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便能够闻到一大股霉味。

　　 床上躺着一个干瘦的老者，便是杜大山了。

　　 他紧闭着双眼，听到动静了，眼睛缓缓睁开，动作有些缓慢地侧过头来。

　　 杜小弟的手抓得更紧了。

　　 他觉得这一幕有点吓人。

　　 “威子……威子……”

　　 微弱地烛光的照耀下，杜老头放佛看到了年幼的杜威。

　　 他把杜朗看着杜威了。

　　 杜朗的确跟杜威长得很像，就像杜菀儿长得像苏氏一样，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杜老头干枯的手撑着茅草床，想要坐起来，十分地急切。

　　 杜朗看着有些不忍，皱着眉头几步上前，让他躺下。

　　 “我是杜朗，爹去江南替皇上做事去了。”

　　 杜朗说道。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冷得让杜老头一下子回到了现实。

　　 是了，威子去了江南，昨天罗氏还嘲笑他来着。

　　 “你想见我爹，是有话想要告诉他吗？你说吧，我会帮你转达。”

　　 隔了一会儿，杜朗又道。

　　 “没，没有。”

　　 杜老头眸光暗淡了下来。

　　 他无脸面对这三个孙子孙女，他羞愧。

　　 “没有的话，那我们就走了。”

　　 杜菀儿道。

　　 “别，菀儿，别，对不起，菀儿，朗儿，朦儿。还有，我对不起你们爹娘。我就想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杜老头急着又要撑起来，还别说，他一急，还真的就坐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可能是动作太大，杜老头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姐弟三人都看着，没有人上前去给他拍拍背，或者是扶着他。

　　 “对不起，我不该舍不得银钱，让威子成亲生子之后还去战场。对不起，我不该在威子替整个家里去战场之后，还不好好对待他们的儿女。对不起，我不该放任他们设计卖了你们。对不起，我不该去你们奶奶的坟前大闹，扰得你们奶奶不得安宁。对不起，对不起……”

　　 杜老头边说边捶打着自己的心口。

　　 杜菀儿抿抿嘴，内心里有一些触动，不知道是什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这世上，道歉真的有用吗？

　　 伤害已经造成了，说再多的对不起那也于事无补，只能让道歉的人心安一些，但受到伤害的人呢？

　　 特别是因为他的纵容，原主都牺牲了。

　　 杜朗站在原地，看着杜老头，没有说话。

　　 “你别打自己了。”

　　 杜小弟突然甩开姐姐的手，上前，怯生生地拉住杜老头的手。

　　 “朦儿，朦儿……”

　　 杜老头没有想过这姐弟三还会关心他，就像是他刚才没有想到这姐弟三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可能是最近咳嗽多了，也可能是他没多久的时间可以活了。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件事。”

　　 杜小弟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杜老头，一脸诚恳地道。

　　 他长得像苏氏，像杜威的地方很少，所以，他跟杜朗不像，倒是跟杜菀儿有几分相似的。

　　 杜老头看着他这双眼睛，有些愧疚地不敢与他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