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蠢蠢欲动的不良
虚拟世界。
辛子谣进来之前她已经猜到,能在自己房间里装一台大型电脑的人,他所使用的“精神力测试系统”,肯定不会比银谷学校提供的“荣光系统”差。
但她没想到,这个自称为“天征・遗迹”的系统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
这是模拟世界吗?太真实了吧!
天上那个土星环,地上这个冻土,还有视野范围内高高低低的丘陵、以及隐匿在各个阴暗角落里盯着她看的泰坦兽们……她几乎能嗅到它们身上的臭味。
“你登进来了。”
倪轩的声音突然传来,仿佛就在她耳边。她吃了一惊,然后发现在她身体四周突然跳出了好几个光屏,她眼前还多出了一个控制面板--这一切看起来,仿佛她正置身于一架真正的机甲中。
倪轩的声音是某一个光屏里传出来的,仿佛是对讲机之类的东西。
看来与只能单机的“荣光”不同,这个系统是可以联机的。
辛子谣:“嗯。你在哪里?”
倪轩:“看左边。”
她转头,看到了一台金黑相间的机甲,威风凛凛地站在冻土上。
倪轩:“‘天征’比‘荣光’严厉。只有精神力在‘士官级’以上的人才有资格进来。”
哦,所以她通过了系统的初步筛选,合格了。
她弯下腰,试着感受一下虚拟世界里的大地--手指并没有直接碰到,属于机甲的手指拈起了冻土……光屏里跳出一行文字,提示她这些冻土里含有固态的汞。
固态水银?
辛子谣想起了她曾经在一叠资料上看到:在泰坦星上,有一个区里存在大量的固态汞。
她抬起头,巡视四周,重新打量这一片丘陵,然后她发现了:她曾以为是自然形成的丘陵,仔细看去,无不充满了违和之处……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丘陵,分明是某种智慧生物制造的产物。
固态汞。类丘陵地貌。智慧生物。遗迹。
辛子谣:“……这是参照了‘科俄斯遗迹’?”
倪轩似乎有点意外:“你知道科俄斯遗迹?”
辛子谣不说话,心绪沉沉浮浮。
“科俄斯遗迹”,位于泰坦星第六区,据说是外星人留下的遗迹,数不清的外星黑科技尽数埋藏于此地,寻常人如果能觅得一二,就能换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辛子光就是在科俄斯遗迹出的事。
她知道迁怒没有道理,但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能投几十枚氢|弹过去,将那个该死的遗迹炸个干净。
辛子谣:“……仿得真像。”
和她在资料上看到的,很像。说实话,她都要以为自己是真的穿越到泰坦星上了。
很久以后,辛子谣再想起这一天,不由得感慨她的直觉真是出奇的准。“天征・遗迹”根本不是什么精神力测试系统,它的存在有着更深远的意义。她和倪轩--准确地说是她和倪轩的意识--是真的在遗迹里走了一遭。
倪轩:“仿得不像就不会有人来了。这里其实是‘精神力训练系统’。小心点,如果我们在这里遭到致命攻击,失去意识,现实中的我们会脑瘫。”
辛子谣:“……”你再给我说一遍?!“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跟我说?”
