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红庙联合体六个项目,涉及到需要我们掏出真金白银的,就两个项目,红庙庙会仿古建筑群和红庙湖的综合治理。”
我说:“红庙湖的综合治理,我已经跟您汇报过,由红庙乡、环保局、水务局负责,治理费用也由这三家负责,问题不大。”
“一年半的时间,能治理好红庙湖吗?你要知道,那是我们市最臭气难闻的一个湖啊。当然,红庙湖历史上不是这样。那是蓝天映在碧波中,让游客流连忘返,充满诗情画意的一个湖。”市委副书记、市长卢向阳说。
我说:“红庙湖的综合治理,就是要达到像您说的那样,蓝天映在碧波中,游客流连忘返,充满诗情画意。”
“小刚啊,良好的愿望,不能代替残酷的现实啊。”卢市长说。
我说:“红庙湖的污染,主要是物理污染,就是各种污染物向湖里排放、倾泻。说具体一点,红庙湖污染主要是由于含有重金属的污水直接流入过多,超过了湖水的自净能力,致使湖水水质发生了质的变化。”
我说:“含有重金属的污水,主要是无序采矿,采矿带来的污水直接排入湖中所致。”
我说:“红庙湖环境严重恶化,出现了富营养化、有机污染、湖面萎缩、水量剧减、沼泽化、发臭变黑等环境问题,破坏了湖泊生态环境,严重地影响了水资源的有效开发,综合利用。”
“那你们打算怎么治理呢?”卢市长问。
我说:“我们主要是分三步走。第一步,坚决截断污染源,阻止含有重金属的污水直接流入红庙湖,阻止任何单位和个人向湖里倾倒各种垃圾,这一步我们已经做到了。”
我说:“第二步,就是由红庙乡和水务局负责,明确红庙湖的保护范围,适当清淤,岸线整治,固化堤岸。”
我说:“第三步,红庙乡、环保局、水务局联合成立了红庙湖综合治理小组,在专家们的支持下,制定了红庙湖的生态修复方案。我们正在按照生态修复方案,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
我说:“我们对红庙湖生态修复有信心,一年半时间,我们可以初步把红庙湖治理好。三年时间,我们就可以把红庙湖完全治理好。五年时间,我们就可以达到像您说的那样。”
“你是乐观派啊。”卢市长说。
我说:“把红庙湖治理好的标志,专家说的那么多指标,那么多含量,我还在学习中,一时半刻还弄不懂。”
我说:“对于我这个外行来说,就是可以在湖里游泳,湖里的鱼可以吃。口渴了,可以用手捧起来,直接喝。”
“你这个说法通俗易懂啊。”
“这还是我们红庙乡的干部说的呢,我只不过借用一下。”我说。
“红庙湖的综合治理,是红庙联合体项目能否成功的关键一环。你们把它列进来,是很有战略眼光的。这一点,我要表扬你。”卢市长说。
“不过,关于红庙湖的综合治理,我没你想的那么乐观。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综合治理也不是一蹴而就,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啊。”卢市长说。
“我估计,仅仅靠你县里的力量,应对这么庞大系统的综合治理工程,还有些难度。我想请几个这方面的专家,再带上市水务局、市环保局的人,去红庙湖看一看,看能不能跟你们提一点建设性的意见,加快综合治理步伐。你觉得怎么样?”卢市长说。
“我当然欢迎啊,我求之不得啊,谢谢市长为我们基层着想,为我们基层排忧解难啊。”我说。
“你说,一天太久,只争分分秒秒。我也不敢耽误你的时间,就明天去,行吗?”
“行啊,谢谢市长。不过……。”我有些犹豫了。
“不过什么?”卢市长问。
“您知道,我囊中空空如也。万一,万一涉及到资金的事……。”我吞吞吐吐,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卢市长笑了起来:“小刚啊,一谈到资金,一谈到钱,你就唯唯诺诺,直不起腰来。我跟你先交个底吧,你除了管我们一顿中餐外,不要你再花一分钱。如果再花钱,由我们市里出。”
“谢谢市长,谢谢领导!”我十分感激地说。
我又增添了几分豪气,正如市长所说,直起了腰。我响亮地说:“我们不仅管饭,还管酒,管您们吃好,喝好。”
“工作日午间不得饮酒。”卢市长说。
“凡事都有特例嘛。”我有些嬉皮笑脸地说。
卢市长说:“别嬉皮笑脸的。这是说的红庙湖的综合治理,还有一个就是庙会仿古建筑群。你详细说一下,怎么还人家的垫资建设款?”
