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槿妍终于等到了夜幕降临。
七点整,她从家里出去,临出发前,意味深长的睨了贺利达一眼。
从上午她跟他摊牌以后,他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异常,仿佛她从未跟他提起过那件事一样。
顾槿妍也曾困惑过,但仔细一想,他既然能杀了那么多人潜伏了这么久都深藏不露若无其事,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心理强大的人。
他越是泰然自若,越是证明他有嫌疑。
到达海天会所时,正好七点三十五分,她坐在606号包厢,耐心等待着贺利达的出现。
面前放着一杯热牛奶,她抬眸在包厢的角落里淡淡扫了一眼,她知道在这间包厢的四个角落里已经安置了微型摄像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贺南齐的监视之中。
甚至在包厢的洗手间里,都隐藏着他安排的保镖,两人已经约定好,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她只要摔一下面前的牛奶杯,贺南齐的人就会第一时间窜出来保护她的安全。
会所的监控室里,贺南齐坐在一台显示屏下,单手抚着下巴,目光深沉,他的身后站了一排保镖,为首的便是纪官杰。
纪官杰从刚才就看出来了,总裁在紧张。
身为他多年的贴身助理,纪官杰明白总裁的紧张不单单是担忧顾槿妍的安危,更多的是怕待会会出现的那个人。
总裁下午已经跟他说了,顾小姐的怀疑。
他能够明白总裁的心理,一旦有人进了606号包厢,不管那个人是谁,都足以证明了一切。
八点到了,等待中的人没有出现,又过了一段时间,顾槿妍面前的热牛奶已经续了二杯,还是没人出现。
监控室的贺南齐嗓音沙哑的侧头问了句:“几点了?”
“贺总,已经八点半了。”
纪官杰小心翼翼回答。
继续耐心的等待,直到九点钟,贺利达也没有出现。
贺南齐给顾槿妍发去信息:“他没有来。”
包厢里的顾槿妍心情更为复杂,她咬了咬唇回复他:“是的,他没来,这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在这一个多小时的等待时间里,她想过他出现后会说的各种措词,也许是道歉,也许是狡辩,抑或是直接杀她灭口,可独独没有想到的是,他没有来。
“还继续等吗?”
“再等一个小时,如果他不来,计划就取消。”
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个多钟头,贺利达从始至终没有出现,顾槿妍起身,遗憾的宣布了计划的失败。
失败的原因她分析了有两点,第一,贺利达真的不是凶手,所以没来。
第二,贺利达猜出了是圈套,所以故意没有上钩。
贺南齐等人从监控室出来,他瞥见了顾槿妍脸上的失落,安慰她道:“不要灰心,既然这个法子不管用,明天我再想其它办法。”
“该怎么办?你二叔没有出现,我是该就此放弃还是揭穿他就是凶手?”
“妍妍,我说句公道话,你不要认为我又是包庇,现在无凭无据,你若揭穿他就是凶手,有些过于不妥,他若是凶手还好,倘若不是,以后我们该以何种态度面对他?”
“可我上午已经信誓旦旦他就是凶手,并且扬言他若今晚不出现我就会昭告天下,也许我的计划被他看穿了,他就赌我会不会真的揭穿他,我若不揭穿岂不正中他的下怀?”
“那你就没想过另一种可能,也许他真的就并不是凶手?”
顾槿妍叹了口气:“我现在脑子真乱。”
“别想太多了,你回去就这样说,念及他是我的二叔,再给他几天时间考虑。倘若他真是凶手,恐怕接下来你不会很太平,如果你有什么意外,也证明了你的猜测,如若没有,这几天时间正好可以让我调查一下。”
“你准备从哪方面着手查?”
“你从哪里怀疑的我就从哪里查起来。”
“你要查婧婧?”
“对,婧婧是整件事的源头,是致使恶魔疯狂的主要人物,只要查到了这个人,还怕查不到恶魔的蛛丝马迹吗?”
顾槿妍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观点。
两人一起吃了顿夜宵,回到贺家时,所有人都休息了,顾槿妍特意睨了一眼贺利达住的房间,屋门紧闭。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顾槿妍早早起了床,如她所料,贺利达正在后花园晨练。
他有早起练太极的习惯。
径直向他走过去,贺利达见到她,并没有什么异样。
“为什么昨晚没有过去?”
贺利达拿起地上放着的水杯,拧开喝了口水,又拧上瓶盖,“妍妍啊,二叔真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好,我都跟你反复澄清了,我并不是什么杀人恶魔,你却非得这么诬陷我。”
“我是不是诬陷你,你心里清楚。”
“我心里当然清楚,所以我昨晚才没有过去,我又不是什么凶手,我过去叫什么事?去帮别人顶罪吗?”
“你就不担心我揭穿你?”
