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守义一张脸扭曲, 顾晴冷眼看着,聪明人肯定早早的会想到会有这一天,说不得平静如常, 可这位火候还没到啊。
“怎么?无言以对?或者现在应该是你拉着张明月来我家里弯腰道歉, 尽显你德行仁义?可人不是这么做的, 你要是真的疼她,怎么可能把她立在那里当靶子?”顾晴缓缓蹲下, 一字一句如同刻刀一般将斑驳的感情与自我欺哄, 挖了个一干二净。
张明月难道真的有那么傻吗?若真如此她能被赵守义娶回来?要知道这两位可是真正的自由恋爱呢。
“你这个贱人!凭什么这样说守义?”张明月好似一头失去了理智的野猪, 原本还算能看的脸庞变的格外可憎。
顾晴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或许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她没有在张明月眼中看到其对赵守义的情义,或许多年的‘做戏’让她已经变成了戏中人。
其实这么长时间里, 顾晴一直想不明白张明月这样的性格是怎么被赵守义看上娶回家的。
当时林茂也在,回忆了一下说张明月刚来时是一个爽朗麻利的小姑娘, 只不过没多久就开始碎嘴让人讨厌了起来, 她们都觉得是故态复萌, 以为这是装的时间长了装不下去了,当时可是为了赵守义这个好战士心疼呢。
而一件事情的始末从来都不应该看开头和结尾,应该看既得利益者, 看最大赢家,而所有的事最大的赢家只有赵守义一个人, 张明月呢, 这个从来没听说过她娘家的女人, 怕也不过是个菟丝花罢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是顾晴对于张明月的评价,不过既然惹上头了,她可不管什么可怜不可怜的。
“都这样了,还忍着呢?怪不得倒是有人说你不耐烦张明月不想和她同房,还是你根本不能生呢?”顾晴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但看着赵守义一瞬间白了脸,她心头一窒,不会让她猜对了吧。
“嫂子,这事我给你赔礼道歉。”赵守义是个弯的下腰的人,深吸了一口水,然后深鞠躬致歉。
而这时看热闹的都被顾晴刚才的口无遮言吓到了,若是赵守义不能生还把张明月娶回来当靶子,那些事可就真的大发了!
张明月已经被这一番事弄的有些麻木,一张脸僵的发麻,不敢说出一句话。
顾晴受了礼,这事还有个结尾。
“行吧,关于我家的事,组织上肯定会有个说法,许朝阳是部队里的人,这事由组织处理,旁的我不想听人废话,至于我家青苗!”顾晴说道许青苗,眼睛锐利了起来,眯着眼扫视一圈,最后停留在赵守义身上,两人对视,然后错开目光。
“我家青苗肯定是要上大学的,哪怕今年耽误了,还有明年!等着大学上出来还有四年,有那想要说亲的五年以后再说!等不及的赶紧操持自己的事去!我们家青苗不用人等,也不需要别人等!”
顾晴说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圆脸小媳妇吃了这么大一个瓜,有点撑的慌,看到顾晴差点蹦起来,但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一看到这样子,顾晴赶紧扶着人问:“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就在筒子楼,我家是二楼,正好还能上下走走,我这肚子长大了,听婆婆说上下楼走着,以后孩子长的好。”小媳妇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美的很,只不过是筒子楼有些挤,但也分了自留地,家里现在有老人在怎么也够住了,等着以后孩子多了就看自家男人是升上去还是转业了,倒是都不难就是了。
两人聊着,顾晴知道小媳妇叫刘小米,她男人叫张锦,日子过的也还不错,张锦现在二十三岁,小米户口上十八,其实也就十七出头,两人是在集上认识的,后来熟了就打报告申请结婚,一听说刘小米家亲家生了一大窝孩子,这可把寡妇婆婆给喜坏了!
