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高飞飞怎么看?”我问。
我对原来的副县长高飞飞没有什么印象,我还没来月光县之前,高飞飞就被当时的代理县委书记、县长马志推荐到深圳挂职去了。
中途回来时,就跟我打了一声招呼,说我以后到深圳去,一定要跟她说一下,她去车站机场接我,所有费用她买单,不要我花一分钱。她一定把我招呼好,让我开开心心,不虚此行。
我跟常务副县长钱一兵聊天时,传说中,马志有迹可循的第一个婚外女人就是高飞飞,高飞飞就是钱县长口中的那个柳树乡的姑娘。
据钱县长说,高飞飞高二就辍学了,二十岁的时候被当时的乡长马志安排到乡政府办公室来上班。高飞飞除了人长得还可以外,没有任何才能,乡政府办公室的事,即便是打杂的事都干不来。
高飞飞还很懒,办公室的卫生很少打扫,上班吊儿郎当,晚上班早下班是常事,因为事情干不来,别人都不敢让她做事,她就成了纯粹拿工资混点的人。大家看是马志弄来的,有意见,也不敢吭气。
马志当了柳树乡党委书记后,就把原来的乡团委书记支开,让高飞飞当了乡团委书记。马志不仅跟她弄了一个大专文凭,让她入了党。还通过一番运作,把她转成了国家干部。
有一次,团县委下发了通知,要求全县各单位推荐一批新长征突击手。高飞飞就由马志提名,作为新长征突击手上报。团县委了解高飞飞的底细,就把高飞飞否决了。
马志不依,就到团县委做工作,请团县委的人喝酒,又通过当时的县委副书记、同时也是分管团委工作的王伯年,王伯年就是现在的市委副书记、市政法委书记,不仅让高飞飞成为新长征突击手,而且还是月光县十佳新长征突击手。
十佳新长征突击手的照片和先进事迹,都显著地张贴在县青少年宫的宣传橱窗里,供全县青少年学习
后来,马志调到了县政府办公室当主任,长袖善舞,以十佳新长征突击手,人才难得的名义,把高飞飞调到了县政府办公室。后来,随着马志职务的不断升迁,高飞飞也跟着不断沾光。
“你问哪方面的?”县委副书记、县政法委书记赵程大问。
“全方位的,只要有关高飞飞的就行。没有条条框框,想哪说哪。”我说。
“实话实说,高飞飞人长得很好看,也很耐看。我觉得,在我们县现有女干部中,她是长得第二好看的,也可以说是第二美女,简称二美。”赵书记说。
“那第一美女呢?”我问。
“六峰山镇的镇长邱玉香,她是我们月光县的首美。”赵书记说。
“是吗?”我问。
可能是我的接触面跟赵书记不一样,我从大学开始,接触的都是像华莉、高迎春、长辫子、大眼睛这样的美女,到省机关上班,接触的美女也很多,到月光县来,也接触了邱玉香、县一中英语教师应姗红等人,她们是要气质有气质,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要尊严有尊严。
高飞飞我虽然只是匆匆见过一面,但说她是我们月光县的第二美女,可能有点名不副实。
当然,每个人对美女的看法不一样,中国有句古诗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虽然说的是庐山,但说人也可以。对于同一个人,自然有的人说好,有的人说不好。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我也不能把我的看法,强加给赵书记。
“当然。你可能对她接触不多。如果接触长了,你会感到她有一种风情。”赵书记说。
“风情,什么风情啊?”
“我说不清楚,只有慢慢接触了,才能体会的到。”
“你继续说下去吧。”我说。
“实事求是地说,高飞飞的文化程度不怎么样,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后来在乡里上班后,她自己觉得自己的文化程度底,跟不上时代,就主动学习,完成了在职大专的学习,获得了大专文凭。”赵书记说。
“后来,高飞飞又参加了在职本科学习,全部完成了本科的学习任务,取得了本科文凭。”赵书记说。
“别看她的专科、本科文凭含金量不高,但都是国家认可的。在国家文凭认证中心,可以查得到。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人,能够积极上进,通过成人教育,拿到专科、本科文凭已经很不简单了,可以说是难能可贵了。”赵书记说。
“那高飞飞的工作能力怎么样呢?”我问。
“高飞飞的成长轨迹是,柳树乡政府办公室干事,柳树乡团委书记,月光县政府办公室干事,月光县团委副书记,月光县团委书记,月光县妇联主席,月光县副县长。”赵书记说。
“应该说,每一个岗位上,高飞飞总是虚心好学,从不熟悉到熟悉,从熟悉到积极主动作为,工作还是干的不错的,也没有出明显的纰漏。你想想看,如果没有工作能力,她怎么能一步一个台阶往前走呢?即便把她放到一个新的岗位,她也不可能胜任工作啊。”赵书记说。
“那她这次怎么撞到枪口上了呢?”我问。
“国务院调查报告说她涉嫌玩忽职守罪、受贿罪,移送司法机关处理。既然能对外公布,说明调查组已经掌握了重要的证据,她肯定是自作自受了。她一辈子的政治生命也就结束了,可惜了。”赵书记说。
“不是我跟她开脱,这件事的主要责任不是她,而是那个古汉科。俗话说,要揽瓷器活,必须要有金刚钻。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古汉科要建桥就好好建,不想好好建就不要建。”赵书记说。
“这下倒好,桥刚建好就垮塌了。不仅搭进去了70多条生命,还害了那么多人。随着那么多人进去,那么多人被处理。随着调查的不断深入,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呢?”赵书记说。
“国务院调查报告说她涉嫌玩忽职守罪、受贿罪,我们先不说玩忽职守,就受贿来说,她应该是可以避免的啊。”我说。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你没在基层干过,你不知道这里面的难处啊?”
