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懿面色带笑,毫无悲戚之色,她问:“这几日他可还好?”
卫卿点了点头,道:“甚好。”
静懿便道:“小嘟嘟满百日时,我没能去庆祝,待我出嫁后,却是可以亲自去看一看了。”她说起来,眼神里有向往之色,“卫卿,你说得不假,我挺过来了,往后都可以自由自在。”
卫卿似笑非笑道:“没想到最后,你竟真的成了我的二舅母。真是命运捉弄人。”
静懿有点窘迫,道:“你是在笑话我吗?”
“不,我是在为你高兴。”
静懿低着眉眼,笑道:“是啊,我是真的高兴。高兴可以和你成为一家人,高兴可以永远陪着他。以前从来不敢奢想,这辈子可以成为他缪谨的妻子,即使到现在想来,竟还像是做梦一样。”
她再抬眼时,满眶的笑与泪。
卫卿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
静懿说:“即使喜堂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觉得委屈。我觉得很幸福。”
织造局送来的嫁衣头饰十分精美华贵,卫卿不是第一次看到静懿试穿嫁衣的模样,而这一次,真真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个新嫁娘应有的紧张、喜悦和娇羞。
她凤冠霞帔,雪肤红唇,美艳至极。
静懿回过身来,朝卫卿浅浅而笑,道:“好看吗?”
卫卿道:“极好。”
若是缪谨能看见她为他着嫁衣时的光景,多好。
只不过那终究只是静懿心中的一个不切实际的念想。
谢胤给静懿备了十分丰厚的嫁妆,大长公主出嫁,盛况可想而知。
太后算是静懿长嫂,父母不在,此次婚礼由太后主婚。文武百官登门相贺。
她坐在喜轿里,由宫门抬出,去往将军府。长长的仪仗队占满了宫门前的直道。
队伍要在绕经城里,百姓们纷纷上街,一睹为快。
大长公主嫁镇西将军,全城百姓无不拍手祝福。
那红头帕下的一张脸,高贵美丽,嘴角一直浅浅上扬。
将军府里此刻已是宾客如云。
就在仪仗队快要到来之前,门前便开始放鞭炮,噼里啪啦响了好一阵。
静懿在嬷嬷的搀扶下入得喜堂,太后已坐在喜堂内,缪谦夫妇坐侧下边。
吉时一至便要举行拜堂仪式。
只是缪谨无法出来行拜堂礼,缪家男丁便抱着一只毛色绯红的漂亮公鸡,鸡身上系着红绸,来与静懿拜堂。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那公鸡身上,皆不由凝滞了一下。
就只有静懿,在嬷嬷的搀扶下,意志坚定不变地坚持拜完了堂。
随着嬷嬷道一声“礼成――”,静懿被送去了新房。
静懿端坐在喜房里,明知道不会有人用如意称杆来挑开她头上的喜帕,可她还是在等待着。
婢女和嬷嬷随侍在房里,道:“公主,奴婢侍奉公主沐浴更衣吧。”
静懿道:“都退下吧。”
婢女和嬷嬷们只得依次退下。
房门轻合,将外界的热闹阻隔了去,只留下满室安宁。
静懿自己抬手缓缓揭了喜帕,侧过头,静静地看向床榻上。
榻上亦是安静地躺着一个人,正是缪谨。他今日也着了一身大红吉服,如墨的头发尽数泼染在那精致的龙凤枕上。
床帐是红色的,喜被也是红色的,那入目的红却把他的肤色映衬得愈加苍白。
他只像是睡着了,静懿一直等着,仿佛下一刻他就能睁开眼睛。
可惜她等了许多个下一刻,也没能如愿。
静懿伸手去抚过他的头发,指尖轻轻在他眉目间摩挲,脑海里尽是曾经,这双眉眼笑意流转时的潇洒模样。
她流连许久,缓缓俯下身去,伏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缪谨,我们成亲了。”
浅浅的泪痕葱她阖着的眼窝里寂静地滑下来,将将打落在缪谨红色整洁的衣襟上。
“这辈子,我嫁给了一个我最想嫁的人。”
他们的新婚大喜日,就这样平平顺顺地度过了。外面的那些声闹好似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随着天色渐晚,哗声渐渐歇下来了。
新婚夜,静懿与缪谨和衣而眠。
待到第二日清早,她醒过来,方才褪下繁重的嫁衣与发饰,沐浴更衣。而后哪里也不去,就留在房里给缪谨擦身换衣。
房外的药炉里煎着药。
静懿给缪谨喂进了一些粥,稍后再喂药。
婚后的生活,由她照顾着缪谨,一切都井井有条。
仅仅是过了新婚一夜,尽管什么都没发生,但一切都不一样了。
将军府是她和缪谨的新家,她是一家主母,需得撑起这个家来。她梳上妇人的发髻,言行举止皆是婚嫁妇的模样。
卫卿时常到将军府来和静懿作伴,有时候也带着小嘟嘟来。
静懿总算是见到了这个孩子,抱在怀里,一时有些爱不释手。
小嘟嘟两只手腕上戴着静懿赠的小银镯,挥手间看起来煞是小巧可爱。
静懿除了照顾缪谨,空闲时跟着卫卿一起学了些药理,知道怎么调配缪谨的用药。
缪谨的身体在一天天好转,可人就是不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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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从贤很久没理温淑庭,起初温淑庭会主动去找他,但后来渐渐就不去了。
两人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距离从无到有,渐行渐远。
季从贤心里很烦躁,温淑庭酒后乱来的事对他的冲击是比较大,但他也没想真的失去这个朋友。
但就是不知道怎么了,跟入了魔障一样,明明心里那么想,但是偏偏不那么做。
季从贤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失落感,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经常游走在以前和温淑庭一起常去的地方,可惜都没有再碰到他。
后来他再见到温淑庭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情。
在一次偶然的宴会上。
听说朝中官员里有待嫁女儿的,都紧盯着同朝为官的这些有为青年。
毫无疑问,温淑庭就是其中一个,而且还是最让人想招揽的。
已经有好几家遣了媒婆来探他的意思。
这次他来参加宴会的主要目的,据说也是来谈谈他与某位尚书千金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