就分散,一股热潮冲击而出,让阿美也无法控制。等吴文兴接到电话,知道是吴滕打来的后,心里就有些怨,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值得用这电话打进来?听吴滕说,“三哥,市里突然给我通知,要我到省党校去学习半年。你怎么看这事?”
吴文兴听了后,也觉得情况太突然,很不正常,说“半小时后我们一起去市里和二哥说说。”
这样的事,得听吴文健的,他在市里省里都有关系,肯定有内幕消息,才能更好地判断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尽早做好准备。
挂了电话,见阿美嘴边还留下些污物没有擦净,却停下来免得打搅他说电话,想事情。心里对这女人的懂事更有分喜爱,吴文兴对这样的生活,之前也不留恋。下面的一些女人主动贴上来,也都很少迷恋着,绝少有牵牵扯扯超过半年的。三次五次后,就觉得没有多少意思,反倒不如在家里搂着那姿色很一般的老婆使力。但遇见阿美后,想法却大为不同了,觉得男人遇上这样的女人,当真就有种不可言喻的幸福感。
站起来,从钱夹里取出几张递给阿美,说,“平时生活也不要太节省了,想买什么就买点。”阿美除了之前议定的钱之外,不再开口跟男人要钱,的人,男人要是给她也不会拒绝的。“我知道的,谢谢。”
车出了香兰大道拐进环城路,吴文兴才说,“他转告给你,还是市里直接通知的?”
“他转告的,通知书中市委那里,要我自己去取。”吴滕不知道要不要将杨冲锋的表现说给三哥听,但想想,他这样的表现也是可以想象出来的。
一路上吴文兴都不再说话,微眯着眼,吴滕也不知道三哥是在想这件事,还是累了。吴文兴感觉到最近身体还是不如之前了,每当从阿美那里出来,总要不由自主地眯睡一小会精神才能缓过来,当然,这会身子也极为安详,也是他所迷恋的一种休息。
到西平后,没有进吴文健的家里去,而是在宾馆里等着。吴文兴就和吴滕两人说到李尚维的想法和态度,也知道有些事确实是很无奈。
等吴文健到了,三人上来酒菜,边吃边说。吴滕先将情况说了,也将自己和李尚维怎么样讨论,大体怎么样将今后的安排也说了。吴文健对香兰县的情况还是极熟悉的,对林勇军这样的人,也很了解。
“二哥,市里是什么意思?”这才是核心问题,吴文兴一直都在想这问题。市里的态度,才是恒定这一次让吴滕去省里学习的核心:利还是弊,是不是对方开始向老吴家下手了。
“市里这边我问了,说是市委讨论后推荐了五个名额,具体是哪一些名额,过程是怎么定的都不知道。又有种说法,是省里对香兰的改革有兴趣,对主要的领导要提高理论水平。那家伙有没有什么动向?”吴文健说。
“二哥,对于他在县里和市里,我们还是有人看着他,确实没有见到有什么动作。前些天他请假回家休息,会不会就是这段时间里弄出来的?”
“他回柳省了?”
“好像是去了京城,不知道是他老婆家在京城还是到京城旅游。”吴文兴一直对杨冲锋的行踪都很留意,也派一些人不是地看住他的举动。
“省里也没有听到相关的消息,党校进修班的事今年也轮上了。老幺去半年也好,要不又要等两年后,名额也不是那么好拿到的,就算在市里,竞争也很强。市里李彪和杨建君两人也暗地里争夺激烈,要想从中稳稳拿住,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万一两年后耽误了,那影响可就大了。市里已经决定,也不可能不去。不要有太多的想法,老幺安心去学习,将家里安排好就是了。”
“二哥说得是,市里和省里都没有什么不利的信息,说不定就是因为县里搞那东西让省里注意到了。我们多加防范,县里也不是他说了算的。”吴文兴说,县常委里,就算吴滕缺席,票数上老吴家还是占强的。何况县常委的位置,也不是县里就能够定夺下来。
接下来吴文健对两人做了些交代,要两人在工作上多配合些,市里都会看到这些事的。他要是硬来,你们占据了理,市里这边也才好说话。县里一把手要是被排挤,工作很难开展,市里自然也会关注;但一把手太强势,破坏县里应有的平衡,市里也会有所调整。维持住一个平衡,才是上面驾驭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