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也看到了那边的情况。

　　 她没想到，顾采苓竟然会为了救陆白，舍了自己的性命。

　　 淑太妃擒下了。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等待着他们的，可能是更加惨烈的恶战。

　　 “他们真的会发动战争吗？”顾清欢看向身旁的人。

　　 黎夜依旧牵着她的手。

　　 黑衣卓然，却掩盖不住他身上徒然而升的森冷之气，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冻结了一般。

　　 他没有回答。

　　 倒是慕容泽眼神动了动，道：“七成。”

　　 分裂的州府本是亡命之徒，再被逼上绝路，难保会做出什么。

　　 狗急跳墙，也不是不可能的。

　　 何况，黎夜本就不是正统。

　　 名不正言不顺。

　　 只要他还是丞相，还在朝堂，甚至只要他还活着，他们就都有理由围困盛京。

　　 这是一个死局。

　　 或许，母妃她根本没想赢过黎夜，她至始至终，想的都是跟他同归于尽。

　　 她疯了。

　　 “天无绝人之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黎夜沉默半晌，忽然开口。

　　 慕容泽看了他一眼。

　　 眼神交汇，他看到了黎夜眼中的冰冷和嘲讽，以及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他心脏一跳。

　　 随即，是铺天盖地的不安和恐惧。

　　 他似乎已经猜到黎夜要说什么。

　　 顾清欢却不知道。

　　 她问：“别卖关子，快说是什么办法？”

　　 黎夜笑了笑。

　　 他看向她的时候，眼中只有宠溺。

　　 “办法就……唔！”

　　 话刚说到一半，一柄长剑猝然穿透了他的胸膛。

　　 谁都没有预料到。

　　 等旁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剑锋已经赤红。

　　 “相爷！”

　　 “丞相大人？！”

　　 惊呼声响彻广场。

　　 顾清欢愣了。

　　 “办法就是，身为‘奸佞’的你，死。”慕容泽站在他身后，表情木然。

　　 只有黎夜死了，清君侧的口号才会成为空谈。

　　 因为，君侧已清。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黎夜切切实实的坐实乱臣贼子的罪名，推翻慕容氏，自立为王。

　　 黎夜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在看到那个眼神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不……”

　　 顾清欢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只看到黎夜胸口有一柄剑锋，鲜红的血从剑尖落下，红得刺目。

　　 刺痛了她的眼，也捏碎了她的心。

　　 “黎夜……黎夜！黎夜！！！！”顾清欢抱住他。

　　 她怎么都没想到，慕容泽会在这个时候拔剑相向，还是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

　　 她闻到了血腥味。

　　 这是黎夜的血。

　　 真的血。

　　 顾清欢觉得脑袋要炸开了。

　　 好痛。

　　 全身都在痛。

　　 她只能下意识的按住他的伤口，可伤口太深，血根本就止不住。

　　 慕容泽也在这个时候拔了剑，猩红的血溅在她脸上。

　　 高大的身躯向她倒下，然而在接住他的瞬间，她身上的痛已经超出了负荷。

　　 最后两人一起，倒在了刑台上。

　　 “相爷！”

　　 “小姐！”

　　 “丞相大人！”

　　 “顾神医！”

　　 ……

　　 顾清欢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大概很长。

　　 因为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太阳晃得人眼睛疼，这是夏天才有的太阳。

　　 夏天了？

　　 院子里还有知了的叫声，特别吵。

　　 她回到医馆了。

　　 这里是她的房间。

　　 “来……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她开口的时候，听到的是干哑的几个音节，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发出来的。

　　 她咳了两声。

　　 似是听见动静，柔慧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见顾清欢真的醒了，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呜呜呜……小姐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了两个多月了，奴婢、奴婢真要担心死了……呜呜呜……”

　　 “两个……月？”

　　 顾清欢有些恍惚。

　　 她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肚子，没变大多少，但也没小下去。

　　 她的孩子还在。

　　 “黎夜……黎夜呢？他在哪里？”

　　 她挣扎着起来。

　　 柔慧本是要扶她，听到她这么问，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见她不答，顾清欢鞋都没穿，就这么冲了出去。

　　 “哎呀，小姐！小姐你不能出去！身子还没好呢！”柔慧如梦初醒，这才忙不迭的去追。

　　 顾清欢像疯了一样。

　　 她只穿一件寝衣，青丝披散，一间房一间房的找。

　　 这一闹，把人都惊动了。

　　 顾沉冲在最前面，拦住她道：“你这是干什么，快回去躺着！”

　　 “黎夜呢？”

　　 “你……”顾沉一愣，随即别开脸，道，“问他做什么，快回去躺着，别着凉了。”

　　 “哎呀，小姐怎么连鞋都没穿！”

　　 “这才刚醒，又病了可怎么办！”

　　 薄荷和绿衣也来了。

　　 两个月过去，她们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院子里有很多人，但唯独没看见黎夜。

　　 顾清欢想起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幕，脑子里顿时空白。

　　 她脚下虚软，眼前发黑。

　　 这模样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顾沉也顾不得她挣扎，当即就要把人抱回去。

　　 “我问黎夜呢！他到哪里去了！你们为什么不回答我？他人呢？！”

　　 “小姐你冷静一点……”

　　 “你现在才刚醒，先别这么激动，好不好？”

　　 “就是，先吃点东西……哦不，让常大夫过来看看，快快，找常大夫去！”

　　 顾清欢被众人强行抬回了床上。

　　 没有人告诉她黎夜在哪里。

　　 她一提到黎夜，他们就都不看她的眼睛，也不做任何回应。

　　 刚刚醒来，她情绪很不稳定，可任她怎么哭闹，都没有告诉她黎夜究竟在哪里。

　　 顾清欢心底冰凉。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

　　 上面的血已经清洗干净了，可她清楚的记得，在她失去意识之前，那上面的颜色是多么刺眼。

　　 那是黎夜的血。

　　 他伤得很重。

　　 顾清欢没有再闹，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回了床上。

　　 最初的激动和歇斯底里渐渐散去，她只静静的坐着，眼神空洞，也不搭理任何人。

　　 众人急得打转。

　　 常柏草不知去了哪里，许久都没有过来。

　　 “小姐你别这样好不好，相爷他……”柔慧心中不忍。

　　 “阿慧！”

　　 薄荷喝住了她。

　　 柔慧打了个颤，不再言语。

　　 顾清欢依旧不动。

　　 这个时候，常柏草终于来了，他跑满头大汗。

　　 正要进门，一个黑影就先他一步冲了进来。“阿欢！阿欢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