“系统会在我们在失去意识之前把我们送出去。”他说得很冷静,颇有经验的样子。
辛子谣:“……你说吧,怎么比,怎样算我赢?” 她要加快比赛进度,输也好赢也好她要尽快脱离这里。
倪轩正要说话,忽然脚下的大地震动起来,地面皲裂,有缕缕白雾从地缝里升起来,同时机甲内部的光屏上亮起代表“极危”的红色提示符,接着一行文字浮现出来--
【无咎之酒’:它会捕捉一切在出现在它四周的热源。那些白雾是挥发中的液氮。被它吞掉会直接冻成冰坨。危险难度SS级。】
辛子谣这边也收到了提示,虽然她并没有看到所谓的“无咎之酒”在哪里,但她当机立断:“送我出去。我放弃比赛。”
倪轩的双手在光屏上急速地敲打。往常他如果发出紧急退出的信号,系统就会立即将他送出去,可是这次他反复试了好几次,系统都无动于衷。
他不说话。辛子谣从他的态度里猜出了状况:“系统没响应?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倪轩深吸口气:“先飞起来。”
辛子谣的心沉了下去。她沉默着操纵起机甲。
飞行状态十分烧机甲能源,不仅如此,飞行对机甲驾驶者的驾驶技术要求也很高。辛子谣之前根本没进行过系统学习,现在几乎是凭着本能与悟性在操控机器。
她驾驶着机甲,歪歪扭扭地飞上天空,同时开始尝试用意念与茉莉解除合体,这样她就会因为精神力降级而被踢出虚拟世界。
在机甲下方,白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地面不断凹陷,最后形成了一个碗状凹面,透明液体在里面翻腾。
这就是“无咎之酒”。科俄斯遗迹里最恐怖的事物。它长得像一座被拦腰截断的小型活火山,但它内部翻涌的却不是岩浆,而是零下一百多度的液氮,那些白雾就是升华的氮气。
倪轩背后冒出了冷汗。他想不到“天征・遗迹”连无咎之酒这样的怪物都仿造出来了。
无咎之酒是会移动的。他们是活的,会自己捕捉猎物。
那只无咎之酒已经彻底醒过来了,它伸一伸懒腰,身体忽然比先前高出了一倍,离辛子谣的机甲只有几十米的距离。白雾撩到了机甲,机甲表壳立刻蒙了一层霜。
“飞高点!”倪轩略显焦急的声音通过内线传来,“被抓到就完了。”
就算你这么说。辛子谣沉沉地想,我光是操纵机甲不让它掉下来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汗珠滑了下来,滴到她的眼睫毛上,她拼命将机甲抬高,但机甲升空的速度完全跟不上无咎之酒。
白雾缠上机身,机身开始结冰。机甲摇摇晃晃,不受控制地下降了几米……然后彻底失灵!
机身在空中翻转,辛子谣的视线也随之翻转,泰坦星茜草红的天空映入她的眼帘。
那一瞬,辛子谣觉得自己就像一根失重的羽毛。眼前掠起浮光碎影,是她一生中的点点滴滴。她依稀还听到了辛子光的声音,听到他在叫她的名。
忽然一股大力撞向她,将她撞飞了出去。
于此同时,现实世界里,辛子光一把关掉了电脑,紧接着将感应头罩从她头上取了下来,然后拍了拍她的脸。
“小渊?”
“谣谣!”
――在虚拟世界里,辛子谣正看到白雾冻住了倪轩的机甲,突然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仿佛巨人胃里的黑暗,然后,模糊的影像渐渐地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她先看到了一张人脸,眼熟的脸,带着几分焦急。
那人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谣谣!”
……啊。是哥哥……
哥哥?!
她猛地惊醒,像溺水的人陡然吸到空气,喉咙里迸出气音,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辛子光扶住她,拍着她的肩,眼神偶尔刺向倪轩,让还在昏迷中的倪轩都本能地打个寒颤……
辛子谣终于缓了过来,但头疼得厉害,身上也没力气,她拜托哥哥:“去看看……看看倪轩怎么样了。”
辛子光:妹妹一睁眼就关心别的男人我很不开心。
他一动不动,辛子谣轻轻推了他一把。“快去!”
辛子光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踢了这个发起比赛的罪魁祸首一脚,昏迷中的倪轩虾米似的抽了抽……
辛子光抬头看向妹妹,汇报:“没死。”
辛子谣:“……别闹了。”
她叹口气。这次真是死里逃生。虽然倪轩把她骗到那个高风险的虚拟世界里,但最后关头也是他撞开了她,他自己差点被。
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了……总之,叫个救护车吧。
她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全来自既白。
他有急事?
正想着,电话又响了,又是既白打来的。
辛子谣接通了电话:“既白,怎么了?”
“子渊!”
“嗯是我。”
“你现在――”
既白忽然卡住了,他张了张嘴,把原本的话咽了回去,改问:“你现在忙吗?”
