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直到英婕将简约遇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分析完毕后,我和吴娜这才算搞明白为何王涵忽然没了声音,随后疯狂报复我们。
我沉默着,不想说一句话。
或者,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简约目前情况不明,虽然主刀大夫说没有生命危险,并且很大可能不会留下后遗症,但她毕竟尚未苏醒,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带着呼吸机打着点滴,同时身上缠满绷带的睡美人。
我需要她尽快醒来,安然无恙,也只会接受这个结果。
英婕和吴娜又说了几句,最后道,“潮哥,既然你非要留下来陪简约,那我先回去了,这里没必要守那么多人的…那行吧,你们抽空打个盹儿,我先走了。”
目送英婕离去,吴娜叹口气说,“江潮,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万万想不到,昨天还活蹦乱跳的简约,今天就,就…”
她说不下去了,长吁短叹。
我伸出手搂住吴娜,反过来劝她,“娜姐,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咱们能做的只有等着,或者还可以在心里乞求上苍,保佑简约平安无事。”
“是啊,”吴娜摇着头,“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真的做不了…江潮,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就是有时候,人们会觉得命运无常,生命如此渺小?”
“嗯,平时感受不到,当我经历生与死,也亲眼目睹身边最亲近的人遇险的时候,我甚至连躲开这种感觉都做不到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画面。
有岚澜遭遇车祸,我在特护病房外守着的那一幕,也有我自己被子弹洞穿前胸,恍惚中仿佛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时刻…
我甚至在想,为什么一定要追逐那些荣华富贵呢?为什么一定要做到所谓的‘事业有成’,成为这个社会中的精英分子,当什么人上人?
以前,我和简约靠两人那点微薄的工资生活,虽然贫寒,买不起车供不起房,可我们很开心很快乐啊!
最关键的,共患难的时候,我和简约相濡以沫互相鼓励,感情非常好,而且平平安安,我们肯定永远想不到会有年纪轻轻就徘徊在生死之间的这一刻!
唉,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静下心来细想,之所以会到今天这一步,最主要的原因或许不是什么女同实验、善意谎言、隐瞒病情、彼此误会…而是,因为钱!
我俩穷怕了,再也不想过那些三天两头换工作搬家的苦日子,一门心思追逐出人头地!
于是,在利益的驱使下,我强势介入好风景项目,螳臂挡车和业界大鳄世纪精绝打擂台,从而算计别人的同时,也被对手算计。
阴谋诡计、互相陷害、拆台、造谣生事…或许世纪精绝没少做,但我和墨芷舞、方磊、瑶馨结成的联盟,难道一次也没有做过吗?
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只是到商场上,我们双方不但没有化解互相对立的尖锐矛盾,相反,彻底将世纪精绝一方逼死,结下死仇。
我意识到,虽然简约受伤表面上看是王涵出手干的,但如果不是身陷商战大潮的漩涡中,我怎么可能和王涵这样等级的人物认识?他又怎么可能报复我?
…
因和果,到底谁是谁非,我忽然想不明白了。
手插在口袋里,碰到一串金属钥匙。
那是我的江潮传媒总裁办公室门钥匙!
是的,我现在有钱,非常有钱,身边结交的不是富家千金就是豪门公子,但,有意义吗?
如果简约这次没挺过来,我特么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就算给我一座金山,能换回我的约儿吗?
能吗!?
我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紧紧攥着这串钥匙,有种想要将它从窗户扔到医院天井里的冲动。
那句话说的太好了,太对了:一切身外之物宛如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们活在世上的人,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
珍惜自己,珍惜身边每一个你爱着和爱着你的人,他们,才是你最宝贵最长青的陪伴…
见我不语,默默沉思,吴娜轻轻碰了我一下问,“小潮,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还在担心简约?”
“没有,”我摇摇头,“娜姐,我担心没用的,简约能活过来那是她的造化,万一…万一出了意外,那也是她的命。”
“唉~~~”
吴娜长叹一声,将我的手使劲儿攥了攥,不再说话了。
这一夜,我没有回家,一直和吴娜在医院的走廊里守候消息。
简约遇险的事我没有告诉雨茗,因为我知道,即便两个女人关系很一般,并且算是情敌吧,但以雨茗的性格,一旦知道简约这样了,绝对要过来看看的。
她的身体本就不好,现如今又有了身孕,我可不敢让她担心,万一动了胎气,乱上加乱,那就要了我的命。
找了个借口给家里打完电话,我开始犹豫一个问题。
是不是现在将简约住院抢救的消息通知她父母?
桉说,出了这么大事,我怎么也得告诉简约爸妈一声,可…我咋说啊?
我觉得,简约父母应该早就意识到我和他们闺女之间的感情可能出了问题,好久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了。
要是搁在以往,十天半个月不给家里保平安,简约爸妈的电话早就打爆我俩的手机了!
但意识到归意识到,我和简约谁也没有和他们明说已经分手。
我是不好意思讲,没脸说,至于简约,我不清楚她隐瞒实情的心思,但也只能尊重简约,等她觉得该说的时候自己去解释。
那么,事到如今,我要不要告诉简约父母?
我没权利隐瞒不向她家里人说的,可假若二老受不了,出了问题怎么办?我是知道的,简约妈妈有很严重的高血压,绝对受不了这么严重的惊吓…
左右为难,我只好喊吴娜过来商量,说出我的想法后,我问吴娜,“娜姐,你说现在要不要告诉简约爸妈?”
“...我,我的想法可能和你不一样。”
“你先说,我参考一下。”
听我追问,于是吴娜道,“小潮,我家的情况你多少了解一些的,我这个人呢,从小独立惯了,虽然家里有点背景,但我能不借助家族资源就不用,遇到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是自己拿主意,除非我做不了主的,才会和家里说。”
“嗯,我知道的。”我点头表示认可。
“江潮,我问你,下午手术的时候,是谁代表家属在病危通知书、免责承诺和家属授权书上签字的?不都是你吗?那你自己说,当时你告诉医院你是简约什么人?”
“男…男朋友,不,未婚夫。”
“对,未婚夫都很勉强了,开始你所谓的朋友、男朋友,不都被否掉了吗?其实,要不是因为简约的情况属于刑事大案,事态紧急并且身边没有直系血亲,你这个所谓未婚夫根本不够资格代表简约家属签字呢!”
“是,我知道的。”
“江潮,你抬起头看着我!”
吴娜的表情严肃起来,“当决定简约生死的时候,你在那些文件、承诺书上签了字,当时你想过打电话给简约父母,让他们在远隔千里之外的老家通过电话授权给你吗?不,你没有,你毫不犹豫全都签了字…那么江潮,最困难的时候你可以当机立断,现在怎么就不行?你是简约的‘未婚夫’,通知不通知她父母,你没必要纠结,第一直觉怎么想的,那就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