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上了轿,殷璄随手撩了撩帘子,蔡琮在外面向他抱拳道:“大都督,人就安全送到你这儿了,我还得回宫去复命。”
殷璄点了点头,道:“辛苦。”
等蔡琮走远,殷璄也让锦衣卫动身回去。
轿中,殷璄握着卫卿的手,她的手有点泛凉,他的手温紧紧温暖着她。
殷璄当闲聊一样,与她道:“宫里都妥当了吗?”
卫卿缓缓勾了勾唇,明明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要是没妥当,他能让她一个人进宫吗?
卫卿嘴上还是道:“嗯,皇后想毒杀二舅舅未遂,被静懿出现阻拦,她想灭静懿的口时,皇上却又及时赶到了。最后皇后伏罪,被押送去了冷宫。”
卫卿倚在他怀,不禁抬头看向他,又问道:“静懿事先服用的解药哪儿来的?”
当时她一诊静懿的脉象便知有异。再看静懿嘴角溢出的血色,虽微微发暗,但远不及明妃当日中毒时那般深黑。
那毒本应该是皇后给缪谨准备的,但因为静懿突然出现,最后毒才被灌进了静懿的口中。静懿也确实中了毒,却中毒未深,一时要不了性命。
皇后想毒杀缪谨,结果只下了这么轻的毒?
显然不是。
皇后准备的剧毒,应该是像明妃那样,能很快毙命的。
卫卿验证过两种毒是一样的,但中毒的深浅不一样。如果静懿的中毒程度和当日明妃的一样,那也没命撑到皇帝到来,更不会有命等太医来诊治了。
所以静懿事先就服用过解药,她的脉象显示也是如此。
只不过解药不全,可解了她体内大部分毒素应当没问题。
殷璄低头看下来,既然她这么问了,也别想瞒得住她,片刻道:“之前漪兰做出来的半成品。”
漪兰制的解药都是按照卫卿列的方子来的,即便是某些分量不对,那整体也是有效果的。
静懿从殷璄这里知道了缪谨进宫的事,即使不全信殷璄的话,她也会担心缪谨的安全而去到偏殿确认一番。为保险起见,静懿先吃下了那药。
卫卿和殷璄在宵禁之后没有办法堂而皇之地进宫,但宫里的静懿却是畅通无阻。
正如静懿再怎么怨她憎她,最后却愿意替她作证;静懿再怎么无法跨过心里的那道坎儿,她也还是不会眼睁睁看着缪谨被人害死。
卫卿闭目养神,轻声道:“她终归是救了二舅舅一命。”
等回到大都督府时,已经是后半夜过去了。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缪谨受了伤,人也极度疲惫,回缪家耗时不说,夜间也有一定的风险。遂缪谨也跟着进了大都督府,先暂住一晚,等明日再说。
管家忙叫人备院子和热水等。
缪谨这一身风尘和血污,总得好好清洗一番,才能睡个安稳觉。
只是他孑然一身,哪有行礼,更别说换洗的衣物了。
殷璄随和清然道:“换我的吧。”
随后他把卫卿抱回了院,放在床榻上,又去找一身他的衣物,交给下人送去给缪谨。
卫卿靠着床头软枕,看着殷璄找衣,又进出洗漱,不由唇边含笑,神情安然。
因为有他在,再伤痛的心,也还是会感受到他的温暖,总有一天,会一点点愈合起来的。
殷璄大约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准备出门去洗漱时,在门口略一停滞,回头不期然与卫卿的目光对上。
殷璄道:“还不睡。”
卫卿点头应道:“马上就睡。”
殷璄倒不急着出门了,站在门边与她闲聊,道:“你刚刚在笑什么?”
卫卿道:“我在笑大都督其实也是很有人情味的。”
他把自己的衣服给缪谨穿,不是公事公办,也不是上头对下属的态度,而是把缪谨当一家人。
要是让殷璄把缪谨当长辈恐怕这辈子都不大可能,但是卫卿觉得,就这样便已是极好。
殷璄道:“这很好笑?”
卫卿道:“不,我只是感到欣慰。”
殷璄便抬脚出门了,轻合房门时与她道:“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
卫卿躺下没一会儿,殷璄果真就回来了。他捻灭了灯,躺在床榻外侧,从后拥着卫卿入怀。
卫卿还能嗅到他身上清然微润的气息,让人安心。
殷璄只睡了两个时辰,便要起身去早朝了。
他刚一动,卫卿侧身便抱住他,埋头在他衣襟里,道:“别动,给我抱一小会儿。”
她身形娇小,殷璄抱着她时,曲着手臂搂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头,便能将她完全纳入怀。
片刻后,卫卿放开他,道:“好了,你去早朝吧。”
他下床更衣时,卫卿舍不得闭眼,便侧卧着向外,微微的晨光镀亮了屋子,她便眯着眼看着他。
这人身量挺拔,穿衣也穿得利落。他整着衣襟,紊然不乱,又不疾不徐地系着衣带。
殷璄状似随意地问:“今日要进宫?”
卫卿道:“皇长孙的事要处理,太子的案子还不能就此结束,可能要进宫。”
她现在的身体,实在不宜多奔波。可在朝廷里久了,谁都知道身不由己这回事。事情都到了头上,若是不全力以赴,就会让别人夺得先机。
彼此心意相通,他知道拦不住她,也不拦她,道:“晚点我去接你。”
卫卿应下。
殷璄戴护腕时,又与她道:“除了喝药,嬷嬷炖的东西你要吃,等过了这阵子,我每日监督你。”
卫卿失笑,道:“我有吃,只不过偶尔胃口不好,吃得少些罢了。”
殷璄问:“怎么才能胃口好,心情好时胃口就好吗?”
卫卿道:“可能吧。”
殷璄道:“往后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来想办法。”
卫卿枕躺在他方才枕过躺过的地方,余有他的体温与气息。她笑道:“我现在心情就很好,早饭能吃下两碗粥。殷都督放心去早朝吧。”
殷璄道:“再睡会儿,现在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