辛子谣不明所以,头又疼得很,没心情绕弯子:“不忙。既白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既白听出她声音不对,明显有些虚弱,心里顿时一咯噔:难道是因为他之前与倪轩这样那样……所以才累着了?
“子渊……”
“嗯。”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
“嗯,那我挂了。”
辛子谣挂了电话,再也忍不住撕裂般的头疼,叮嘱辛子光一定给倪轩叫救护车后,就闭上眼睛陷入了半昏迷。
另一边,既白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胸口就像塞了一块石头。
他打开飞信,里面又攒了几十条信息,因为之前发的那几张图,群里炸开了锅。为辛子渊究竟有没有和倪轩上床这件事,所有人吵翻了天。
今天年级长嫁了吗:[不管怎么说,我坚定地认为年级长是弯的。站一秒‘倪辛’]
新人需要年级长关爱:[举手赞成!年级长还说过要给我生猴子呢!绝对弯的!]
我给年级长买过饮料:[喂楼上这就过了吧?还想年级长给你生猴子?少年你再说一次,信不信我扒出你马甲让你从此在银谷混不下去?]
年级长的同桌:[楼上的消消气,新人不懂事。喂新人,年级长是大家的。你可以自己YY,但别扯什么生娃,你是要让群里几十号人喜当爹吗?]
年级长年方十八:[只有我一个人想吐槽年级长是男的生不了娃吗……]
今夜年级长会来吗:[瞎说!年级长什么都会!只要年级长他想!就能生!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年级长在我怀里:[没错没错!年级长什么都会!实在不行还有我啊!我来生!]
年级长年方十八:[……楼上的,你装了人造子宫吗?]
年级长年方十八:[就算有子宫,生理上来说也不可能吧,两颗精子碰在一起能造出什么鬼]
既白一条条地翻着信息。以往他一看到有人把辛子渊和男人编排在一起,就觉得来气,觉得他们诽谤了辛子渊。但现在他再看这些信息……
完全没有底气反驳回去了啊……
仔细想想,子渊说话从来不带脏一点都不爷们;子渊对同学间的肢体接触,也总是表示回避的态度。如果是出于身为同性恋的敏感,那就解释得通了……
既白忽然想到有一次,辛子渊站在窗前,调制一杯柠檬莱塔。他握着玻璃杯,白皙的手与剔透的玻璃相互映衬,像是某种艺术品。
金黄色的柠檬片落入浅绿色的酒液中,哒。
他喝下一口酒,修长的脖颈动了动。既白的喉咙也跟着动了动。
辛子渊没有喉结。既白很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但他将之归因为辛子渊在发育的时候,缺乏雄性激素……既白从前在老家的时候也见到过某些小白脸,男性特征十分稀薄,喉结比枣核还小。
咦,等等……
既白猛地从记忆里回神。
难道正是因为青春期里缺乏雄性激素,所以影响了大脑发育,进而影响性取向,最后导致子渊成了一个同性恋吗!
既白觉得他可能真相了。
他转头去问他老娘:“娘,你说如果一个男人在发育期的时候缺乏雄性激素,他会不会因此变成一个同性恋?”
既白的妈是个彪悍的铁娘子,她回答既白的方式也非常爷们:直接甩了一本生物书给他,让他自己看。
既白随手翻了几页,心不在焉,什么也没看进去,他又问他娘:“娘你觉得我要是喜欢上男人……不,我什么也没说。”
他娘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啊,继续往下说。”
既白把书挡在脑袋上,瑟瑟发抖,想起了被娘拿着狼牙棒追着撵的恐惧。别人家打孩子都是用鸡毛掸,他娘用狼牙棒!
既白她娘一把捞起了门边的狼牙棒:“我说你这次回来怎么张口闭口就是你那个舍友。起来,给我站直了!”
既白跳了起来。
“娘啊别打了!”
“九代单传你就这么孝敬我的?!”
“我们家哪有九代!这不是刚一代吗!”
“还敢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