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叶蓁正趴在床上玩手机,不知看到了什么,笑得咯咯打滚。
“洗完啦?”叶蓁从床上坐起身,冲她招招手,“姜姜你来。”
姜湉放下毛巾,坐过去。
“听说明天KM有一场公开训练赛,”叶蓁戳着手机屏幕,给她看,“场地是允许会员进去观看的,你陪我过去瞅瞅怎么样?”
反正明天是周末。姜湉点点头:“可以啊。”
叶蓁一脸感动,抱住她,脑袋蹭她软软的胸口:“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姜湉用手指轻轻推开叶蓁,“不过……”
“嗯?”
“你确定能见到他吗?”
叶蓁没说话。
“KM车队的比赛我们也看过几次了,可是……”姜湉小心道,“一次都没有遇到他。”
“还要去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
“去啊。”叶蓁仰头躺倒在床上,眨着眼睛看天花板,“当然要去啊,而且——我总感觉很快、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说这话的时候,叶蓁的眼眶里噙着笑,淡,却很晶亮。
姜湉点点头,小声打气道:“一定会的。”
“哎对了——”叶蓁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看着姜湉,说,“你还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吧?”
姜湉摇摇头。
叶蓁摸来手机,打开相册的一个专属收藏夹,点击唯一的一张照片,语气羞羞的:“这个就是他。”
昏黄的酒吧,摇曳的灯光,照片里的主人侧身靠在一张桌前,指缝中有猩红一点,白雾缭绕着掩住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姜湉无法看清他的长相,可那烟雾中的身体线条修长流畅,莫名地,她觉得有点儿熟悉。
“他叫陆亦南。”
好吧,不认识。
不过——姜湉顿了下,喃喃道:“他也姓陆啊……”
“……也?”叶蓁一怔,忙凑过来,“你还认识其他姓陆的人呀?”
“也不完全是,就是——”姜湉想了想,认真组织语言道,“就是上次迎新的时候,不是有个男生让我帮他带路嘛……”
……
……
姜湉把她给陆礼成带路那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刚刚楼下的第二次带路事件,前前后后、一字不落地给叶蓁讲了一遍。
“……上次见他我就觉得很熟悉,后来才想起来,他就是我们上次去看的那场比赛最后一——”姜湉话说一半,觉得‘最后一名’似乎不太好听,于是下意识打了个哈哈,继续道,“——还有去年,你第一次带我去看的那场比赛,好像也有他。”
说着说着她就想起来了——“那次好像还是第一名呢。”她又嘿嘿一笑,“反正算上今天,见过大概四次面吧,刚刚认识的程度。”
姜湉在说这些话的过程中,叶蓁一直处于一个呆滞的状态,直到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了,才缓慢地回过神——“所以说——你们今天还互相交换了微信?”
啊——
她差点忘记了,还没有接受请求呢。
姜湉打算翻身下床去找手机,叶蓁忙不迭一把拉住她,惊喜道:“我的宝贝姜,我有希望了!”
诶?
叶蓁清清嗓子,说:“陆礼成啊,他可是KM俱乐部车队的一号种子选手呀。”
姜湉抬起头,终于反应过来:“他和陆亦南是一个车队的吗?”
叶蓁摇摇头:“这倒不是。”
“那……”
“陆亦南是他小叔。”
姜湉大脑死机片刻。
“……啊?”
·
第二天一早。
“快啊姜姜……”叶蓁一边拉着姜湉飞快地跑,一边催促她,“发个信息问问嘛,问问他们在哪里啊,我们好精准的定位目标呀。”
“可是……”
姜湉欲言又止。
虽说昨晚她和陆礼成互相加了微信,可她通过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对话框仅仅停在他发送验证时的一条——【陆礼成】三个大字上,没再有任何进度。
不是她有意不做回复,而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他们好像也不是很熟啊。
姜湉正苦恼着,KM俱乐部的专属训练场地已经到了,叶蓁从包里摸出两张会员卡,“叮咚”两声刷过机器,和姜湉一前一后进去了。
“我有预感——”叶蓁说,“今天应该就是我完成心愿的日子了!”
KM俱乐部承包的赛车场地是专业级别的,有不少摩托车专业赛事都在这里举办过,姜湉跟着叶蓁第一次看比赛时,就是在这里——CSBK时隔六年的回归赛。
那个名叫陆礼成的二十岁小将,拿走了第一名。
进到场地的观赛台,已经有不少人在看台等候了,叶蓁找了一个比较不偏离中心的位置,拉着姜湉坐下,目光却没空分给在场边做着准备的车手们。
“你在看什么啊?”姜湉循着叶蓁的目光看过去。
“我在找他啊,”叶蓁伸长脖子,说,“陆亦南一般是不会出现在赛前的,所以我得好好观察休息室附近,说不定等比赛快结束的时候,他就现身了。”
姜湉点点头,若有所思:“原来你不是喜欢赛车比赛呀?”
