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把一切交代完，脸上不仅没有放松的表情，反而越发气愤，尤其是说到他刚脱了姜小美的衣服准备强上时偏偏有人将他打晕，双手纂拳，手背暴起根根青筋，骂道：“真特么晦气，便宜那个王八蛋了，最好不要让老子知道这人是谁，不然，小美怎么死的，我就要让他惨上十倍，抽筋扒皮，找几只种狗，上了他丫的。”

　　 许云懿脸色黑了一分，看起来对李楠在警局里破口大骂这种事十分讨厌，掐灭烟蒂，沉声道：“够了。”朝窗外瞥了一眼，已经等在外面多时的白皓轩授意，赶忙推门进来，一把按住李楠的脑袋，对他进行检查。

　　 白皓轩拨开李楠后脑上的黄毛，仔细看了看，表情越发凝重，半晌，抬起头来看着许云懿，轻轻摇了摇头，“头儿，他没说谎，后脑上确实有一块钝器击打造成的旧伤，受伤时间一周左右。”

　　 冤情终于洗脱，李楠像是打了鸡血的猴子，又将手铐在桌板上打得当当作响，“你们看你们看，我就说我被冤枉了，现在信了吧，诶，哥们儿，你真厉害，是医生吧，一个星期的伤都能看出来。”

　　 白皓轩也不怎么喜欢这个聒噪的黄毛，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道：“我是法医。”

　　 李楠刚刚还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色瞬间白下去了，直勾勾盯着白皓轩看了半晌，磕磕巴巴道：“法医？就是解刨尸体的那个？呕……你是不是碰过姜小美的尸体，你洗手了没就来碰我，滚开滚开，晦气死了！呸呸呸……”

　　 白皓轩眉毛抖了几下，朝许云懿看过去，像是在询问，许云懿微微点头，白皓轩顺手在李楠脖子上敲了一下，他像是被电流击中，瞬间没了声音。审讯室安静了。

　　 “头儿，怎么处理。”审讯结束，邢昭进来接手接下来的事宜，“笑气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这黄毛的老子虽然是KTV老板，实际在经营的却是这个个黄毛，笑气，也是他让摆上的，那个经理并不知情。”

　　 许云懿从墙边走出来，高大的身影挡住罩在李楠头上的光。他刚刚在交代与姜小美之间的矛盾纠纷时，情绪起伏很大，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如同《呼啸山庄》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故事中的男主对女主曾经那般执着爱慕，可是却因为自己的自私最终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小美的死确实可惜，可如果当时那个凶手没有将李楠打晕带走小美，那李楠对小美是不是真的就要实施强奸！

　　 犯罪，从来没有成功与未遂一说，只有念头起与不起。何况从李楠的表现来看，即便是对这人好好教育，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直接起诉，在监狱学习怎样遵纪守法。

　　 许云懿带着苏蕉离开了审讯室，临到门口，冷声道：“李楠违反国家规定贩卖毒品，证据确凿，又对企图强奸女性公民供认不讳，重案组据以上两种罪行对其发起起诉，关起来。”

　　 苏蕉站在门口，看邢昭将李楠如同拖死狗一样拖进拘留室，轻轻叹了口气，“线索断了。”

　　 许云懿低头看着她，在审讯室中冷若冰霜的视线此时却如阳春微风，眸子里倒映着苏蕉平静的侧脸，沉声道：“线索断了还可以再找，凶手总会落网。”

　　 苏蕉一听，忽然笑了，“这话还真是有点鸡汤了，你平时都是这么鼓励你手里的警官们的？”

　　 许云懿眉梢挑动，也不是没用过，只不过他们没领会到其中的意思，还是愁眉苦脸而已，倒是这个才刚来没几天的女人……“你是第一个听到这句话能笑出来的人。”

　　 苏蕉不以为意，反问了一句，“继续愁苦还有用吗？再说，许警官亲自讲出来的鼓励，怎么也得给个面子。”

　　 两人正说着，白皓轩急匆匆赶了过来。

　　 刚刚检查过李楠的后脑之后，白皓轩总觉得他在验尸的时候忽略了什么，刚离开审讯室便直奔停尸房，又对姜小美的尸体重新进检查了一遍，这一次果然又有新发现。

　　 “尸体冷冻后，一些浅淡的容易被忽视的痕迹也渐渐清晰了，头儿，你看这里。”白皓轩指着死者的背部，用手指圈出一个很小的范围，道：“皮肤虽然已经被鱼虾啃食，但是这些皮下出血点经过冷冻之后清晰了很多，这是被钝器击打之后致使毛细血管破裂造成的。”

　　 许云懿与苏蕉对视一眼，两双眼睛均是一亮。

　　 苏蕉抬头，看向白皓轩，道：“所以死者在临死之前有被伤害的可能，可是，刚刚李楠也说了，他是强行将姜小美拖进房间的，这伤会不会是那时候造成的？”

　　 白皓轩十分肯定的摇摇头，左手纂拳，右手向左手上做了一个击打的动作，道：“不可能，看这些伤痕现在的清晰程度，一定是要经过很多次击打才能造成。而李楠刚刚交代时说，他只是对姜小美有拖拽的行为，与死者伤痕的行成以及伤痕的形状不符。”

　　 许云懿站直身子，敛眉沉思了一会儿，道：“死者在被害之前又被虐待的过程？”

　　 白皓轩予以肯定，道：“是，而且很有可能是以xing行为为目的的虐待。”顿了顿，又补充道，“根据死者身上所呈现出来的伤痕面积和数量来看，死者至少被虐待了十个小时以上，之后才被杀害。”

　　 听到这里，苏蕉猛然一个激灵，突然有些怀疑在死者下身上的那些针线口，是凶手在死者临死之前缝的，还是在死后……不过思来想去，不论是在生前还是死后，这个凶手在心理上都非常偏激。

　　 在殡仪馆一直待到很晚，苏蕉将尸体上所有能见到的皮下出血全部在照片上表了出来，一共四十三处，其中四处是被火烫伤，其余三十九处均为不同程度圆柱类钝器造成的钝器伤。

　　 如果将尸体死前的样貌还原，这些伤痕，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午夜十一点四十，重案组因为李楠的交代和白皓轩的发现，重新制定了嫌疑人排查范围，这次将排查的重心主要安排在了大学城附近，毋庸置疑，又要准备通宵了。

　　 许云懿和苏蕉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给大家买宵夜，忽然，苏蕉目光定在前方，路灯下隐约有一个红色的身影闪过。

　　 来不及细想，苏蕉一把拉住许云懿朝那红色消失的地方追去，刚拐进一条小巷，大红色连衣裙便出现在眼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重的酒气。

　　 女人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靠着墙边，脚下摇晃着转过身来，眼神直接忽略苏蕉，停在许云懿棱角分明的俊逸脸上，嘴角扬起来了，靠近过来，道：“哟，帅哥，这么急着追我有什么事吗？难道夏夜难熬，想跟我春宵一刻？”

　　 许云懿表情未变，拉着苏蕉后退一步，恰好避开那女人伸过来的胳膊，压低声音问她道：“有问题？”

　　 不然以苏蕉沉稳的性格，断然不会这样急匆匆地追赶过来。

　　 苏蕉眉间皱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