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人山人海,挤的两人摸不着东南西北。
顾晴被紧紧的护着,许朝阳托人买的是干部车厢内的卧铺票,虽然就几个小时的车程,但为了不让媳妇累着,他便仔细的安排好,听说这还是媳妇第一次坐火车呢。
“这就是火车啊。”
顾晴眼睛亮亮的坐在床铺上,两人有一张下铺,轻轻的拍了拍床,难得的好心情。
“嗯,以后总能多接触一些,等着以后我要是出任务时间长了,你便坐火车回娘家看看。”
许朝阳怕媳妇舍不得,因此哪怕顾晴这副开心模样,也要好好宽慰两句。
“行啊。”
顾晴对这也挺感兴趣的,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
“这是新媳妇吧。”
旁边的一位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顾晴,眼神柔和,只是眉头紧紧的拧着,不知多少岁月在上面记下了几道深深地痕迹。
“是,新婚。”
顾晴看着对面的女人,若是形容大概也只能是四个字了暮色沉沉!一身黑色的宽大衣服,长发盘起来被一根桃木簪挽好,动作仪态得体,但那气质顾晴只在那垂老之人身上看过。
“好!这份姻缘结的好。”
女人微微一笑,连牙齿露出多少都好似计算过一般,顾晴对其心里警惕,但面色红润如常,她想着这人怕是不简单,但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不过了。
“借您吉言了,他眼光好,不然哪能娶的到我。”
顾晴眉眼弯弯,她这鹅蛋脸还有点肥,看起来柔和许多,顾家老太太对着富贵相一直是再满意不过的。
“你这孩子会说话。”
女人这话一说,便觉得有些不对,她这不是有些倚老了,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这话有些过了。
“嘻嘻,左不过长了一张嘴,那里是会说话的。”
顾晴接过徐朝阳递过来的热水,暖暖手,她这身体有些寒,不过还好,多喝一点热水姜汤的,养上一两个月就好了。
“我倒是看你丈夫面熟,只不过记不清了。”
女人又看了许朝阳两眼,然后摇摇头便对着顾晴说道,手微微抚摸着黑色的裤子,顾晴一听这话,便知道怕是真的曾经看到过,不然又如何这般笃定。
“大概是面熟吧,如今这干部可不是多是国字脸,长的正气些,我家这位最多也不过是更加顺眼些。”
顾晴仔细斟酌着说道,心里想着许家大多在乡下县里,这女人也不知道是否见过许家人,看着年龄倒是大上一辈。
“是啊,时人多爱这般脸型,看起来正气,你丈夫怕也是干部吧。”
女人早就从许朝阳身上看出了铁血气,这再一思量,便对上了,她家的那位也是部队里的,曾经邮寄过来的相片中说不得便有合影呢。
“他是当兵的。”
顾晴微微喝了一小口水,含在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顺下气了,起码对面的女人没看出来,心中便有些啧啧称奇,如今这年月竟然还有这副姿态的人,也是不容易。
“当兵好,我家那位也是当兵的,这不正是去看他嘛。”
女人笑着,只不过眉头的印记解不开实在是看起来有些苦涩。
“那可真是巧了,说不得和我家这位有过交情呢。”
顾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她知道对面这位怕也是小心的很,因此切记交浅言深这四字,除非有了足够厚的交情不然的话,还是算了吧。
“是啊,你们在哪里下车?”
女人也端起自己的茶杯,大方的喝了一口,然后用手绢擦了擦嘴,她的上铺忽然转头向着眯瞪着眼睛看向众人,这是没睡醒呢。
“这是到哪儿了?”
这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大概是出去公干,身上穿着列宁装,或许是被他们几人交流吵醒的,但也没看出来有什么脾气。
“安城刚过,我们是从安城上的。”
顾晴抬头说道,这人哦了一声,然后有转身,不一会便传来呼噜声。
“还有四五个小时便到南省了,我在南省下,你们呢?”
女人仔细摩挲着茶杯,和顾晴再次聊起来。
“我们也在南省下,但时候去招待所睡上一觉,然后去部队。”
顾晴笑着说道,这些话说的倒也无伤大雅。
“哦?你是随军的?”
