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吃饭了。”
苏琼把刚出锅的鱼香肉丝端上饭桌,就招呼正在客厅看电视的丈夫,平常这时候,她一般都在医院坐班,今天好不容易调休,夫妻俩终于能正常吃顿晚饭。
跟往常不同,客厅没人应声,苏琼有些奇怪,她走进客厅看了看,电视还在响着,丈夫却没了踪迹,“老严?严文刚?”
找了一圈,苏琼这才看见,丈夫站在阳台,她不禁有些恼,这也是做医生的职业病,凡事容易往坏处想,她嗔怪道:“喊你半晌,你倒是应一声啊,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严文刚看了妻子一眼,却没吭声,只是微微偏了偏身子,正好让她看到耳边的手机,他正在与人通电话。
苏琼连忙噤声,这跟谁打电话呢,神神秘秘的,她不禁有点奇怪。
严文刚赶上了干部队伍年轻化的顺风车,他有本科学历,年龄也卡在线上,不久前刚被破格提拔为县里的后备干部,职级也上到副处,可谓春风得意。
苏琼是医生,经常调班,跟丈夫也是聚少离多,她不由有些疑神疑鬼。
“嗯,我知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见丈夫公式化地交待了一句,然后挂断电话,苏琼愈发疑惑,“老严,谁来的电话?”
严文刚看了妻子一眼,脸上神情有些阴沉,语气很是不好地说道:“你宝贝女儿打来的。”
苏琼一愣,她本能地觉得丈夫在搪塞自己,如果真是女儿的电话,他何必遮遮掩掩,又是这么一副表情。
要说家里谁更宠女儿,苏琼自认为是比不了丈夫的,好在女儿够听话,从小学到大学都没让夫妻俩太过操心。
这样说也不对,除去早恋这件事,女儿其他地方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高考,全省第二名,这让苏琼在整个市医院都挺直了腰杆,哪个医生护士不羡慕,就是院长见了她都得主动打声招呼,不过这跟女儿没关系,主要是沾了丈夫的光,在县级市,副处级干部还是很有影响力的,不像鹏城,街道办主任和镇长都正处级起步。
“小沁昨晚不是刚打过电话吗,再说了,我还没说两句,你怎么就给挂了?”苏琼有些怀疑,便又追问了一句,严文刚却有些烦躁,“说什么说,你养的好闺女,走后门都走到我这来了!”
“小沁找你干嘛?”苏琼有些莫名其妙,女儿好端端地在燕京上大学,走什么后门,再说了,严文刚一个刚提拔起来的扶贫办主任,权利不大,责任不小,找他走什么后门。
想起女儿在电话里说的事,严文刚一脸的郁结,竟然替陈乔山那小子求自家老子走关系,换成任何一个家长,心里恐怕都不会畅快,果真是女生外向,这还没出嫁呢,就胳膊肘往外拐,将来要是嫁过去,还有老严家的好?
严文刚很是吃味,不过摊上这么个闺女,还是个独苗,他也只得认了,不过心里对陈乔山很是看不顺眼。
“还能干吗,陈家的小女儿想进城区一中,人家招满了,不让进,这不,你闺女就求到我这了。”
“老陈家,哪个老陈家?”苏琼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女儿替谁求情,应该不是丈夫那边的同事,吃商品粮的,要是敢生二胎,丢官去职那还是最轻的。
“还有哪个陈家,陈乔山家。”严文刚也没个好声气,女儿被人惦记,换成任何一个父亲,心里恐怕都很是不爽。
“是他家啊。”苏琼恍然,女儿和陈乔山的关系夫妻俩早就一清二楚,她一开始是不看好的,苦口婆心劝了多少回了,可惜一点效果都没有,现在看来都是白费口舌。
苏琼有些迟疑,她知道的比严文刚要多。
女儿刚上北大那会儿,她会每晚一个电话查岗,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后来见闺女都按时就寝,她也就松懈了。
可当她接二连三打不通女儿宿舍电话的时候,苏琼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苏琼本身又是医生,听多了妇科各种人流少女的传闻,她也是提心吊胆的,打电话提醒闺女爱护自己的身体同时,心里也是恨极了陈乔山。
当妈的,心思都是复杂的,女儿有了自己的选择,苏琼担心的同时,也不得不正视起陈乔山。
苏琼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女儿挽着个陌生男孩的时候,她的心里是崩溃的,尤其还是个颇具屌丝气息的陈乔山。
可后来的事渐渐颠覆了她的观感,那家伙竟然成了省状元,还跟女儿一道考上了北大,着实让人眼珠子掉了一地。
“老严,陈家有四个孩子是吧?”
“我怎么知道?”严文刚语气不是很好,跟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
苏琼白了丈夫一眼,也没再追问,“既然小沁都打电话了,你就帮着办了吧,一初的校长不是老刘吗,你跟他十几年的棋友,打声招呼就把事情办了,捎带手的事。”
严文刚看了妻子一眼,闷闷地说道:“凭什么,姓陈的求人办事,一句话不说,支使着咱家闺女来,有这么办事的吗?”
苏琼叹了口气,默默地帮丈夫递上碗筷,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怕就怕陈乔山没有招呼,是小沁自作主张求你帮忙!”
严文刚闻言一滞,深深吸了口气,恨恨地把筷子“啪”地一声扔在饭桌上。
苏琼吓了一跳,嗔道:“严文刚,你发什么神经呢,吃饭扔筷子,谁家的规矩?”
严文刚也不吱声,站起身就离开了饭桌,苏琼一惊,忙问道:“你不吃饭了?干什么去?”
“还吃什么饭,我去帮姓陈的那小王八蛋走后门去!”
苏琼微微叹了口气,把筷子也放了下来,儿女都是债,这句话果然是不错的。
……
一大早,陈家就鸡飞狗跳。
昨天在外头跌了面儿,今天怎么也得找回来,陈乔山早早就把小五从被窝里拎了起来。
小五睡眼惺忪地说道:“二哥,让我再睡会嘛!”
“睡什么睡,都几点了,忘记昨晚上说的了,还不洗把脸,跟老四背英语单词去。”
小五苦着个脸,见四姐正在一边看笑话,再看陈老二一副不听话就动手的架势,她也是有眼力见的,只得磨磨蹭蹭地洗脸刷牙。
陈乔山也不催促,今天有的是时间陪她耗,不把小五治服气了,都对不起他昨天受的委屈。
可现实很让人无语,也不知道是怎的,老四前边教,小五后边忘。
看了一阵,陈乔山就发现了问题,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她分明就没用心。
这哪里是学习的劲头,气得陈乔山想揍人,可终究还是忍住了,他只能耐着性子亲自教,不过效果终究有限。
吃早饭的时候,陈乔山接到了严小沁的来电,挂断电话,他脸色古怪。
陶秀英看出了端倪,她问道:“怎么了,老二,电话谁打来的?”
陈乔山看了小五一眼,“严小沁的电话。”
陈婉好奇地问道:“二哥,小沁姐这么早打电话来干嘛?”
见陈家人都是一脸好奇地看过来,陈乔山只得说道:“小五上学的事有眉目了,严小沁她爸跟一初的校长很熟,他爸让我中午过去一趟。”
陈卫国和陶秀英不自觉地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不自在。
儿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倒先求上亲家公了,两家将来要是做亲,陈家这脸面往哪搁,再看看仍一无所觉的小闺女,拒绝的话又无从说起。
陈家夫妻和严家夫妻一样,为了儿女也是愁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