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贺南齐踏进古堡的地界,说明他的来意后,荣轩就明了了。
从最初发现被关老人,虽然他有质问过家人,家人也否认了,但他和贺南齐的想法是一样的,古堡是荣家的,人被关在荣家的地盘上,无论如何也是脱不了关系。
一顿午餐,每个人都吃的各怀心思。
午餐结束后,一行人正式向山下的荣家进发。
山下的荣家与山上的古堡是截然不同的环境,下车时,贺南齐低声问顾槿妍:“你来过这吗?”
她点点头,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回答:“这个荣家可是知名化妆品牌醉千金的创始人。”
荣家似乎已经提前得到消息,荣老太太携着家人一道出来迎接,“一个小时前,我孙子打电话来,说有位贵人要到我们荣家来寻访,原来是赫赫有名的盛世总裁,贺先生能大驾光临,真是令我们蓬荜生辉。
荣老太太非常得体的开口,贺南齐淡然一笑:“这位应该就是荣董事长吧?晚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样冒昧的过来,打扰了。”
“哪里,哪里的话,快请进。”
荣老太太热情的做着请的手势,邀请他们进去。
荣家的几位孙女都娇羞的凝视着贺南齐,只有一个人,眼神是冰冷的,她便是荣轩的姑姑荣姿。
对于她的冷漠,顾槿妍也习惯了。
只是今天她莫名的心虚,也许是因为她站在另一名男人的身边。
她当然不会忘记荣家的规矩,炼香技术不外传,而荣轩当初不顾众人反对,执意把这门技术传给了她。
这在荣家人看来或许是过河拆桥,但在当时顾槿妍就已经声明了,她不会因为这样就跟荣轩有什么除了朋友以外的关系。
荣轩也让她不要有任何负担。
“荣董事长,我们商人之间习惯直来直往,所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今天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我多年的爷爷,而据我所知,之前我的爷爷就被关在你荣家的古堡里,对于这件事,您怎么看?”
荣老太太一看就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对于贺南齐的质问她没有显出任何慌张,而是用非常淡定的口气回答:“之前古堡被关了一位老人,我身为整个家族的大家长是完全不知情,而我荣家上下也没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情,荣轩当时也有来质问过我,我也解释了。”
“那荣董事长的意思,我爷爷是自己画地为牢了?”
“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知贺先生可有听说,那位老人失踪后,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我荣家的女管家,也是一直在古堡里照顾我孙子的人,所以我猜测,整件事应该是她一手所为。”
呵。
贺南齐讽刺一笑:“区区一个管家,能有这么大能耐?不知是荣董事长抬举她,还是低估我贺南齐的能力,我可是找我爷爷找了好些年了。”
“也许贺先生觉得不可能,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中国有句俗话不是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要小看了一个没有背景的人的力量,古堡虽然是我荣家的,但立在那座山上也几十年的历史了,最初并不是我荣家的财物,我们也是从别人手下买来的,对于那里的布局并不十分清楚,而那位照顾我孙子的管家具体是什么来历我们也没有深究,这才有了后面这诸多不可思议之事。”
“看来荣董事长是坚持撇清关系了?人被关在你荣家的房子里,管家也是你荣家的管家,现在出了事,您一个大家长一句轻飘飘的不知情,你觉得就能说的过去吗?”
“不是我撇清关系,而是事实真的如此,虽然我说这样的话也觉得很抱歉,但不知情的事情我总不能应承下来,应承下来我交不出人不也是无用?我荣家百年炼香治香,从不与人为敌,没必要跟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过不去。”
客厅里的气氛剑拔弩张,顾槿妍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之前她与荣轩已经来这里探问过一次了,当时未能问出什么结果,这次自然也不会有太大收获。
只是这次与上次的情形又不同了,上次那位老人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而这次是贺南齐的爷爷。
贺南齐可不是好唬弄之人。
他找了爷爷这么久,好不容易如今有这么大线索,岂会轻易放过?
