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主席台正面,观众席后面的舞台,我们肯定要配合矿业公司,把舞台搞好。但洪部长说的用脚手架、活动板搭建一个简易舞台,我怎么觉得都太简陋了,太寒酸了,太不是事了,太看不下去了。”
“你开始充胖子了?”市委副书记、市长卢向阳问。
我说:“简易舞台就不要搭建了,让县文化局联系市演出公司,租一台带LED显示屏的流动舞台车过来吧。费用我估计市演出公司不会要,如果要,就让县文化局出。”
“你这招又简单又省事又大气啊。”卢市长说。
“办法总比困难多啊,我们总不能被困难吓住吧。”
我说。
“那主席台前面侧上方,安装显示屏的事是怎么解决的呢?”卢市长问。
我说:“请县委宣传部跟市委宣传部联系,由市委宣传部通知记者来采访报道,通知市电视台派人现场直播,派人来安装主席台前面侧上方的显示屏。”
“你这招还省事些啊,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呢。”卢市长笑着说。
我说:“被逼无奈,七想八想想出来的。”
“我不打断你了,你接着说吧。”
我说:“钱县长还是负责跟工作组总联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钱县长。王主任负责核实我们这边来参加仪式的省市领导和嘉宾的名单,沈主任那边的名单请沈主任负责。”
我说:“别小看这名单,因为领导和嘉宾经常有要事,名单随时会有变化。我们双方一定要把名单一路跟踪到底。别让领导和嘉宾来了,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就是要这样细心,滴水不漏啊。”卢市长说。
我说:“我们商量到最后,就剩下上官书记来不来和确定主持人两个问题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上官书记到底能不能来啊?”卢市长问。
我说:“我们商量得很晚了,我让王主任跟翁书记的秘书联系一下,再请翁书记的秘书跟上官书记的秘书联系一下,怎么还没回音?王主任联系后说,上官书记一直在开会,上官书记的秘书还不敢进去说。”
“那你们怎么办呢?”卢市长问。
我说:“沈主任急了,他说,这样下去不行啊,是不是想点别的办法,仪式到底能不能搞?总部一直在催,还一直在等工作组的回话呢。否则,他们老总就要安排别的事了。再晚,也一定要把事情定下来。”
“你怎么办呢?难道坐困愁城不成?”卢市长问。
我说:“我被逼得没办法,就硬着头皮拨通了翁书记的电话,请翁书记直接跟上官书记打电话,直接把这件事问一下。我们哪儿都不去,就等着翁书记回话。”
“翁书记的电话打了吗?”卢市长问。
我说:“打了。翁书记要我们再等几分钟,说上官书记正在跟纵捭集团老总打电话。几分钟后,翁书记的电话打过来了。”
“翁书记说了什么?”卢市长问。
我说:“翁书记说,正好后面三天,中央巡视组要来,上官书记要准备材料,汇报工作,还要接待中央巡视组,没有时间过来了。上官书记说,他主动跟纵捭集团老总约定时间,定好后,提前通知我们,我们也不用再联系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这么说,你们是白忙乎一场?”卢市长说。
“是的,白忙乎一场。”我说。
“梦想毕竟不是现实啊,有时觉得梦想近在咫尺,却十分遥远。”卢市长说。
“是啊,我的第三个梦想,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多少次,有时就差临门一脚,可那临门一脚就是踢不出去,就是没有让梦想照进现实。”
“你觉得你的第三个梦想,能实现吗?”
“当然能啊。”
“怎么能啊?”卢市长问。
“所有的工作我们已经准备就绪,就是上官书记和纵捭集团老总的时间重合问题了。”我说。
“不见得啊。”
“怎么不见得啊?”
“你想啊,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各行各业都在大战四季度,决战胜全年目标任务。上官书记和纵捭集团老总那么忙,哪有时间来参加恢复生产仪式啊。”卢市长说。
“时间再一晃,马上就是年底了,他们更忙了。即便他们能来,矿业公司恢复生产已经有两三个月了,新鲜感早已经没有了,举办恢复生产仪式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卢市长说。
“可我心有不甘啊,我们一直在筹备这件事,忙前忙后的,不想半途而废啊。”我说。
“那你们就继续努力吧。”
“行,我们一定继续努力,争取把这件事办成,让梦想照进现实。”我说。
“你继续说你的梦想吧,你的第四个梦想是什么?”卢市长问。
我说:“第四个梦想,就是由党中央、国务院举办月光县柳树湖度假村的开工典礼。最终从根本上解决农民上访的问题,让农民脱贫致富有个好的依托。”
“你真敢想啊。”
“您怎么说我真敢想呢?难道您觉得我梦想的不对?”我问。
“你的梦想没什么不对,可你的第三个梦想反反复复多少次,都没实现。你还敢往更高的目标想?人家是学海无涯,你这是梦想无边啊。”卢市长说。
“有梦想是好事啊,梦想是前进的方向,前进的旗子,前进的号角,前进的动力啊。”我说。
“我知道,我知道,可你的梦想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的遥不可及啊。”卢市长说。
“您是不是觉得我好高骛远,不切实际啊?”
“差不多吧。”卢市长说。
“什么叫差不多呢?”我问。
“央企全资或控股建设度假村,在你眼里是个大事,在党中央、国务院眼里,你觉得是不是大事呢?”
