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啊。谋其政就是要多干,多看,多问,多思考啊。这样时间一长,不就记住了?譬如,你是学的生物学专业,问起你的专业的事,你也可以说出一大串来啊。”我说。
“这也是啊。”慕尼黑大学留学生章雯雯说。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可以尽管问。”慕尼黑黄长省同乡会会长武伟建说。
“我上午参加了你们的推介会,也跟郭主任客串过翻译。您说到了救人和被救的事,我上网搜了一下,发现您救的是一个美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无可厚非。我想问的是,您当时知道您救的是一个美女吗?或者,正因为她是一个美女,您才去救的吗?”章雯雯问。
“我知道,你是一个美女,你说我救的是一个美女,你们美女之间,是不是有些惺惺相惜啊?”我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
“敢问县委书记,敢问第五任县委书记,惺惺相惜是贬义词还是褒义词啊?”
“你是慕尼黑大学的高材生,你问我干什么?你问你自己啊。”
“常书记,别转移话题,回答章同学的问题吧。”中国驻德国大使馆一等秘书喻颜说。
“好。我记得,我们眼前这位新华社的高记者,当时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不瞒你们说,我的爱人也问过我,好像有点质疑我救人的动机。潜意识里觉得,我救人是冲着美女去的,人没救起来我就有些郁闷。她们这一问,就让我更郁闷了。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再啰嗦一下,来一个情景再现。”我说。
“洗耳恭听。”章雯雯说。
“那天,我忽然听到一阵雷声,见天色阴沉,乌云翻滚。我记得峡光乡有条小河,河上的桥因年久失修坍塌了,还没来得及修好。学生上学放学都要涉水过河,我担心下雨后,河水上涨,学生们过河危险,就想去看看。”我说。
“县委书记心系百姓,值得点赞。”章雯雯说。
“我还没到,雨就下了起来。正是下午放学的时间,远远地,我看见学生们有的穿着雨衣,有的撑着伞,有的光着头,向河边行进。我担心行使的车辆溅起的泥水会弄脏了他们,便下了车,让车慢行。然后,撑着伞,打着赤脚,迈开大步,向河边急行。”我说。
“我来到河边,雨还在下。河水已上涨到了大人的膝盖,我看见家长和老师们,有的牵着学生过河,有的背着学生过河,有的学生自己过河。我卷起裤脚,让一个小学生撑着伞,背起这个小学生向河里走去。我记得河水好冷,让我全身感到冰凉。”我说。
“县委书记亲自背学生过河,可敬可佩。”章雯雯说。
“我把第三个学生背过河后,见河水奔涌,来势凶猛。我大喊都停下来,别过河。在大家的配合下,局面刚稳定下来,我突然发现我这边有一个人在过河,她穿着雨衣,背对着我,想过河去接学生。我大声喊叫,让她回来。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上岸了,凶猛的浪头瞬间吞没了她,裹挟着她向下游奔去。”我说。
“我大吃一惊,想都没想,赶紧扑进河里,向这位女同志靠近。后来的情景,可能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没有救起她,也没有救起我自己,我们都被别人救起来了。我还清晰地记得,在我失去知觉前的最后时刻,我感到我即将沉没于无边无际、无根无底的黑暗中,我所有的梦想,我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我说。
“我在网上看了您救人的详细情况,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时您不能回到人间,你的灵魂会后悔吗?”章雯雯问。
“不会。”我说。
“为什么不会?”
“我记得毛主席在张思德的追悼会上说过,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对于我来说,是死得其所,我无怨无悔。”
“说的好。”章雯雯鼓起掌来。
“章同学,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喻颜问。
“您救的那位美女,现在怎么样了?”章雯雯问。
“可能你还没有来得及在网上搜她,她比我有名多了。”
“怎么有名啊?”
“她现在是我们县第一中学的骨干英语教师,课教的非常好,学生们都想听她上课。”
“她是什么大学毕业的啊?”
“没有你就读的大学有名气。”
“那是什么大学呢?”
“师范大学。”
“什么专业呢?”
“英语。”
“就因为这就有名啊?”