“我的个亲娘嘞!”一口特色的乡音,让顾晴将目光转移了过去,一位脸看起来干巴巴的,两条胳膊粗壮的很,这个老太太就是张锦的娘,早年就当了寡妇,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实在是养不起了,一狠心把其送到了部队,然后听着哪哪打仗了,哭的眼睛都有些不大好。
不过她远远的就看到自家儿媳妇被顾晴扶着,如果说在这个大院里她最不愿意惹的就是顾晴了,因为啥?她怕她打不过!而且顾晴这样子很明显是不忌讳你多大岁数的,她这么泼辣的人也有点犯怵。
“大娘好,你家这儿媳妇可真好,和我夸了您一道门,您可真是有福气呢。”顾晴笑着对老太太说,那么不容易都活下来了,而且还把儿子送进了部队,可见这位是真聪明人了。
老太太一听顾晴的话,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原本脸颊单薄的看起来有些刻薄模样,一下子也缓和了不少,其实也是,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要是不泼辣,家里的房子东西早就让人占去了。
其实活着并不容易,尤其是未建过以前人名不值钱,建国以后人只要你狠的下心其实就能活着,只不过狠下心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你这闺女啊,是个好心的,若是旁人我或许还劝两句,但是一见着你说话,就知道你活的明白着呢。”张老太太没想到今儿见着顾晴以后倒是吃了一惊,她觉得顾晴应该是一个混不吝,就凭着这点子事就把自己的名声搞成这样,如今再看怕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过的自在,哪里理会别人怎么看。
张老太太想着自己当初软的像个包子似的,直到孩子他爹被土匪给打死了,她想要带着孩子住着瓦房,那真是笑话了,孩子他大伯虽然没做出来但是那份心思就差摆在明面上了,然后老太太就想明白了,人得为了自己活,什么自私?要不死要不自私你选一个吧。
人生有着很多选择,逼着你去选,你若是选错了或者想着忍过去,那便是提前准备好棺材吧,可这棺材你若是都准备好了,那还怕个屁!
“得了,我也不和您说了,提前祝您抱金孙了,等着生下来送豆窝窝的时候,我来给您孙子添喜。”这边有个风俗,家里生了孩子会送带红豆的黏窝头,越是年景不好过,反而越在乎这个,所以哪怕是那三年时间里,也没断过,不过那年节还生的下来孩子的。家里也不差这两个窝窝。
老太太喜欢旧例,她不理会什么封建迷信,她就信这东西,甭管是孙子孙女,有了她就当宝贝,说实话当初荒年眼看着要来了她怕儿子饿死,用他儿子的口粮换了一个当兵名额,后来想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看命了。
如今这是活该着张家根不断!她就是下去了见着那个早死的男人,她也挺的直腰板。
小米听自家男人说过这个婆婆的旧识,上过中学,识文断字,当初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女人,一夕之间就敢扒着自己衣服砍人,管你老的少的,有一个闲嘴她就敢砍上门,回头还能讹你俩月粮食,后来老太太就成了村子里惹不起的人,哪怕是再花心思的男人也不想挨两刀,那可是真的见了血的。
张老太太看着自家傻儿媳妇那崇拜的眼神,就觉得心累,她还想着自己泼辣一些,给儿媳妇得个好名声,以后就是没了她这个老的,也有旁的朋友邻居帮衬一下呢,和善些多好,可这个媳妇怕是要向辣的方向长呢。
和婆媳俩告别,顾晴觉得还是好人多,毕竟政治方面过关的,哪里有那么多的极品,要不就是有人惯着要不就是呼吸的,天生的极品那可是真百里挑一的人族。
许青苗眼睛哭的肿肿的,见着顾晴悠闲的回来了,一下子心就放下了,见嫂子这是没吃亏的样子,心里什么委屈可怜巴巴自怨自艾的都没了,有点饿了。
“嫂子~”许青苗磨蹭着不敢走过去。
顾晴笑了,这傻姑娘。
“饿了吧,等着嫂子给你做好吃的,你去把那买来的麻花吃点垫垫,今儿嫂子给你蒸鸡蛋羹吃。”
“得了,嫂子别把我当孩子哄,我可不吃鸡蛋羹,平常的青菜炒俩就得了。”许青苗傻乎乎的笑了一下,她都多大了,鸡蛋羹是小孩子刚吃饭时候的辅食,她可没这胃口。
顾晴笑了一下,还是大姑娘了,她也有点饿了,这出去溜了一圈,肚子都清空了不少。
许青苗用凉水敷了眼睛,顾晴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哭过,委屈的都快要冒泡了,可眼睛就是哭不肿,这一看到许青苗这肿得这么严重莫名的还有些新奇呢。
“煮个蛋滚一滚。”顾晴建议道,许青苗摇头拒绝,这也不是啥大事,睡一觉准好了。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开了,就听到外面刘胜大喊着‘嫂子’‘嫂子’的。
“慢着点,这是怎么了?”顾晴见着三个小孩跑来,手里一人拎着一条大草鱼。
“嫂子,你看这是我们买来的鱼,一家一条,不过嫂子家的那个姐姐说不要钱,就收了两条的。”二毛将鱼塞到顾晴手里,三毛麻溜的跑到钟秀秀家,没一分钟手里拿着五毛钱跑了过来,赚了!
顾晴摇头,这三个小子,也没塞给钱,直接从柜子里掏出来七八块小白皮糕,里面是枣泥馅的,两口一个,好吃不贵,难买的很,平常婶子大娘们去了就是奔着这个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