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回话时,老夫人正要午睡,李嬷嬷见老夫人两眼困倦,当下不好多讲。
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反而勾起了老夫人的好奇,蹙眉发问:“难道四丫头的手伤又严重了?”
李嬷嬷忙说:“不是!四小姐乖巧有孝心,多疼都不提一句,她只说不想再惹老夫人不高兴,这些小事不值得打扰老夫人清净。”
老夫人叹口气道:“她倒是个懂事孩子。”
“是呀,四小姐心善。”
“对了,你问清楚了吗?她一个小姐家家的,怎么穿成了丫鬟样子走来走去?”
听到老夫人语中带点责怪,李嬷嬷顿时抱不平了:“本来四小姐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让老夫人责备她一通就算了,可奴婢实在看不过眼――有人把四小姐的衣裳全剪碎了!实在令人义愤!”
老夫人睁眼,慢慢坐起来,声音也带了两分真怒,“好,我才不问家事几天,这家里的天就不是蓝的了?要让外人知道有这种事,还以为董府是什么黑心地方呢!”
李嬷嬷劝:“老夫人莫动气,四小姐就是怕您动气伤身才瞒着不说,亏得是下人说漏了嘴才让我知道。”
“那,依你说如何处置?”
“既然四小姐识大体,不欲张扬,也是她一片孝心,您只记着她的委屈,补偿一两分也是好的。果真大张旗鼓的查,把那人揪出来,对四小姐也没多大好处。”
老夫人想了想,吩咐道:“你去挑库里的料子,给四丫头春夏秋冬各做几身。再从我院里找个细心的丫头,去她那里管衣服首饰,我看谁还闲的没事乱剪衣裳。”
“是,奴婢马上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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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府的裁缝心灵手快,只隔一天,董阡陌就有了簇新得体的衣裙。
换上新衣,早晨开的茶花别在发间,香气清雅,为她梳头打扮的两个丫鬟连连低呼,“小姐好美!像换了一个人!”
之前五月曾被疑过不大忠心,这时候,她刻意讨好着说:“下人闲时议论,府里几位小姐之中就属小姐你最好看,妆扮起来更不用说,连二小姐也不如你耐看!”
董阡陌白她一眼,“我可不敢跟二姐比,这话以后不许再说。”
五月连忙说:“奴婢说的是真的,不信你问六月!”
六月想了想道:“二小姐和四小姐都美,四小姐现在比从前美。”
“你不敢说,我可敢说,”五月噘嘴,“二小姐成日穿金戴玉的,再美也俗气了,不像咱们小姐……”
“四妹!”
窗外飘来一点芍药的甜香,一个仙子般动人的少女在外面一声轻唤,把五月吓得双肩一抖。
新妆精致,玉容明艳,一身浅紫镶滚金边的纱裙,纤腰削肩宛似弱不禁风,长发直垂到腰间,柔丝如漆,比出水芙蓉更多了三分灵气。
谁要敢说她美得俗气,那可真是瞎了眼了。就算董阡陌拿最苛刻的眼光去看她,也挑不出董萱莹这块白壁美玉的一丁点瑕疵。
“四妹一大早在忙什么?”董萱莹问道。
嗓音带着江南女孩儿的清甜,不只容貌端丽无匹,连声音都是最出挑的。
难怪当初,宋氏敢把那话公然甩到韦墨琴的脸上――我女儿将来要做正宫娘娘,其他人都得做小!这早就是两家人心照不宣的事,只有你还蒙在鼓里!
此刻,董阡陌萌生出一个念头,假如无瑕的白壁上有了一块污渍,宋氏的脸会是什么表情?
她笑了笑,把董萱莹让进屋里坐。
“我能有什么好忙的,刚才还提起二姐,谁想你就来了。二姐专程来看我的吗?”
董萱莹一脸的佳人幽怨,“我也想如你这般清闲,可是母亲一直催我练琴,练来练去将手指磨破皮了都不得要领,只好登门向四妹你请教了。”
董阡陌愣了愣,“该死该死,说好要和二姐切磋琴艺的,我竟把这事忘了!”
“那四妹可愿传授我《煎棠雪》的弹奏窍门?”
“不敢说‘传授’,二姐只管问我就是了。”
董萱莹柔柔笑道:“那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唤你四妹,改叫你阡陌师傅。”
“二姐别取笑我了,你带琴过来了吗?”
“就在院子里。”
朝外面一瞧,紫檀木的琴桌琴凳都摆好了双份,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让董阡陌推脱不得。
董阡陌本来还在想,古琴是最有灵性的东西,天赋不足的人不适合太过锋利的抚琴技法。而且董萱莹的琴又一贯喜欢取巧,已经很像是旁门左道,就别再往歪路上带她了。
可董萱莹非逼着要学,也不能逆她的意,那就尽管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