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一盏泛着幽芒的小灯和一袋子的药品,脚步有些蹒跚的走出了医疗部的大门。
很多年来,苏离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疲惫过。真灵的泯灭和道行的缺失,让他即便是以逸待劳,强势伏击。也依旧险些让莫宁的另一个爪牙逃掉。
神人不可私自下界,违者不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就连修为都要受到界壁的压制。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依旧险些没能活下来。
衣服下面裹着的绷带依旧在缓缓的渗血。神人所造成的伤害,已经超越了医疗部的医治范畴。他们所能够做到的,仅仅是简单的缝合,以及一些药物上的帮助。一道长长的口子横在他的腹部,险些将他直接剖腹。
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琢磨来琢磨去,也实在是想不出借口,该怎么向家里的可人解释这一身伤势的由来。难不成,能说是自己一个熬粥的时候走路没小心,趴在了一柄刀上?他怕不是脑子有坑,才会去想这么一个借口。而且就算他真的说了,凭借着叶蔓姗的小脑袋瓜,会相信才真是有鬼!
一个幽幽的鬼影自他的身边飘过,颤颤巍巍给他行了一礼。
“......”
好吧!即便是世上有鬼,叶蔓姗也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个借口的。
思来想去,直到他走到了自己的小屋前,也依旧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借口。他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屋子,微微叹了口气。伤口中残存的神力,以他现在的吸收速度,怎么说也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完全吸收。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做愈合处理了。现在的他只能在办公室里凑合一下,等到明天再回家了。
一想到叶蔓姗嘟起小嘴的模样,他就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来。
伤口的痛楚持续传来,可他却像没事儿人一样走到了门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叶蔓姗坐在轮椅上,睡得正熟。
苏离看着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叶蔓姗,惊喜的同时,心底顿时又变得有些慌张。他低头快速看了看自己外面的衣服,确定没有沾染到血迹之后,这才快步走进了屋子里,轻手轻脚带上了房门。
叶蔓姗早便醒了。那淡淡的血腥味传来,让她的心中微微一抽,直接皱起了眉头。她坐直了身子,一眨不眨看着苏离关上了房门,转过身子。
“去哪儿了?”
苏离转过身子,正对上叶蔓姗嘟起小嘴,一脸审视的神情。他心中一慌,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手轻脚,仍旧把她给弄醒了。眼见着糊弄不过去,他顿时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活像个办了错事,被抓个正着的孩子。
“出去......出去买了点儿药?”
叶蔓姗怒了,是她在问他!怎么他还问上了!她一拍桌子,惺忪的睡眼瞪得老大。
“你问谁呢?你自己干什么去了你问我?你买了什么药?”
“止......止痛药吧!”
苏离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直接打开了手中提着的袋子,将几盒药物倒在了桌子上。
叶蔓姗看着摊开的药品,随手翻了翻。全都是些消炎止痛的药物。她的心中一疼,更加确定了苏离受伤了。
“你那个手里提的什么?”
“魂灯!”
叶蔓姗斜了苏离一眼:“你可以啊!熬粥都能熬个魂灯出来?”
苏离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说道:“就是,就是路上买药捡的。”
没见过的人,绝对想象不到。在阴阳渡里一言九鼎,从来都不苟言笑,作风异常严谨的大老板,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会是如此的低声下气,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你之所以会受伤,就是熬粥的时候一不小心趴在了刀上?”
“......”
苏离的嘴角儿扯起一丝苦笑。他琢磨了一路的借口,就这么不攻自破。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老婆英明,就是这么回事儿!”
叶蔓姗再一次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他居然,居然在她如此审视的目光之下,点头了?他居然点头了!
叶蔓姗看着苏离偷偷抬眼瞧她的可怜眼神,心中气不打一处来的同时,也泛起了深深的无奈。若不是因为她,他又何苦如此呢!
自己,又有何脸面揭穿他善意的谎言?
可是,可是不管再怎么说。你就是撒谎,也找一个靠谱一点儿的吧!你是真把本姑娘当成了傻子还是怎么着?她看起来,难道就这么单纯,这么好骗吗!
“你,你你......”
叶蔓姗纤手遥遥点着苏离,终究是你了半天,也没有将后面埋怨的话语说出口。
一个男人,宁愿用蹩脚的谎言来欺骗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除了为了不让她忧心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呢?若是她不明白苏离的心意或许还会误会。可是这么多世的情感加在一起,她就是想要有所误会,都误会不起来。
她了解她,同样胜过了解自己。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苏离诧异的抬起了头,用疑惑的神情看向了面前那个熟悉到了极致的女人。她竟然默认了他的谎言?这么蹩脚的谎言!
那一如既往的柔顺青丝斜斜披散在肩头,明亮的双眼之中,能够清晰的映出他的身影。她的一切明明都看上去和昨日没有任何的不同。
可是,他却总感觉,面前的叶蔓姗变了。
若还是昨天的叶蔓姗,不,哪怕是早些时候出去和路瑶她们撸串儿的叶蔓姗,面对这么蹩脚的谎言,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如果是她的话,那么反应绝对会更加激烈不说,而且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妥协。
“你......”
“别傻了,快把伤口给我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会因为做个饭伤到自己。而且还......伤得这么重......”
叶蔓姗轻轻打开了他的衬衣,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微微渗血的绷带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用颤抖的双手缓缓解开了一层一层的绷带,然后彻底愣在了那里。
葱白的指尖微微触碰着他的身体,让他止不住一阵心猿意马。刚想要攥住叶蔓姗的手,就被她直接一巴掌打开。
叶蔓姗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哪怕是已经默认了他的借口,她还是忍不住一阵怒意升腾。
这是要多长的菜刀,要怎么趴上去,才能在身体上划出这么一刀!
难不成,他把刀竖在了案板上,然后整个人在刀上打了个滚儿吗?
看着的密密麻麻的缝合针眼和狰狞的细线,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执着于这么个借口的自己,还真像是个大大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