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常务副县长钱一兵给我打来电话,说矿业公司恢复生产仪式不能按计划进行了,可能要推迟。问我有没有时间?希望我抽空到矿业公司来一趟,当面商量一下。
我虽然大吃一惊,但还是答应马上过去。
我把县委办公室主任王庭请进来,有些心神不安地说:“钱县长刚才打来电话,说矿业公司恢复生产仪式不能按计划进行了。”
“什么原因啊?”王主任问。
“钱县长没说,希望我到矿业公司去一趟,当面商量一下。”
“是不是什么地方出纰漏了?”王主任问。
“应该不会啊,我们都商量得好好的。而且也是按程序逐级上报的。如果上面对议程和日程安排不满意,可以调整啊,为什么不按计划进行呢?”我也有些纳闷。
“是不是觉得以省委、省政府的名义举办矿业公司恢复生产仪式,上面认为小题大做,没必要,或者觉得不妥啊?”
“应该不会啊。”
“现在不是提倡节俭办会吗?是不是受到节俭办会的影响啊?”王主任问。
“不会啊,事前通过多种途径汇报了的。至少我们这边,市委、市政府,省委、省政府是同意了的啊。不是勉强同意,而是高高兴兴同意的。而且明确说,只要纵捭集团老总来,我们的省市主要负责人,一定会全程参加。”我说。
“那是不是纵捭集团认为不妥呢?”
“应该不会啊,事前,工作组也是反复汇报,反复沟通,纵捭集团也是完全同意的啊。”
“那是什么原因呢?”王主任问。
“再说,这是跟纵捭集团高调宣传、免费打广告的好事,纵捭集团怎么会认为不妥呢?”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王主任问。
我说:“看来,我们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
“应该没那么悲观吧,是不是因为主要负责人有事,来不了了呢?或者说,纵捭集团老总和我们省委书记的时间不能重合,不能同时来呢?”王主任分析道。
我说:“我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我们别在这里七分析八猜测了,你把曾县长请过来,我们一起到矿业公司去看看吧。”
“好。”王主任开始跟副县长曾平安打电话。
一会儿,曾县长来了。我说:“钱县长在矿业公司那边打来电话说,矿业公司恢复生产仪式不能按计划进行了。我们去看看吧,看看是什么原因?看我们能采取什么办法?”
我们一起驱车来到矿业公司。
我们走进矿业公司会议室,纵捭集团矿业公司工作组组长、纵捭集团党委委员、党委办公室主任沈宁西和工作组副组长、纵捭集团生产经营部部长洪旺盛都在会议室。钱县长和县经贸委主任郭杰龙也在这里。
“不好意思啊,常书记,王主任,曾县长,我们老总要随总理一起出国访问,不能按原定时间到我们这里来,参加矿业公司恢复生产仪式了。”沈主任说。随后,将国务院办公厅的公函传真件递给了我。
我瞟了一眼,推迟原因竟然这么简单,我如释重负似地松了一口气。
我把传真件递给王主任后说:“听说不能按计划举办矿业公司恢复生产仪式,我吃惊不小,还跟王主任分析是什么原因呢。不瞒你们说,我一路都心神不定,忧心忡忡呢。”
“是我不对,我没有汇报推迟的原因。”钱县长说。
“没关系,是我太心急了。听到不能按期举行的原因,我心情好多了。”
“我也是吃惊不小,一听说不能按时举办仪式,具体原因没问,我就跟你打电话了。”钱县长说。
沈主任说:“总部给了我们两条建议,要我跟你们协商一下。一是活动正常进行,总部派一个副总过来。二是适当推迟一下,等老总出国访问回来再进行。我们商量一个意见吧,商量好了之后,我们再上报,总部还等着我们回话呢。”
我说:“好吧,其实你们总部不用这么客气,不用跟我们商量什么。你们怎么定都行,你们定下来,我们搞好配合就是了。我们的定位。一直是配合你们的,你们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定吧。”
“那不行,总部反复交待,一定要征求你们地方的意见。你们地方这么支持我们,我们一定要征求你们的意见,尊重你们的意见。我们一定要跟你们一起,共同把矿业公司恢复生产仪式搞好。”沈主任说。
我说:“既然沈主任这么客气,郭主任,你向来脑筋好使,你先说一下吧,给我们开个头吧。”