“不是,这只是她的基本工作。她还是我们省山河市的重点建设工程,新凌河大桥的形象代言人。新凌河大桥就是这位梁刚董事长在承建,是梁总捷足先登,特地聘请的。不瞒你们说,有很多公司都想聘请她为形象代言人。包括我们这位来自书香门第、海水集团的董事长陈凉先生,还有我们的柳树湖度假村。他们还差一点就要公开PK,现场直播确定花落谁家呢。”
“还有吗?”
“她还是网络名人。”
“什么网络名人啊?”
“网上非常有名,有粉丝100多万。你在网上,可以随时看到她的消息。她的存在,极大地提高了我们县的知名度。她的歌也唱的非常好听。”
“您怎么知道她唱的歌好听啊?”
“在纵捭集团和我们省政府联合举办的矿业公司恢复生产仪式上,她就唱了歌。她唱的歌很受欢迎,尤其是矿工们的欢迎。她在矿业公司受欢迎的程度,远远地超过了省长、市长,更别提我这个县委书记了。”
“还有吗?”
“她是我们月光县的三大名女人之一。”
“除她以外,你们月光县还有哪两位女名人啊?”
“一个是农民文化艺术团的团长,名字叫肖芳,她的团队活跃在四邻八乡,很接地气,很受农民欢迎,极大地丰富了农民的精神文化生活,是国家文化和旅游部挂了号的人物。”我说。
“肖芳团长的爱情故事同样动人,我甚至觉得,李春波唱的《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的歌曲,歌曲里面的故事就发生在她身上。”我说。
“这么动人啊?那您讲一讲吧。”章雯雯说。
“这故事很长,你可以跟我们这位高记者留一个联系方式,让她慢慢跟你讲。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听这个故事时,最好多准备一点纸巾。最好有一个人在你身边,陪着你。”我说。
“什么意思啊?”章雯雯问。
“多准备一点纸巾,就是要不断地搽眼泪啊。有一个人在你身边,就是在你伤心时,可以及时安慰你啊。”我说。
“看见没有,我们的常书记多体贴人啊,可以说是细致入微啊。”喻颜说。
“这是第二个女名人,还有一个呢?”章雯雯问。
“还有一个叫甘彩霞,是一个上访专业户,也是在国家信访局挂了号的。她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无论什么事情,无论有理没理,无论对错,她总是能通过上访解决。她上访尝到了不少甜头,对上访乐此不疲。这一生,要么在上访,要么在上访的路上。她是我们县让人非常头疼的一个人。”我说。
“她是不是《我不是潘金莲》电影里面的李雪莲那样的人啊?”武会长问。
“对于甘彩霞来说,李雪莲那不叫事。甘彩霞的事,比李雪莲典型多了,比李雪莲更难缠。一位律师说,甘彩霞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无耻,最没有底线的女人。”我说。
“在县里工作,还是很辛苦的啊。”武会长说。
“我理解。”喻颜说。
“甘彩霞的故事也很长吗?”章雯雯问。
“是的,到现在,我还没有听人讲完。”我说。
“您还没有说被你救的女名人叫什么名字呢?”章雯雯说。
“应姗红,应该的应,姗姗来迟的那个姗,红色的红。她不是我救的,我想救她,但没有本事把她救起来。”我说。
“应姗红,鲜花盛开时,漫山遍野的映山红,让人很向往啊。这名字起的很有诗意啊。”章雯雯说。
“那还用问吗?如果不这么有诗意,我们的常书记能记得住吗?”新华社省分社记者高迎春说。
“能不能把应姗红的情况说具体一点啊?”章雯雯问。
“应姗红的故事,说起来也很长。我们这位高记者采访过她,高记者可以详细告诉你。”我说。
“她既然这么有名,那我就要多多向她学习,向她请教了。您有她的联系方式吗?譬如说,电话、微信什么的?”
“请高记者征求一下应老师的意见,再告诉你,行吗?”我说。
“行啊。”章雯雯说。
“看见没有?我们的县委书记很尊重人啊。”高迎春说。
“这是必须的啊。”我说。
“我只所以跟你们说我们县的这三个女名人,是因为,如果你们将来能到我们月光县去,可以见见她们,可以听她们本人和其他人说说她们的故事。我们县不仅有各种项目对外招商,而且还有故事,让人们感受人生。”我说。
“说的好啊。”武会长说。
“常书记啊,如果克思曼先生放弃了泉水资源开发项目,我能接手吗?”黄长省同乡会副会长、四海公司董事长祝尚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