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快跑完这一程了,缪谨嘴角噙着笑,随手揉了揉静懿的头,道:“丫头还挺聪明的。”
这一揉不得了,静懿直接炸毛,手里的缰绳一抖,马也跟着不听使唤了起来。
缪谨赶紧把缰绳拉了回来,猛地扬臂一收,马才收住势头,却依然往前跑了一段,勘勘跑到湖水边,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要是稍慢了一步,兴许两人直接给冲湖里了。
缪谨十分无奈,一边翻身跨下马,一边道:“还夸不得了。”
他站在旁边,朝静懿伸手,“下来吧。”
静懿躲开他的手,自己磕磕绊绊地下马来,缪谨见她脚下没站稳朝一边歪了去,便随手扶了扶她。
静懿冷声道:“不要碰本宫。”
“你摔了也不要我扶?”缪谨也不恼,挽着双手,好整以暇道:“啧啧,真是说翻脸就翻脸,是不是等你学会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将我这个师父给一脚踹了?”
静懿面容冷艳道:“即使本宫要摔了,也轮不到你来扶。动手动脚,那便是大不敬。还有,本宫也没让你来教。”
说罢,她从缪谨身边绕过,便要走开。
然而,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静懿满心拧巴傲娇,根本没注意脚下,脚下有湖边蔓延出来的长长的水草,结果她刚一抬脚就不慎一绊,踉跄挣扎了两下,居然还是不可避免地直直朝湖里倒去。
缪谨尚还挽着手,想着静懿说的摔了也不要他扶,一时也不知该扶还是不该扶。
这丫头,他扶她一把吧,又被嫌多事无礼,若是不扶她吧,这次得摔进湖里,弄得浑身透湿。
眼看着静懿就要栽进湖里了,那一瞬间,缪谨还是伸手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发丝轻轻地飘在了湖面上,一扫而过,又离开湖面。
静懿瞠了瞠眼,下一刻缪谨一收手臂,猛地又将她拽了回来。
那力道估计用得大了一点,静懿被他拉回来后,一道惯力,她闯进他怀里。
静懿神情怔愣,依稀闻到了他衣上有一股清风碧草的味道。
缪谨及时松开了她,她也慌忙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踩进水里,湿了鞋和裙角。
缪谨低头看了看,挑眉道:“总比整个摔湖里的好。”
静懿哼了一声,坚持走到干燥的草地边,骑马和惊吓的后遗症才显现出来,她此刻两腿打颤,有些发软,但极力掩饰。
缪谨了然,道:“你绷紧了腿,不得放松,到下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了。坐下歇一歇。”
马还在湖边喝水吃草。
缪谨径直在草地上坐了下来,笑眯着眼,眼里浸着金色的日光,抬手指了指天边,道:“你看。”
静懿循着看去,见那浑圆的日落正艳烈至极地挂在天边,缓缓下沉。
静懿找了个离缪谨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缪谨旁若无人地枕着双手躺在了地上去,静静望着天边的日落。
静懿不由又想起,曾经名满风华的缪谨,与眼前这个人,虽然身份地位变了,但有些东西是没变的,比如他还是那么爱招惹。
静懿道:“我从没见过哪个边关武将,像你这般。”
缪谨好笑道:“说得公主好似很了解边关武将似的。一辈子住在京城,享尊荣奢华的人,哪里知道边关是何模样?你总共见过几个边关武将?”
静懿气急道:“那总不至于边关武将都似你这样。”
“似我这样怎的?”
静懿道:“似你这样招惹是非。”
缪谨笑出了声,道:“他们招惹是非的时候你没看见。”
静懿闷不做声了一会儿,还是好奇地问:“都招惹些什么是非了?”
“战时披甲上阵自不必说,休战时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喝酒,赌钱,还有……等等。”
静懿刨根问底:“还有什么?”
缪谨笑道:“女孩家家的不要问这些。”
静懿冷声道:“你既知道我要问,为何不说完?你若不想我问,为何又要排这个头?”
缪谨起身,随手拂了拂衣角上的草屑,道:“马儿喝饱水了,走,该回去了。”
***
说起漪兰送阿应荷包这事,荷包其实她早绣好了,瞒不住卫卿,得卫卿提醒,决定把荷包送出去。
漪兰每天随卫卿进宫当值,卫卿进出宫都是有殷璄送她的,漪兰便多了同阿应在一起的时间。
每天散值过后,阿应仍旧是要等在外宫门的,只不过只有漪兰一个人坐上他那辆马车。
傍晚时,漪兰和阿应一起坐在车辕上。
阿应手里挽着马缰,正一丝不苟地驾车。
漪兰偷偷瞄了瞄,见他侧脸坚毅,袖口往上挽了两转儿,露出一小截手臂,看起来颇为有力。
漪兰觉得脸红心跳,不敢再看。
到底不比以前啊,以前看一大群锦衣卫洗澡的时候,她可是看得津津有味,眼下光是阿应一个,她倒没那胆量了。
等到了家,阿应把马解了,牵到马厩里去喂草,漪兰也跟着一同去了。见四下无人,漪兰把怀里揣着的荷包拿出来,递给他。
阿应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是什么?”
漪兰道:“看不出来吗,荷包。”
阿应低头看着,荷包很精致,漪兰绣得也尚好,只是他半晌却道:“我要这个没用,你留着自己用吧。”
漪兰脸色煞白,道:“你不喜欢?”
阿应实话实说道:“我喜不喜欢都没有用。”
漪兰眼睛顷刻就模糊了,眼里包着一包眼泪,咬咬唇,扭头就跑了,道:“我知道了,算我自作多情!”
阿应看着她哭着跑开的样子,还有些怔愣。
夜间漪兰出现在卫卿这里时,眼睛还红红的,很明显哭过了。
卫卿不用猜就知道,道:“阿应拒绝你了?”
不提还好,一提漪兰眼泪就止不住。
卫卿摩挲着下巴,疑惑道:“不应该啊……”
阿应对府里其他人都一副公事公办、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对漪兰却是百般迁就的。
漪兰抓着荷包就往烛火上挪,道:“他不要就算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送东西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