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歌到的时候,容铮他们已经喝起来了,篝火燃起,载歌载舞,好不快活,可见容铮对于这次的胜利有多得意。
一旁的慕容憬倒是悠闲,一身月白的衣裳,自顾自的捧着一壶酒,自斟自饮。
顾长歌的目光留在慕容憬身上久久的移不开,以瘟疫之法去对付战马,用在发现的蓝花预防自己也深受其害。
在利益面前慕容憬和容铮还真是同仇敌忾,而她,作为帮助慕容憬发现蓝花的人对此事却是丝毫不知情。
可是,既然他们能想到用瘟疫来对付马,那就一定能想到用瘟疫来对付人。
不过现在爆发在人身上的瘟疫他们还没有办法控制的住,为了不伤及自己他们应该不会擅自乱动。
而打开国祚,寻找一切秘密的根源,关键还是她的姬氏血脉之中,也就是说现如今她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而他们或许还以为她不知道瘟疫的事情,所以打算瞒着她吧。
激昂的鼓点停下,围着篝火的舞女悉数散去,顾长歌提起裙摆缓缓的从场地正中央走过去。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喝的半醺的慕容憬也抬起了头,一身红衣的顾长歌,裙摆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的飘摇,她耀眼飘逸的好似是从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中走出来的。
慕容憬竟然一下失了神,这世上最吸引人的东西,除了无上的权利,便只有顾长歌了吧。
在走到容铮面前的时候,顾长歌转了个圈,红色的裙摆散开,她就像是一朵盛放的花。
她轻飘飘的捻起容铮面前的酒壶,斟满了一杯酒,然后在容铮饶有兴味的目光中端起那杯酒,优雅的转身。
从顾长歌出现开始,那些原本吃酒喝肉的士兵们全都停下了动作瞧着她。
只见顾长歌高举着酒杯,“远在数百里之外,大魏的战士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夺回了丢失的洛城。
今日这酒,为庆燕魏世代交好,为庆大魏长盛不衰。
今日满天星辉,只愿星耀盛世。”
顾长歌说罢,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全都倒进嘴里,她虽是个女子,但是说出的每一个都铿锵有力,鼓舞人心。
“好!”顾长歌此举当即迎来了满堂彩,那些大魏的将士们一个个的全都振奋不已。
不知是谁开的头,接了顾长歌没说完的那句高喊了一声“星耀盛世,长歌予之!”
然后便是一波高贵一波的高喊,“星耀盛世,长歌予之!长歌予之!”
顾长歌满意的笑了,人活在世谋求一件事总要有些信仰或精神寄托,或为了一口吃的,或一张脸面。
而如今这大魏的士兵,将所有的胜利希望都压在了她身上,她顾长歌将成为大魏军民的精神寄托。
自古神权的存在都是作为皇权的附属品,神,是一个说不清的东西,当权者爱怎么就怎么说。
但此时顾长歌将这虚无缥缈的神权物化到了她这个人身上,这对于容铮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盛世公主,果然不愧是天之骄女,好魄力,好一句星耀盛世,长歌予之。”容铮冲着顾长歌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并且示意了一下自己左手边的空座位。
顾长歌欣然的落座,“再好的魄力,也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哪比得上摄政王,万里江山皆在手中。”
容铮转着手中的酒杯,目光犀利的看向顾长歌,“你与凌奕寒之间的恩怨,纵然已经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他的生死与你无关,可你的一双儿女呢?连他们你都不要了?
若燕魏交好,联手攻楚,若破了国祚百年奇妙,那凌奕寒是必输无疑。”
顾长歌迎着容铮那狠辣的眼神望回去,笑的摄魂夺魄,“或许,摄政王还不知道吧,在慕容太子的帮助下,已经被废黜的大楚逸王让凌奕寒服下了绝海草之毒。
绝海草是什么,王爷您知道吧,也就是说,我的儿子会是凌奕寒这辈子唯一的儿子,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下此狠手。
再说了,我的一双儿女,也是凌奕寒的一双儿女。他若是真能下此毒手,我也没有办法。”
顾长歌这话丝毫不像是一个母亲说出来的,置自己的一双儿女于水深火热之中不管不顾。
容铮微眯了眼睛,“我以前只听说盛世公主心比天高,却不想居然也心比铁硬。”
对于容铮这样的评价,顾长歌无所谓的笑了笑,“王爷,我顾长歌是从大秦的废墟里爬出来的,我知道那种绝望的感觉。
我也知道站在这高高在上的地方睥睨天下的活着是个什么滋味。
我想王爷比我更清楚,在某些事情面前要如何抉择。
王爷,我才不过双十而已,这壮美河山我还没有领略够呢。我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我只押能赢的人。”
顾长歌的这番说辞真是将容铮给惊到了,这顾长歌此番见地,丝毫没有所谓的妇人之仁,她若是生成一个男儿身,必然又是一个劲敌。
可就是顾长歌的这番胸中沟壑才不得不防。
慕容憬一直安静到现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了,“长歌,你如何能知道我们就一定能赢?”