叶蓁惊讶道:“你对我有什么误会!”
“……”
“我只是想见他一面嘛。”
“诶——”姜湉甜甜一笑,肩膀撞了撞叶蓁的,嘻嘻道,“你喜欢他呀。”
叶蓁身形一顿,默了几秒——“……不算是吧。”
姜湉扭头看她。
叶蓁耸耸肩:“也可能是吧,我自己其实也不知道。”她又想了想,又说,“反正现在我只是想和他说声谢谢,顺便送个小礼物给他。”
姜湉眉眼一弯,正要说些什么。
手机“叮咚”一声响了。
她垂下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微信收到了一条消息。
陆礼成:【是你?】
姜湉一头雾水,愣了下,回:【什么?】
两秒后。
陆礼成:【果然是你。】
“……”
姜湉觉得自己最近可能需要买点六个核桃补补脑子,要不然怎么经常会大脑卡顿,反应不及别人在说什么。
她顿了顿,还想再细细地问一句,叶蓁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姜……姜姜啊!”
姜湉耷拉着脑袋苦恼:“嗯?”
“陆、陆礼成——”
姜湉表示承认:“是他发来的消息,不过我没理解,他在说什么‘是我’啊。”
“不是啦——”叶蓁一把捧住姜湉的脸蛋,向上抬起六十度,说,“——陆礼成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风声很轻。
进入视线的身影高挑,一双笔直的腿因红白相间的车手裤衬托更显修长,他上身还未完全着装队服,黑色的T恤包裹住少年人清瘦的身材,肩膀线条宽而流畅。
肌肉饱满,却没有一丝过分的感觉。
他走近,姜湉下意识捧着手机站起身。
陆礼成长腿阔步迈上几级台阶,在快要靠近姜湉的时候,停在她下一级台阶的位置,保持礼貌的安全距离。
微微低眉,视线对上她的。
他真的好高啊——
矮她一级台阶,竟然还……俯视她。
姜湉一句老套的“你好啊”还没出口,陆礼成便先声问她:“来看比赛?”
周围突然闹哄哄的,有不少女粉丝向他们这边靠过来。
姜湉迟钝一秒,点点头:“是啊。”
陆礼成低低地“嗯”了声,视线掠过她和一旁的叶蓁,想起什么,又问:“你们……是KM的会员?”
“啊,对。”姜湉说,“因为之前有看过几场你们的比赛,所以后来就——”
“几场?”
“……啊?”
陆礼成声线偏淡:“你说几场比赛。”
姜湉吞吞口水:“两、两场……”
他会不会觉得她不专业啊……
姜湉内心小小的活动着,同时发现周围聚集起来的人似乎越来越多,叶蓁也不得不站起来,身后嘈杂的声音很近很近了——
陆礼成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起伏,还是之前一样的说话音调,不高不低,却很有压迫感:“哪两场。”
姜湉立马就腿软了。
她嗓音细细小小的,很有糖果微甜的味道,顿了顿,实话实说道:“上、上个月在S市的ARRC——”
话没说完,陆礼成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姜湉猛地一咬舌头,语速飞快地把下半句说完:“——还有去年在这里的CSBK!”
陆礼成动作慵懒地抬起眼皮。
姜湉嗓音哆哆嗦嗦:“就是你、你拿第一名……那次。”
“嗯。”
陆礼成淡淡地应了声,脸色又恢复到之前略显温和的状态。
姜湉微松一口气,心说你这是在变脸么?
她明明没有出声,但他就像是窥听到了一样,嘴角勾着意味不明地笑,问她——“你说什么?”
“啊?我——啊!”不知道是谁突然靠近推了姜湉一把,她原本因紧张绷起的身子瞬间失去平衡,手机从指骨间“蹭”地一下滑出,整个人直直向前砸去。
“姜姜——!”
来不及了,姜湉那小小的身躯,哪儿经得起这么撞啊。
但她没有摔倒,因为在她面前,不远处几米的陆礼成长臂一伸,稳稳地接住了她。
他的掌心有种干燥的热,透过夏季轻薄的衣物传递到姜湉瘦且敏/感的腰部,电流一瞬间灌入她的大脑,她一惊,挣扎着要站直身子。
陆礼成低下头,声线很低:“你别乱——”
姜湉与此同时抬起脑袋,小刷般的长睫毛轻轻擦过陆礼成微扬的嘴角,她强忍着没发出什么声音,余光却不经意撞见他正死死地盯着她——
姜湉一吞口水,
心说我今天可能是要死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