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没少遇见躲起来的鬼魅,爷爷是怎么做的来着?
我学着他,将上古神兽吉光的塑像放在了地上。
吉光外形似骏马,能负重远行,不疲不倦,奔驰如飞,喜爱吞食恶鬼,可以说是恶鬼的克星之一。
光有吉光,恐怕还不够!
为以防万一,在吉光的四周,我用一卷胶布,贴了一道五行八卦阵,将整间屋子锁在小小的乾坤之中,相当于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那女鬼还在,就必然逃不了。
一切准备完毕,我开始焚香点烛:“拜请吉光,神驹显灵,擒抓恶鬼,移凶化吉!”我担心自己法力不够,无法请神降下分身,为了加强法力,我咬破了中指,将阳血滴在了吉光身上。
吉光微微动了动,“活”了起来。
小小塑像,在八卦阵内转了一圈,它往左走一步,我左边的门便开启;往右探一步,右边的厨房就传出锅瓢碗的响动。
我知道,吉光显灵了,正在捉拿恶鬼,我安心地坐在椅子上慢慢等,不信那女鬼能躲得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游走,吉光转完了整间屋子,却始终找不到旗袍女子的身影,不应该啊!
难道是刚才那一捧朱砂,让她魂飞魄散了?
不对!她既然能开电视、移凳子,就必定不是普通的游魂野鬼,那么大的能量,怎么可能被一点朱砂就打散了?
我不断地想,还有什么地方没找过呢?
对,还有一个地方没找过,那就是……我身上!
我刚想请吉光过来,一双冰冷的手,从我身后猛地伸了出来,缓缓地顺着我向上爬,箍住了我。
右手,从咯吱窝伸出来,捏住了我的脖子。
千算万算,算不到这女人竟然会灯下黑。
她似一条蛇,柔软地缠在我的身上:“你给过你机会。”
我被捏得喘不过气来,用手使劲地抓着她,却像抓住两根铁条,纹丝不动。
不对,我觉得不对劲!
就算她藏在我身上,此刻已现形,就是身处于天罗地网中,吉光没理由抓不到她,除非……
我想到了门后的镜子,拼尽全力转过身,果然,她在镜子里!
是镜像!原来她一直躲在镜子里!
怪不得刚才进门,她就送来凳子让我坐下,是不想我发现她在镜子里!
短短的几秒内,我用仅存意识使劲地想,要怎样才能解决困境,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打破这一切!
我拼命地挥着手,一拳一拳地打在镜子上,一声脆响,镜子碎了,碎片割破了我的拳头,血,一滴滴顺着破碎的边缘形成了河。
一个支离破碎的女人,在镜子里,不停地惨叫,镜子发出硫酸的滋滋声。
吉光见状,在我面前显像,幻化成一道光影,朝镜子飞去,女人捂着脸,一转身便消失不见。
我气得骂娘:马勒戈壁的,老娘脖子都青了,手都破了,还是让她逃了!
我看着这道天罗地网,气不打一处来,原来,这阵的BUG竟然是镜子,为什么爷爷之前没有告诉过我?
正所谓,镜属阴,可通神,可招鬼。
在家居风水中,镜的摆放尤为特别,不能随意摆放。
像赵川这种长时间不在家,早出晚归的人,不用的时候需用深色的布料将镜子遮盖起来,以防鬼怪通过镜子入室,或寄居在镜中。
想来那女鬼,应该是通过招魂幡进了赵川的家门,藏于镜,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赵川一整晚听到声响,却看不到鬼怪了。
镜子虽然破了,但阴气仍在,处理不当会害到别人,我找来一块黄布,蒙于破碎的镜面,黄布微微飞起,碎镜中的阴正气森森往外冒。
等赵川回来时,我已收拾好残渣。
“师父,这是……”
“从今天起,别在家里乱挂镜子。”
“是!那女鬼……”
“跑了。”
“你的手?”
“没事。”我摊开手掌,奕割破的伤痕正在长肉,形成了一条丑陋的伤痕,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已从牙叔口中知道,守宅人的血,是驱鬼治邪的一大法宝。
那晚在江里,今天在镜子前,能制住鬼魅,都是因为我的血吧!
我开始理解,为什么当初刚见面时,奕会那么嫌弃我了。
我好像真的很没用呢!
要不是因为我是林家守宅传人,身上流着林家的血,奕也不会找上我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乎奕对我的某个眼神,某种神情,这些天我虽然面上笑呵呵,什么也不说,但其实心里,一直都过意不去。
那晚,我为什么让他从我眼前消失了呢?
归根究底,是我不够强大!
如果爷爷在场,以他的本事,他的功力,他和奕根本就不会下水吧!
水里的邪龙犯浑,爷爷在船上就能镇压,何必用守宅人的血呢?
而且……奕失言了。
他离开时对我说,让我等他回来,可是,他却没有再回来。
不仅没有回来,还让我替他保守秘密,不告诉任何人。
而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浑,竟然真的没有告诉别人,我并不是没想过后果,假如奕长期失踪,假如云河集团的人报警,假如警察调来监控,我就成了谋杀奕的嫌疑犯。
可我却莫名其妙地信了他,相信他会回来,相信自己能替他保守秘密。
“林师父,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
“你看错了。”我将镜子用黄布包裹,红绳捆扎:“我要去处理这堆东西。”
“好。”
“你在家等我,回来后给你改改风水。”
“我哪儿也不去。”
我笑了:“这是另收费的。”
“没问题。”
我抱着破碎的镜片,来到了江边,原本最怕水的我,想到某个人,好像也不那么害怕了。
短短的几天,我落了好几次水,都是奕从鬼门关把我拉回来。
他水性那么好,每天都在我面前脱了衣服跳进水里,蛟龙般载浮载沉,没想到最后……还是葬身在了水里。
我蹲在江边,江水拍打了码头的水泥台阶,哗啦哗啦作响。
我打开手机,放了一段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法咒似一道道浪花,超度着水中的亡魂。
我卯足了劲,像投铅球那般,把包裹往江面扔去。
水面嘭的炸开水花,阳光下,我好像看到了奕的脸。
他从水里回来了,利索地爬上了船,向我伸出手:“上来!”
我抓住他的手,却只抓住了一团空。
我坐在码头上,看着宽阔又平静的江面:“奕,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