长歌,我们,这两个词用的实在是太亲切了,容铮几不可见的微微皱了下眉毛。
顾长歌转着手上的酒壶,回答的看似非常的漫不经心,“我本来也拿不准,只想着保持中立,拿到国祚里能救我命的东西就功成身退。
却不想,我只是给你们提了一个小小的法子,你们竟然就能让凌奕寒损失三万战马,实在是出乎了我都意料。”
说到这三万战马,慕容憬不自觉的看了容铮一眼,然后刻意的回避掉了这个问题。
“凌奕寒损失战马,王牌之师黑甲精骑遭受重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大动作,趁着着难得的平静,我们可以好好的探探这个国祚的奥秘了。”
顾长歌心下了然,选择将计就计,“也是,不知王爷现在对国祚探索的怎么样了?”
容铮似乎并不想在这个场合说这样的话题,他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这些事情我们可以等明日慢慢再论,今日庆功之宴,自当尽兴。”
顾长歌的眼神瞥到下座空了好几个,又瞧了瞧容铮兴趣缺缺的样子,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然后很是不识相的开口了,“我听说神女在昨日也从霖城赶到了这里,今日如此盛会,怎么不见她。”
顾长歌这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慕容憬给顾长歌使了个眼神,暧昧的很。
顾长歌心下了然,她听梦兮微说过,容铮说她的眼睛像自己的心上人。
虽然实在是很难想象容铮会是一个用情之人,但是此时看这样子,这情虽然不到海枯石烂的地步,但是于容铮这个铁石心肠的人来说也算是一个重大突破。
慕容憬和容铮都不说话,顾长歌便站了起来,“今日这么大的场面,没有神女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虽说是前朝国祚,但是能不能成功打开还得看天意,这样的时候少了神女总是不妥的。
王爷还是派人将神女给请来吧,莫跟她说什么庆功宴,就说请她来占卜天意,看看何时上山时机最好。”
容铮和梦兮微之间闹了什么矛盾,顾长歌不知道,但是顾长歌给了台阶,容铮也就顺势下来了,派人去请了梦兮微。
梦兮微着一身白衣而来,气质卓然,顾长歌二话不说直接冲了下去。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容铮的注意力又一直都在梦兮微身上,等发现顾长歌冲下去的时候她都已经牵起梦兮微的手了。
“盛世公主,你要做什么?”容铮拍案而起,那个样子就像顾长歌要把梦兮微给吃了一样。
顾长歌倩然一笑,“不是王爷你说的嘛,今日高兴,须得尽兴才行。
这凤鸣山凶险难测,谁知道会在山上发生什么事情,不如请我们神女来为我们祈个福。”
“此话怎讲?”容铮的面上稍微好看了一点,但是眼神还是很犀利的盯着顾长歌,生怕她有什么小动作。
顾长歌知道容铮的疑心病重,她再和梦兮微这么腻在一起,梦兮微好不容易洗脱的怀疑恐怕就要加深了。
她适时的松开了梦兮微,旋转了几步拿起一旁的鼓槌,“在祁山之上,神女曾跳过一支舞,像神明祈祷,中土之地,二十年风调雨顺。
不知神女有没有哪支舞是能祈求平安归来的呢?”
顾长歌今晚实在是有些跳脱了,一开始连梦兮微都被吓到了,但是她若是说到这个地步上梦兮微还不明白,那就真的是蠢笨了。
梦兮微笑言,“有盛世公主您在,便是最大的平安,可王爷今晚请我至此,是为了测出上山的最佳时机。
又要完成任务,又不能扫了王爷的兴,那不如这样吧。”
梦兮微说罢,从袖中甩出一条白绸打在顾长歌面前的鼓面上,怦然鼓响,篝火之前梦兮微像一朵绽放的雪莲花翩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