郭主任说:“我记得,我们县里举办的几次大型活动,都是主要领导到场的。譬如说,海水花园公寓动工仪式,我们县委书记、县长都到场了,还特别邀请了两位副市长。新凌河大桥建设仪式,也是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到场的。”
郭主任说:“我说的,请沈主任,洪部长两个领导不要有什么想法。我们不是瞧不起你们的副总,你们副总是响当当的副省级干部,也在高干之列,能到我们这里来,是我们的荣幸。我们是求之不得,欢迎还来不及呢。”
郭主任说:“可是,我们虽然是个穷县,就像唱歌一样,我们刚开始的调子定高了,一时半刻还下不来。如果你们来的是副总,我们省里最多只能来一个副省长。省委书记也不会来,省长也不回来。那恢复生产仪式的效果和影响力就会大打折扣。”
郭主任说:“常书记来后,我们一路高歌猛进。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举办海水花园公寓动工仪式。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举办新凌河大桥建设仪式。矿业公司虽然说是纵捭集团的全资子公司,但也是响当当的央企。”
郭主任说:“央企举办恢复生产仪式,怎么说都要以省委、省政府的名义举办吧,怎么说要来个省长或者省委书记吧。如果你们来的是副总,根据对等原则,那我们省里的主要领导,想来都不好意思来了。”
郭主任说:“所以,我建议按纵捭集团总部说的第二条建议办,就是适当推迟一下,等纵捭集团老总出国访问回来后,再择机举办矿业公司恢复生产仪式。”
“曾县长有什么想法?”我问。
“现在正是天空清朗明净,气候凉爽宜人的时候。按理说,这个时候举办仪式最好。但纵捭集团老总要随总理出国访问,这是国家大事,我们也没办法。我的意见是,还是等一下纵捭集团老总。推迟到国庆之后,十月中旬。”曾县长说。
“如果十月中旬,纵捭集团老总的行程仍然定不下来,就请纵捭集团派一个副总来,把仪式举办算了。越到年底,大家事越多,越忙。再说,天气也一天天变冷了,也不宜再等了。”曾县长说。
“王主任有什么想法?”我问。
“我赞成曾县长的意见,先等纵捭集团老总。如果到十月中旬纵捭集团老总行程还定不下来,就请纵捭集团来个副总,把仪式举办了吧。”王主任说。
“我想了一下,如果纵捭集团来个副总,我们争取请一个省委副书记、一个副省长过来,举办恢复生产仪式还是很有分量,很有档次的。这样的活动也说得过去,宣传得出去。”王主任说。
“钱县长有什么考虑?”我问。
“纵捭集团提了两个建议,我也提两个建议吧。第一条建议是等纵捭集团老总,这也是刚才大家说的建议,等到十月中下旬。”钱县长说。
“第二条建议是,如果纵捭集团老总不能确定行程,就请安排来个副总吧。我们这边多请几个省领导,尽量把活动搞得有声有色,热热闹闹,效果也差不多。”钱县长说。
我说:“沈主任,洪部长,我把我们这边的想法总结归纳一下,供你们参考。”
我说:“首先,我们要明白,我们为什么要举办矿业公司恢复生产仪式?要把这个问题说清楚,还是要简略地回顾一下历史,多年以来,矿业公司一直是我们县的支柱和纳税大户,最多时,安排了数千人就业。后来经过几次转卖,最后被纵捭集团接手,矿业公司算是找到了一棵大树。”
我说:“但是,在转卖过程中,矿业公司一直在走下坡路,最终无人管理,导致停产。职工没活干,生活困难,极易酿成重大的突发性、群体性事件。”
我说:“我临来月光县时,省委上官书记专门跟我说到了矿业公司。上官书记说,月光矿业集团数百亿的资产被贱卖,经人多次倒手,最后接手的一家大型集团公司不管不问,搁荒在那里。职工无事干,工资无着落,职工情绪正处于爆发的前夜,情况十分不妙,也可以说是十分危险。”
我说:“我来后,在矿业公司员工的支持下,我们主动派出了工作组,到北京纵捭集团总部商量恢复生产事宜。我们的主动得到了纵捭集团的热烈响应。纵捭集团派出了沈主任、洪部长这么强有力的工作组,经过我们双方艰苦细致,卓有成效的工作,矿业公司终于重新有了起色,恢复生产已经是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