女人看着许朝阳年龄不大,起码未到三十,当然了顾晴这年龄更小,但是她觉得合适,差不过十岁,夫妻之间相处更合洽一些,而且军人比较疼媳妇,只要不是冷肝冷肺的,这性格互补总也是差不了的。
她也是要去南省部队的,她爱人是那里的副师,这几天是为了给家里人上冥祭,所以才坐火车回了老家,这祭拜过了,她又多住了两天给家里倒腾了些吃食,虽然说凭着他家的应该够吃,但孩子正是长成的时候呢,肚子跟无底洞似的,这次也是正好解决一下,能多吃口也是好的。
“是啊,随军,只是不知道房屋如何呢?但是南省和安省相邻,气候什么的差别但也不大,不然我更是要发愁呢。”
顾晴其实一点也不愁,但话要聊下去必须得给人递话不是。
“是啊,我家在南边,临海呢,那里湿的很,天一冷了,冻的骨头节疼,这南省靠北,也冷,但只要围好了,这刀子似的风其实也不难熬。”
女人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其实她也知道这肯定是一个部队的了,但哪怕如此也不能随便说,军队的事哪里能随便路口风啊,哪怕是随便都能打听的事,这话也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不然万一有事那不就是把柄了。
“对啊,也不知有没有个火炕?”
顾晴对火炕比较有执念,她喜欢睡炕,因为当初刚入宫时手里没掌宫权,因此冬天里受了些气,那寒冬腊月她这位嫡妻炭不够竟然要受着,她也傻,忍了半月腿脚手都冻肿了,于是便下了狠劲生生费了两个妃,打起了数十宫人,抄了上百家,当时那股狠劲倒是让那个窝囊废吓了一跳。
因此自从她受了寒,冬日里总是不舒服,便找了工司办盘了火炕,然后那冬天里日子美得很呢。
“有的,房子是够多的,只是要看军衔和军龄划分,不过你且放心,起码也能分个三间屋子,听说还要新建水泥楼,不过我也没怎么细打听,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平房,院子大能种菜,最多也就是卫生不方便一些。”
女人笑着给顾晴介绍,她在那里住了不少年月了,因为许朝阳没有结婚,所以一直住在单身宿舍里面,如今结了婚,凭借他的军衔和职务,肯定会有一个单独的院子,而且估计除了正房还会有厢房之类的。
“那可真好,有地种菜如今这个时令但也合适,再过上几月种上大白菜,冬令蔬菜也齐了。”
顾晴家里的院子原本很大,买下来的房子就多,后来又因为顾晴这一辈八个人呢,所以又新修扩建了一下,将那菜地占了修了三间厢房,花了不少钱呢。
“是啊,院子里还能栽两棵果树也是不管的,到时候也能吃个趣儿,我家里种了一棵柿子树,一棵枣子树,每年种树吃枣儿,心都是甜的,冬天里冻柿子吃着也甜,有了这两棵树每年里怎么也不算是缺水果了。”
女人笑着说道,这时的她眉头才松开些,半靠在桌子旁,一双眼睛中的善意不由得让顾晴放松警惕,不过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顾晴实在是门清,只不过看她愿不愿意罢了,若是在乎的人那肯定处处顾忌,但若是烦了,她可是只找难听的又没法让人还嘴的。
“我家里曾经有一株老桂,年年桂花开时,家里便要抖树做花糕,金黄的桂花和攒下来的面粉,以后这几个月的零嘴便是有了,不过几年前家里新修了房屋,那树实在是遮阳,将家里遮的不见日光,家里人便把那树杀了,打了家具,现在想想真是惜的慌。”
顾晴后来就再也没吃过桂花糕了,不过家里重新栽了一株桂树,只是这里面花开的实在是不多。
“是啊,老木成材还得是在山林里,村子里还好,城市里就太拥挤了,不过要是没有树见不到绿荫心里就不太舒服,实在是难两全。”
听着火车咣当咣当的响着,这蒸汽火车的原理顾晴倒是学过,但知道和见过那可真是两码事了,许朝阳躺在床上休息,他没有和这个陌生人交流,哪怕闭着眼时刻保持着警惕,就怕媳妇被套了话说了不该说的,这小媳妇可真是让人担心,等着回头他要好好教教。
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许朝阳呼吸窒了一下,然后咳嗽了起来,顾晴一听便连忙端起茶缸子,一双漂亮的眸子上下关切的打量着许朝阳。
感受到了视线,许朝阳觉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咽了下口水,心里想着这媳妇怕是要好好疼上一次,不然总觉得落不到实处,不过又想到了身体会不会不舒服之类的。
结果杯子,侧着身子喝了两口示意自己无碍,窗外天黑如墨,只是空中星子点点,顾晴看着那一轮明月,忽然想到了大梁的月亮大概也是一颗卫星吧。
只有懂得多了,心中便敬畏的多了,在知道脚下的土地不过是地球上的一小部分时,来自于古代的记忆迅速被冲击重组,科学的力量简直如同熊熊烈火将那古老烧成了灰烬。
只是顾晴现在还不知道,灰烬之中可还有不少钻石等着她去挖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