“当然不是。”
“你既然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那你觉得你的这个梦想现实吗?你的这个梦想能照进现实吗?”卢市长问。
“您说的很对,单纯的度假村,肯定是惊动不了党中央、国务院的。”我说。
“那你说说,你凭什么让党中央、国务院举办月光县柳树湖度假村的开工典礼啊?”卢市长问。
我说:“第三个梦想跟您啰里啰嗦了半天,我再简单地跟您汇报第四个梦想吧。我汇报完了,您在评判,行吗?”
“行啊,关于你的第四个梦想,你想说什么?”卢市长问。
“我想说我们有故事。”
“你们有故事?你们有什么故事啊?”
“我们当然有故事,而且还是一系列的故事。说起来,还真有点啰嗦,您愿意听吗,您有兴趣听吗?”
“没关系,你慢慢说,我愿意听,我有兴趣听。”卢市长说。
“那我说了?”
“说吧,说说你的系列故事吧。”卢市长说。
我说:“好。第一个故事,度假村成为烂摊子。为了响应上面建设度假村,振兴地方经济的需要,柳树乡三个村的农民忍痛让出了祖祖辈辈憩息的耕地、山林、水面,由昇龙房地产公司租用了七十年。”
我说:“昇龙公司在平整了部分场地,砍伐了部分树木,建了几栋别墅,在平地建了围墙,在山林安了铁丝网后,就撒了手。把一个烂摊子摔给当地政府和三村农民。但这些地租了出去,如果要使用,就要交费,昇龙公司就可以坐地收租;如果不使用,就造成了资源的极大浪费。”
“你继续说,我听着呢。”卢市长说。
我说:“如果工程进度顺利,游客多,说不定问题可以掩盖得住。可因为昇龙公司撒手,问题就变得复杂起来。据我初步了解,昇龙公司并不是想独建度假村,因为费用太大,投资回收期太长,风险太大。而是想先搭个架子,摆个姿式,引各路诸侯前来投资。由于资金吃紧,这个事就拖了下来。”
“于是,度假村就成了烂摊子?”
“是。”
“我知道了,说说你的第二个故事吧。”卢市长说。
我说:“第二个故事,度假村问题重重。”
“主要是哪些问题呢?”卢市长问。
我说:“主要是四个问题。一、昇龙公司究竟按什么标准给的钱?给了柳树乡三个村多少钱?这些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二、昇龙公司究竟租用了三个村多少地?协议上是多少?实际圈的地是多少?农民听说公司圈的地超过了协议上的地。究竟超过了多少?超过的部分为什么没人说,没人管?”
我说:“三、农民听说三个村的书记都在城里买了房子,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他们哪来这么多钱买房子?他们买的房子与租用土地有关吗?四、租地时答复农民说,建好度假村后,每户安排一人做事,这还算不算数?”
“农民很讲道理啊,问得很实在啊。”卢市长说。
“是啊,其实农民很通情达理的,我们常常冤枉了农民,小看了农民。不愿接触农民,不愿倾听他们的心声。”
“那你们是怎么答复农民的呢?”
“不是系列故事吗,怎么答复在后面,我慢慢跟您讲。”
“好吧,那你说说第三个故事吧。”卢市长说。
我说:“第三个故事,农民被迫上访。农民多次找乡里、县里未果,分别组织了三个上访团,由每户摊钱,到中央、省、市上访告状。”
我说:“多次到省、市的两个上访团已被信访部门劝回,劝回的理由是,省里对农民反映的问题非常非常重视,专门派了一个县委书记来处理此事。希望农民耐心等待,如果新来的县委书记处理不了,再上访也无妨。”
“上访,上访,上访何时能结束啊?”卢市长说。
“只要用心对待,将心比心,秉持公正,铁面无私,上访反映的问题,基本上是能够解决的。当然,我们县的上访专业户甘彩霞除外。”
“别说你们县的甘彩霞吧,说说你的第四个故事吧。”卢市长说。
我说:“第四个故事,严令县委书记处理。农民上访的动静闹得太大,到北京上访的农民还打算静坐新华门,这已经产生了全国性的影响。为了消除影响,省、市领导也严令县委书记,就是本人亲自接待,要求我站在‘三农问题’这个政治高度上,务必给农民一个满意的答复,及时消除农民上访产生的恶劣影响。”
“还有故事吗?”卢市长问。
“有啊,不是系列故事吗?”
“那你说说第五个故事吧。”卢市长说。
我说:“第五个故事,古汉科失踪。事情到了这一步,无疑与昇龙公司董事长古汉科有关。您知道,古汉科就是月光县柳树乡人,据说精明过人,很早就拉出一个建筑队,靠这个建筑队起家,到省、市、县揽了不少的项目,工程越做越大,现在可以一次做几十栋住宅楼。”
我说:“您知道,古汉科是省政协委员、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市政协常委、政协经济委员会主任,县政协副主席,跟省市县方方面面的领导都走得很近,打得火热,关系盘根错节。”
我说:“我听说,他唤一个副市长就像唤一条狗,惹恼了他,县里的副书记、副县长他一句话就可以撤,好多领导都看他的脸色行事。市县组织部就像是他家开的,他说的话比市县组织部部长还管用。”
“看来,古汉科的传说不少啊,连你这个新来的县委书记都知道了。”卢市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