如果荣家一直这样不给出一个像样的解释,只怕真的要如荣轩所说,古堡的宁静就此要被打破了。
“我们贺家找人找了这么久,也不急于一时,我想荣董事长一定是忘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没关系,您可以再仔细的想一想,我改日再来。”
贺南齐深谙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爷爷失踪这么久,这其中必有巨大的隐情,他也没指望一次就能问出个什么结果来,既然已经知道了爷爷跟这个家族有关,那么挖掘出真相不过是早晚之事了。
“槿妍,我们今天就先回去。”
贺南齐说着站起身,主动牵起顾槿妍的手,在荣家人的注视下,告辞离去……
顾槿妍临走前深深的瞥了眼荣轩,她是觉得那样为难。
虽然今天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其实已经暗流涌动了,撕破脸或许就在转眼之间,真不知到了那时候,她要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荣轩是她的师傅,是她落难时出手搭救的恩人。
荣轩是她的知己,更是她人生道路上不可多得的朋友。
而贺南齐又是她一生一世的爱人。
是她的亲人也是她的家人。
如果可以,她真不希望这两个男人站在对立面,即使他们无法成为朋友,她也不要他们成为敌人。
贺南齐走后没多久,荣老太太回了自己房中,立在一樽佛像前,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临近,预示着房中有人进来了。
便是没有回头,老太太也知道来者何人。
荣轩平静的凝视着老太太的背影,眸中的神色如同香炉里袅袅燃烧的烟雾扑朔迷离,他立在老太太的身后立了很久,才打开坚硬的口腔,从嘴里溢出一句充满讽刺意味的话语:“人总是做着一些矛盾的事情,就像有些人,念了一辈子的佛,却也造了一辈子的孽。”
捻在佛珠上的手赫然不动了,老太太缓缓睁开苍老的眼皮,用一道极为犀利的目光审视孙子:“凌寒的事你就不能放下吗?”
“现在已经不单单是凌寒的事。”
老太太别开目光:“除了凌寒那件事,别的任何事我都无愧于心。”
“那是自然的,修佛的人就一定有向善之心吗?那些遭雷劈的人往往都是大言不惭无愧天地的人。”
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你在诅咒我?”
“我只是想提醒你,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凌寒的事已经是无可挽回,但其它事还有挽救的余地,如果我们荣家真的囚禁着一些不该囚禁的人,还是趁早放了为好,在事态还没有严重之前。”
“你竟然替一个外人说话?你奶奶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了解吗?”
老太太是情急之下才说的这句话,但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她的这句话换来了孙子嗤之以鼻的嘲笑:“没错,我就是了解您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这么诚意的奉劝。”
荣轩转身要出房间时,才看到立在门口的人。
四目相对,荣姿复杂的打量他,荣轩一语不发,从她面前擦肩而过。
荣姿来到母亲身后,老太太眼眶泛红,她盯着佛像缓缓道:“他说我念了一辈子的佛,造了一辈子的孽,不管我这辈子做了什么,我还不是都为了他。”
“荣轩总有一天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罢了,他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我也不指望他能消除对我心中的隔阂。”
“我们荣家可能就要不太平了。”
荣姿为什么会这样说,老太太心中自然明白。
她的双眼在烟雾的熏染下,显得十分深沉:“从那个女孩出现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们荣家离不太平的日子不远了,只是这一天,来得还是比我想象的晚。”
***
车子朝着原路返回时,顾槿妍一直噤若寒蝉,她有很多话想问,但又不敢轻易开口。
着实是身边人身上的戾气太重了。
“荣家的老太太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她不开口,贺南齐倒是先开口了。
她于是趁机就势问:“为什么这么说?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她有没有不对劲你反正是看不出来,但就我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老太太。”
贺南齐说着对着前排开车的纪官杰吩咐:“回去后立马调查这个荣家,我要他们家族全部详细的资料,包括已逝的荣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