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槿妍跟着男孩拼命的向他的家里跑,她那无法抑制的激动心情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安拉真的显灵了,安拉显灵了。
男孩告诉她,有一位叔叔曾经抱着图片上的婴儿来找他母亲喂过奶。
就在前一秒,顾槿妍还觉得是万丈深渊,前路渺茫,下一秒,当男孩给她透露了这个信息后,她就仿佛在漆黑的暗夜中,见到了黎明的曙光。
男孩的家比想象中要破旧一些,在贫民窑附近,男孩一进家门,就用英文喊着:“妈妈,妈妈……”
一个小姑娘从屋里跑出来,应该是男孩的妹妹,年龄较小。
她奶声奶气的回应:“哥哥,妈妈出去了。”
“姐姐,我妈妈出去了,怎么办?”
“我在这里等她!”
顾槿妍迫切的回答。
她进到屋子里,四下打量了一眼,回过头询问男孩:“你们不是利比亚人?”
“我们不是。”
“那你们从哪过来的?”
“叙利亚。”
男孩低垂下眼睑:“我的家乡常年战争不断,我的爸爸就是在战争中被打死了,所以,妈妈带我和两个妹妹逃到了这里。”
“你有两个妹妹?”
“是的,外面玩耍的那个是伊萨,还有一个玛拉,刚刚才六个月大。”
“那你叫名字?”
“我叫哲米。”
男孩话落音,外面伊萨喊道:“妈妈,家里来客人了。”
顾槿妍视线睨向门外,见到一名典型的非洲女人弓着腰,背上背着一个非洲小婴儿从外面回来,她手里握着一些应该是从市场上捡来的别人扔掉的不要的烂蔬菜。
非洲女人见到她,眼中满是戒备,用英文质问:“你有什么事?”
顾槿妍连忙上前,将寻人启示展示到她面前:“您的儿子说,你们见过这个婴儿?”
“不,我没有见过,我的儿子,他脑子不正常!”
出乎顾槿妍意料的,非洲女人居然一口否认。
她有些无措,更多的是焦急:“怎么可能呢?他明明说见过的,还说您给孩子喂过奶?请您再仔细想一想,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人偷了。”
“我没有见过,请你离开我的家里。”
非洲女人再次否认,伸手推搡顾槿妍出去。
“妈妈……”
哲米困惑不解的喊了声。
“闭嘴!”
“夫人,您一定见过的对不对?请你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我的孩子才出生几天就与我分离了!”
顾槿妍扒着门框不肯走,“你是不是要钱?我给你钱,多少钱我都给……”
她说着就手忙脚乱的翻出钱包,将一沓钱掏出来:“这些我都给你,我身上只有这么多现金,只要你告诉我孩子在哪里,回头我给你更多的钱!”
“我们不要,你出去,出去!!”
非洲女人态度十分坚定,硬是把顾槿妍推出了门外,砰一声关了房门。
顾槿妍伫在门外苦苦哀求,声泪俱下,不管她说再多,她就是不肯给她开门。
“夫人,我不远万里来到异国他乡,就是为了找孩子的,既然有了孩子的线索我就不会放弃,明天,我再过来。”
擦干眼泪,她亦步亦趋的离开了。
事实上她并没有走,而是躲在了一堵墙的后面,大约十来分钟后,非洲女人打开了门。
确定她已经走了,她回过身突然一把抓住自己的儿子,噼里啪啦的巴掌落了下来。
顾槿妍躲在远处,清晰的听到了小男孩哭泣的声音。
这让她更加笃定,非洲女人见过她的孩子。
盛世董事会如期召开,除了那天被贺坤约过的几位董事外,其它人都不明所以。
要知道董事会一年只召开一次,除非有什么大的事件,否则,不会轻易召开。
贺南齐坐在首席的位置上,表情莫测,很难从他的脸上预知些什么。
所有人都到齐了,贺家人却一个也未出席。
这让那天的几位董事们倒是彻底糊涂了。
一直等到会议开始,提出要开会的董事长都未曾露面。
对于其它人或许不解,但对于贺南齐来说,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们到底是不敢冒这个险。
与其说是不敢冒险,不如说是不想难堪。
推举贺南佑接管大局,在座的都不是傻子,他就是主动要求退位让贤,他们也绝不会同意。
“今天召开这场董事会,有一些人事变动跟大家说一下,经过我再三考虑,为了集团更长久稳定的发展,现决定解除贺南佑贸易部总经理的职务,由营销部部长赵念安接手,另外,我父亲贺坤也将卸任董事长的职务,由我来兼任董事长。”
贺南齐宣布完,扫一圈众人:“大家可有异议?”
