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琼玖压根没料到,卫子规一来就直接对梅姨娘动手,怒吼道:“卫子规,你疯了吗!”
卫子规又推了一把卫琼玖,往她脚上碾踩了两脚,卫琼玖吃痛往后退了退。而卫子规寻到这一空挡,转头就站在梅姨娘身边。
那小脸上的凶恶表情,简直不属于一个孩子应该有的。
仿佛他天生骨子里都带着一股邪恶的本性。
他盯着梅姨娘隆起的肚子,当即抬脚就狠狠地踩了下去,像踩瘪一个他不要了的鞠球一般。
当时,梅姨娘张大了嘴,脸色惨白,却连叫也叫不出来。
卫琼玖来不及阻拦,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等她疯了一般扑过来阻拦时,卫子规踩了两脚觉得不解气,又站在梅姨娘的肚皮上,双脚并用地跳起狠跺了两下。
梅姨娘终于惨叫出声。
裙子底下的殷殷血迹,流淌了出来。
这一日,卫家上下乱做了一团。
漪兰匆匆跑进风晓院,脸色发白地对卫卿道:“二小姐,老夫人请你立刻去梅姨娘院里一趟!”
卫卿神色一动,道:“梅姨娘身子不舒服了?”
漪兰用力摇头,惊慌道:“是小公子,突然从书院里逃了回来,跑去梅姨娘的院里,竟、竟在梅姨娘的肚子上又踩又跺,梅姨娘流了好多血!”
卫卿脸色变了变,立刻动身就前往梅姨娘的院子。
一直以来,她不愿插手梅姨娘的孕事,也不会如卫琼玖的愿与这件事扯上任何关系,知道梅姨娘和卫琼玖都指望着这个孩子翻身。可是现在孩子尚未出世,何其无辜。
卫卿甫一踏入梅姨娘的院里,就听见房中传来凄惨如厉鬼般的惨叫声。
院子里的地面上,一滩未干的血迹,晾在明亮的阳光下,十分刺目。
老夫人几欲昏厥,颤抖着拉着卫卿的手,老泪纵横道:“卿丫头,快,快进去看看……保孩子,一定要记得保孩子!”
如果当时卫卿脸上能做出什么表情的话,那一定是厌恶的表情。
到底是多自私的人,才会在人命关天的时候,仍想着自己的那点私欲?
卫卿面无表情地把手抽了回来,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进了梅姨娘的房间。
梅姨娘的裙角都被血濡湿,冷汗淋漓,面色如鬼。
她抓住卫卿时,仿佛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苦苦哀求:“求求你……救我……”
卫卿按住梅姨娘,当即银针扎了下去,冷静道:“梅姨娘放心,我会尽力。”
稳婆姗姗来迟,卫卿在这之前,尽其所能地给梅姨娘止血。否则出血过多,无疑会危及性命。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光看院里地上的那滩血迹便知,已无力回天。
梅姨娘这一胎,生得极其危险而煎熬。
她那凄厉的惨叫,伴随着眼窝里的泪水,声声撕心裂肺。
到后来,再也叫不出,整个人几乎走了一遭鬼门关。
中途她心脏骤停,卫卿不停地给她按压胸腔,抬高四肢,促使血液回流,生死一瞬间,她片刻都不敢松懈。
梅姨娘忽然长抽着一口气醒来,再躬身用力了一回,终于将腹中胎儿产出。
而她倒在榻上,灰白的脸色没有一点生气。
但好在,梅姨娘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卫卿给她止住了血,又护住了心脉,只是她现在极度虚弱,人事不知。
从房里出来时,卫卿裙子上沾满了梅姨娘的血,脸上的表情冰冷,眼神嗜人,仿佛从地狱里走来的一般。
卫卿从来不知道,一个孩子恶劣便罢了,却竟然能够凶残到如此地步!那是得有多狠的心和多泯灭人性,才能够做得出来!
她救得回梅姨娘的命,可是却救不回那个已经长成了的孩子。他还没生下来就已经死了。
梅姨娘最终产下一个死胎。
胎儿已经长成,脑袋上还长了湿湿软软的毛发。
那确实是个男婴。
如果不是卫子规今天硬把他踩死了逼出母体的话,他原本该在娘胎里一天天成长,等着瓜熟蒂落的那一天。
可惜最后终究没能等到。
老夫人看见是个男胎时,哭得捶胸顿足,当场晕死。
这种时候,卫卿怎么能让她晕过去呢,以为晕过去就什么都不用面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于是卫卿又把老夫人救醒了过来。
所有人移步到正堂。
堂上,卫子规正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他一脸的无愧无畏,根本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
老夫人和卫辞书疼他,他便以为只要和以前一样撒撒娇、哭几声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卫辞书进来,站在他面前,暴怒道:“逆子,跪下!”
卫子规被吼得一愣,一瘪嘴就包着两包眼泪,快要哭出来。
徐氏连忙过来护着卫子规道:“他还小,什么都不懂,老爷,今天这事一定是有人指使他干的!老爷应该揪出的是幕后的真凶才对!”
卫子规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仿佛整个堂上最伤心的就是他了。
卫琼玖面色煞白,眼眶通红,瞪着卫子规哭着的模样恨极,道:“当然是有人指使他的,若是没有人指使,他怎么能一来就往梅姨娘的肚皮上踩!他怎么能丧心病狂地在梅姨娘的肚皮上连跺几脚!”
有徐氏护着,卫子规哭得肩膀一抽一抽。
卫卿洗了手上的血迹,染血的裙子却是没有时间换,便走进了正堂。
卫子规抬头一看见她时,有些惧怕,可仍是伸手就指着卫卿,叫道:“是她!都是她叫我这么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卫子规害怕受到责罚,当然更不会扯上他的母亲和姐姐,这个时候卫卿进来了,他想当然地便要全部推到卫卿的身上去。
他也非常痛恨卫卿,可是在她手上吃过亏又怕她,后来一直不敢再去惹她。现在全推给卫卿,要是能让卫卿代他受罚,那他一定非常高兴!
卫子规指着卫卿,堂上的人都暗暗吸了一口气。
彼时卫卿刚一进来,浑身血色,她逆着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暗淡的光线下,一双眼却沉晦得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