“实话跟你说,我要不是怕毁坏你的名节,我都自己说出来了,我也不清楚你有没有跟南齐讲过你被囚禁的事,我若贸然将你诬陷我的事跟大家说了,你坏我名声事小,就像你说的,你好不容易得到这个家的接纳,到时候他们可能会觉得你是一个被男人玷污过的姑娘,又会对你心生隔阂,二叔心善,不想给你带来这样的麻烦,你也别再固执己见了。”
“呵,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
顾槿妍目光如炬:“既然二叔这么为我考虑,那我也就为你考虑一下吧,我再给你几天时间,你好好想清楚,这是我最后的期限,是看在你是南齐二叔的份上,若到时你还这么死不认账,即便是我跟南齐从此分道扬镳,我也会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顾槿妍走了几步听到身后说:“不管你给我多久的时间,不是我做的事情我都不会认,你念我是南齐的二叔,我念你是晚辈不与你计较,时间自会证明一切,二叔等着真相大白那一天你来向我道歉。”
顾槿妍郁闷了整整一天。
晚上贺南齐从公司回来,她将白天的事跟他复述了一遍。
贺南齐听完沉默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
“你叫我说什么好,他是我二叔,我不管说什么,都有包庇他的嫌疑,所以我还是不发表观点的好。”
“那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跟我说说?”
“要听真实想法?”
“废话,难道我要你编谎言来骗我?”
“好,那我就跟你讲讲我真实的想法,其实我觉得婧婧这个名字出现在贺家,也不一定就代表恶魔就在贺家,也许恶魔不在,但婧婧在,所以,你懂的了。”
“你的意思,恶魔知道婧婧在贺家,所以潜伏到贺家来写下那个名字,之后就逃窜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顾槿妍陷入沉思:“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所以想问题不能只看片面,你再换个角度想一下,倘若恶魔真的就是贺家人,他一定会将写下的字毁的干干净净,怎么还会留下线索让你看到,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贺南齐越分析顾槿妍越觉得有道理。
贺利达有晨练的习惯,倘若那个名字是他写的,那他那天早上一定会毁尸灭迹,不留一点痕迹,之后她也不可能再有机会看到那个名字,只有已经逃窜的人才没有办法再回来清理现场。
“那你觉得贺家哪个人会是婧婧?”
“这个首先就要分析恶魔的年龄,你不记得他的长相,可否还记得他的岁数?”
“我记得他应该不年轻了,当年我被囚禁时,他大约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
“那隔了这么些年,他少说也五十大几了,一个五十多数的男人,爱慕的女人必然与他年纪相仿。”
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
因为贺家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只有一个人。
贺南齐的母亲――贺夫人。
顾槿妍吁了口气:“看来某人又要陷入亲情的泥沼,装聋装瞎了。”
贺南齐神情复杂,半响才说:“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她拍拍他的肩:“让事实来证明给我看吧。”
贺南齐开始调查母亲的过去,在他记忆里,他只知道母亲家境平凡,她没有兄弟姐妹,母亲早亡,父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后来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她的父亲也没有享到几天福,便因病去世了。
因为没有亲人可以调查,增加了调查的困难性,他只能从一些过去的街坊邻居的口中打听,但说起徐千娴别人都知道,说起婧婧这个人,却无人知晓。
连着打听了二天,一无所获。
他开始想着另一种可能,会不会婧婧这个名字是情侣间的昵称,而并非一个人打小的乳名?
如果是这样,他要怎么查到婧婧呢?
贺南齐苦思冥想了一个上午,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看似复杂的事情其实有时候往往很简单。
徐千娴跟一帮贵妇们打了一下午的牌,结束时,正要坐车回家,接到了一个电话,“请问是贺夫人吗?”
“我是,你哪位?”
“我们这里是馨香百艺,您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
“馨香百艺?干什么的?”
“您来就知道了。”
揣着满腹的疑问及好奇,徐千娴让司机按着电话里人给的地址开了过去,到了店门口,才发现是一家十分雅致的花店。
“刚才是谁给我打电话的?”
一名年轻男子挥手:“您是贺夫人吧?是我。”
“你们神神叨叨的叫我过来干什么?”
“是这样的贺夫人……”年轻男子恭敬的将一束极美丽的鲜花递到她面前:“有位先生在我们这里给您订了花束,按说我们应该是送到您家里的,但这位先生说了,不用送到家,打电话叫您过来取就行了。”
徐千娴迟疑了一下,懵懵懂懂的接过花。
“哦对了,这里还有一封信。”
年轻男子将一张透着馨香的信封递了过去。
徐千娴一手捧着花,出了花店的门,在门口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封。
洁白的纸张上只有一句话,却足以令她心跳加速。
“亲爱的婧婧,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你一直在我心里。”
为了不引人注意,贺南齐坐在一辆普通的轿车里。
此刻,他心如翻江倒海。
母亲唇角边那不经意绽露出的一丝笑意,以及明显陷入回忆中的神色,在那一瞬间,深深的讽刺了他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