“贺总, 我们没有异议。”
一人表态,所有人都跟着表态,最终人事变动以全体无异议通过。
当天下午,接到消息的贺坤就怒气冲冲的来到了盛世,一冲进儿子办公室,就一拳砸在桌子上:“老二,你是要造反了吗?”
贺南齐淡然抬起头:“什么样的大事,需要这么大动肝火的。”
“你竟然都不征求我们同意,就擅自解除了我董事长和你大哥总经理的职务,你真当这盛世是你一个人的了??”
“你们顶着职务也只是挂名,又不能为公司做出什么贡献,现在解除也是为了公司全局的考虑,于你们而言,也没什么损失,该你们拿的钱一分也不会少给你们。”
“狗屁全局,你不就想独揽大权!你、你简直是忤逆不孝!”
“董事会是你要召开的,要推翻我政权的人也是你,可最后不出现的人还是你,那你叫我怎么办呢?”
贺坤恼羞成怒,那天没有参加董事会,已经是落败了。
但儿子这么赤罗罗的说出来,还是让他颜面尽失。
他悲从中来,痛心的说一句:“真没想到我磊落一生,最终却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贺南齐哼笑一声:“你这还叫悲惨?我半生就已经妻离子散了,比悲惨,你能有我惨。”
一连几天,顾槿妍每天都会跑去非洲母子一家。
哲米的母亲一见到她,就会无情的关上房门,无论她在门外怎么哀求,她就是铁了心肠不开。
顾槿妍出来就是为了找孩子的,所以但凡有一丁点线索,她也绝不会放弃。
第七天,她直接把行李搬到了贫民窑,就睡在了哲米家门外。
这让哲米的母亲十分恼怒,开了门吼道:“我说了,我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苦苦纠缠?”
“夫人,您自己不是母亲吗?”
顾槿妍视线落在她身后的襁褓上,“同样是母亲,为何你就不能理解我的心?”
她说着眼泪滚滚落下来,指着自己的心脏说:“你知道我这里有多痛吗?对于一个丢了出生仅仅四天的孩子的母亲来说,这是比挖心还要难以忍受的痛苦,如果不是寻找孩子的信念支撑着我,我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已经没有……”
非洲女人眼神闪烁的睨向了别处:“我没见过,我就帮不了你。”
入夜,非洲女人站在窗前,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门前。
那影子的双肩在耸动,其实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在观察她,她知道她哭的很伤心。
她的视线落在床上几个熟睡的孩子身上……
安拉,原谅我,我也要为我自己的孩子们考虑。
伊萨很喜欢在门前的几根木桩前玩,非洲女人提醒了她很多次,那些木桩倒下来会很危险,但伊萨总是不听。
中午时分,非洲女人站在窗前的小厨房里做午饭,视线不经意往外一扫,看到伊萨居然在哥哥的帮助下,在两根并行的木桩中间拴了一根麻绳,荡起了秋千来。
木桩摇摇欲坠,伊萨荡的开心无比,非洲女人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伊萨,下来,危险!!”
她话刚刚落音,就看到其中一根木桩朝内倒下来,她尖叫一声:“伊萨――”
疯了一样冲出去。
顾槿妍刚刚买了午饭回来,就听到非洲女人尖锐的叫声,紧接着便见到一根木桩朝着小伊萨砸下来,几乎是出于本能,她丢下手里的午餐,扑到了小伊萨身上。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顾槿妍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不知是什么时候才醒来的,醒来时,眼前是几张焦急的脸。
非洲女人领着她的两个孩子,蹲在她的床边。
“你醒了?”
她后脑勺发疼,但还是勉强安慰:“我没事,伊萨呢?她有没有受伤?”
小伊萨摇摇头:“我没受伤。”
非洲女人红了眼圈:“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说完这句,她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顾槿妍勉强支撑着坐起来:“夫人,我救你的孩子,不是想要感化你,当时那个瞬间,我真的就是出于一种本能,一种爱护孩子的本能,才救了她。当然,我也希望我的孩子在外遇到危险时,也能有人出手相救。”
她明白非洲女人的心理,可能会觉得她是有目的的救人,所以她要把话说明白。
她不会借着这个机会,逼迫她一定要说出孩子的下落。
踉跄着下床,她向门外走去。
“等等――”
非洲女人喊住了她。
她的表情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告诉你,我向你坦白。”
顾槿妍回过头时,眼泪蜂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