“怎么难啊?”
“我先跟你说一下基层送礼收礼的众生态吧。”
“你说吧。”
“先说春节。每年春节将至,从腊月二十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就一直在忙碌的‘送礼’和‘收礼’中度过,这一送一收就是官员们春节前的中心任务。”赵书记说。
“当然,官员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又要送,又要收,怎么忙得过来呢?于是,夫妻同上阵,全家总动员,官员负责向自己的上级送,妻子和家人负责收丈夫下级的礼。明确分工,默契合作,忙而不乱,一派忙碌的‘丰收’景象。”赵书记说。
“不送不行吗?不收不行吗?”我问。
“不行啊。”
“怎么不行啊?”我问。
“人家都送,你不送,你就是傻子;人家都送得多,你送得少,更是傻子,送了也等于白送。如果春节前几天,你还在我们月光县,你可以到官员们的门前看看,说不上车水马龙,也是车来人往。”赵书记说。
“有代表单位集体送的,有代表自己私人送的,当然,归根到底,都是集体公家的钱,或者是下属们送的。一级一级往上送,一级一级往下收。当然,最终是‘收入’大于‘支出’。官员们可以把把受贿的三分之一用来行贿,剩下的三分之二归为己有。”赵书记说。
“不是中央三令五申要狠煞节前‘送礼风’吗?严禁公款请客送礼吗?现在对公款的管理和使用又那么严,怎么还能这样啊?”我问。
“‘禁礼令’相对大把大把的人民币来说,显得太苍白无力了。你禁你的,我收我的,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上面要收礼,我能不送行吗?而我要向上面送礼,不收下面的礼行吗?我自己的工资并不比下属们多多少啊。”赵书记说。
“送礼收礼风之所以屡禁不止,官员有官员自己的难处啊。你不收下级的,拿什么给上级送?你不收人家的,人家对你不放心,在心里会疏远你,在工作上应付你,面和心不和啊。”赵书记说。
“你收了人家的,自己不塌实,担心哪一天东窗事发,把自己搭进去。唉,难啊,做官难啊!当官的到‘年关’更难啊!过去,杨白劳年关到外面躲债,如今官员们年关得跑到外面去,关了手机‘躲礼’。当然,我这说的只是部分官员,不是全部,也不可能是全部。”赵书记说。
“现在管得这么严,廉政建设强调得这么厉害,怎么还有人敢铤而走险,顶风送礼啊?”我问。
“送礼的之所以要送,就是因为看中了被送者手中的权力,上级官员掌握着下级升降去留的大权,掌握着项目审批的大权。官职越大,掌握国家资源就越多,交换的引力就越大,送礼者也就趋之若骛啊。说白了,送礼者觉得可以得到更大的回报,他凭什么不送呢?”赵书记说。
“送礼收礼都有风险啊,你看古汉科,涉嫌行贿罪。高飞飞,涉嫌受贿罪。都被移交给了司法机关。送礼收礼的,行贿受贿的,都是同罪啊。”我说。
“是应该同罪,过去一般只管受贿的,不管行贿的,现在,是应该一视同仁了。”赵书记说。
“古汉科为什么要跟高飞飞送礼呢?”我问。
“古汉科这个人向来很大方,也不是钻进钱眼里的人,逢年过节很喜欢到各个领导那里走动,有时也意思一下。高飞飞当时是分管城建城管的,古汉科想做一些项目,有时也希望在城管上,开一些绿灯,就自然会跟高飞飞套近乎,跟高飞飞送点红包什么的。”
“那高飞飞可以不收啊,如果不收,就至少不涉及受贿啊。”我说。
“我们不是聊过万莲花吗?万莲花风情万种,马志顶不住啊。古汉科虽然是个大男人,但这个人甜言蜜语的,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连吴道扬市长都顶不住他送礼,高飞飞一个女流之辈,怎么能顶得住呢?”
“我听说,有人给邱玉香送礼,被邱玉香拒收。同样是女流之辈,邱玉香能做到,高飞飞怎么就做不到呢?”我问。
“人跟人比不一样啊,十个手指也不是一般齐啊。邱玉香是个另类,如果不是你来,她早就被撤职了。”赵书记说。
我不想把话题扯到邱玉香身上,我只想更多一点了解,我们县曾经的副县长高飞飞的情况。
“高飞飞家里穷吗?”我问。
“不怎么样?”
“什么叫不怎么样啊?”
“高飞飞出生在农村,父母都是柳树乡农民,家境一般。高飞飞原来有一个老公,好像是跑运输的。他们有一个小女孩,在小女孩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们离婚了。”赵书记说。
“他们为什么离婚啊?”我问。
“具体原因不知道,大概是性格不合吧。”
“那孩子谁管呢?”
“高飞飞啊,高飞飞有一个梦想,就是想让小孩接受最好的教育。孩子达到入学年龄后,就把孩子送到了市里的寄宿学校。”赵书记说。
“我听说,寄宿学校很贵的,高飞飞的工资收入就那么多,她能负担得起学杂费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孩子上初中时,又把孩子送到了省城的寄宿学校。省里的学习费用,肯定更贵。我估计,高飞飞收古汉科的钱,可能与小孩上学费用有关。你说得对,仅靠工资收入,小孩上学的费用是远远不够的。”赵书记说。
“我还听说,高飞飞打算让她的孩子到国外上高中,上大学,在国外定住。自己将来退休后,就跟她女儿一起住。可没想到啊,人算不如天算。凌河大桥一垮塌,把她也弄垮了。”赵书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