我说:“主要是四条路径,一是庙会仿古建筑群出租出售的回笼资金,二是县财政资金,三是省市支持资金,四是纵捭集团对口扶贫资金。”
“我怎么听得有点玄乎啊,你把四条路径都说具体一点,越具体越好,越详细越好。”卢市长说。
我说:“第一条路径,庙会仿古建筑群出租出售的回笼资金。我们县的财政局局长告诉我,他们算了一个帐。他们认为,庙会仿古建筑群的房屋和门面出租出售的资金,完全可以支付建设工程款,甚至还有结余。”
我说:“不管财政局怎么算,您也认为项目这么好,总可以出租出售,回笼一部分资金吧。”
“好吧,第一条有些靠谱,再说第二条吧。”
我说:“财政局认为连财政预算都不用列,是我认为,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有必要列入一部分财政预算。财政预算分三年列,以防万一。这就是第二条路径。”
“这也靠谱,说第三条吧。”
我说:“第三条是省市支持资金,红庙联合体项目像个万金油,可以有多种用途,可以有多种说法。”
“你说说看,有哪些说法?”
我说:“可以说是农民脱贫致富奔小康攻坚战项目,可以说是乡村振兴战略项目,可以说是生态文明、美丽中国项目,可以说是市县重点建设工程项目。”
我说:“可以说是小城镇建设项目、环境污染治理项目、湖泊整体保护项目、文化项目、旅游项目、宗教项目、市场建设项目、道路建设项目、园林项目、房地产项目……。”
我说:“这些项目涉及到多少省市部门啊,难道这些涉及到的部门不应该支持一下?不瞒市长说,我们还没开口,市委统战部、市民宗委已经主动将红庙联合体中的一些项目,列入到他们明年的专项预算了。市长啊,您千万要手下留情,别大笔一挥,把这些项目给砍了啊。”
“你们月光县以你为首,都是要钱的好手。第三条就算了,说第四条吧。”卢市长说。
我说:“第四条是纵捭集团对口扶贫资金,我们已经说服了纵捭集团矿业公司工作组,请他们跟总部反映一下,把我们月光县作为他们对口扶贫县。工作组已经书面报告了总部,我相信,总部肯定会批下来。如果批下来了,您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要钱了?”
“你怎么就能相信,纵捭集团总部会批下来呢?”卢市长问。
我说:“主要有四条理由,第一条,对口扶贫是央企的天职,他们每年都有对口扶贫单位,对口扶贫任务。”
“即便如此,也不应该说,也不能十拿九稳说,对口扶贫单位就是你月光县啊。”卢市长说。
我说:“这就是我跟您汇报的第二条理由,纵捭集团在我们月光县有项目。因为有项目,纵捭集团跟我们有天然的、割不断的联系。对口扶贫肯定应该对口有联系的单位啊,或者说,对口有联系的单位可能性大一些啊。”
“你说的项目是矿业公司吗?”卢市长问。
“是,不仅仅是。”
“不仅仅是?难道纵捭集团还有别的项目?”
“是,是有别的项目。”
“什么项目啊?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啊?”
“我这不是跟您汇报来了吗?”我说。
“什么项目啊?”
“柳树湖度假村项目。”我说。
“这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你怎么当真了?”
“是当真了,这项目也是真的。明年春天,将举行隆重的柳树湖度假村动工仪式,恳请市长到时去讲个话,跟我们撑腰打气。”我说。
“有书面的东西吗?有总部的会议纪要吗?有总部的批文吗?”卢市长问。
我说:“从现在开始到春节前,纵捭集团主要是走完三个程序,就是开三个会,党委会、董事会、股东大会。”
“你能确定吗?”
“确定,您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蒙您啊。我这只是跟您初步汇报,以后的进展情况,我还会要向您详细汇报的。”我说。
“那第三条理由呢?”卢市长问。
我说:“第三条理由,我们积极主动作为感动了纵捭集团。”
“此话怎么讲?”
我说:“矿业公司已被纵捭集团收购,是纵捭集团的全资子公司,我完全可以懒政,可以不管。但出于一种责任,我还是在矿业公司生产陷于停顿,无人管理,矿工失业,矿工们失望和愤怒的情绪处于暴发的前夜,去了矿业公司,跟矿工们对了话。”
我说:“在矿业公司礼堂,矿工代表当着矿工们的面,跟我们提了九条要求。您愿意听吗?”
“你说说看。”卢市长说。
我说:“一,好端端的公司干嘛卖掉呢?二,公司的评估价合理吗?我们怎么感觉评估价太低了呢?三,为什么卖出去的价格比已经是低评的评估价还低呢?四,卖公司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开职工大会呢?五,为什么公司总是卖来卖去呢?六,石远方到哪里去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无人过问?为什么他那么热衷于卖公司呢?”
我说:“七,希望能派出审计工作组,对石远方任职时的账务进行专项审计,给我们报一个明白账。八,公司停工这么久,我们工作没着落,怎么办?连职工带家属涉及几千人,我们要工作,我们要活命啊!九,我们本来也是要群体上访的,听说省里派来了一个好书记,就等着书记来解决。您给拿个主意吧,我们听您的。”
“这九条很实在,句句在理,没有胡搅蛮缠啊。”卢市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