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庄子?齐物论》
“凰”和那一群嗜血之鸟已然是消失于了他们的面前。而拿着玉笛的羽衣却是酥然一倒,好似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般,扑在了冀天的怀中。
“冀天,你竟如此相信我?”倒于冀天怀中的羽衣,抓着他的臂膀,心有余悸而后怕的问道。
但,冀天却只是笑了笑,将她抱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说道:“是啊,只要是你说的,你让我去相信的,不管是对还是错,我都相信着。”说着他望着羽衣,伸出了手去,羽衣望着他如阳般温暖的双眼,领会其意,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牢牢地握着。
他们相视一笑,穿过了前面被“凰”和嗜血之鸟所当去的黑暗之路,朝着朱雀之门的深处走去。
熔岩滚滚;巨石速来;百剑阵法;七巧机关……所有的幻境都在羽衣的吹奏之下被一一破解,刹那之间整条路上空广无疑,障碍全无。
然而,当他们穿到尽头之时,前方的一切却寒了他们的心。
前方的尽头是一片悬崖峭壁,壁上皆流有黑色而黏稠的有毒液体,而向下望去,却是熊火冉冉好似再靠近一步便会与刹那之间化为灰烬一般。
这番景象,让冀天和羽衣顿时鹅汗淋漓,慌了心神。只见那羽衣立刻便从腰间取出了玉笛置于了嘴边不停地吹奏着。可任凭她如何吹奏她面前的景致却是毫无变化,并未消去半分。
“难道……这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吗?”羽衣惊愕的望着这眼前的一切,心却彻底跌入了寒冰炼狱。
然而此时,冀天却无意一望发觉那崖边的石上好似刻着些什么字,他便立马走上了前去,拂去了石上的灰尘,对着羽衣说道:“羽衣,你快过来看!”
羽衣听了冀天的呼喊,即刻走向前去,盯着那块石头细细望去,只见那块石头上清晰刻着: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冀天,这是什么意思?”羽衣默念着这行字疑惑的望着冀天,问道。
冀天皱了一下眉,好似略有所思般对着羽衣解释着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死即使生,生即使死。”
“死即使生,生即使死?”羽衣望着冀天,心却在那无限疑惑的漩涡之中不停翻滚着。
而冀天却只是来回跺着步,不停地念叨着,自语着。
难道……是要我们置之死地而后生吗?冀天握着自己的下巴,这样想到,又探出了头去往下那低下的熊熊之火,陷入了无尽痛苦的深渊。
他,不能拿他和羽衣的生命来冒险。
可是,除却了去信这块石上的刻字,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是一个拿命去赌的选择。选择对了,便有活路;而选择错了,便会陨了命,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他的眉宇顿时紧锁了起来,表情显得极为痛苦。而羽衣又岂会发现不了他的异常?只见羽衣,走到了他的面前,握起了他的手,凝望着他道:“冀天,你是不是明白什么了?”
“恩……”他望着羽衣希冀的眼神,不为忍心瞒她半分,点了点头道:“据我猜想,这石上的意思便是要我们跳入这熊火之中方能从这里出去。可是……如果我的理解是错的话,那么就……”只见羽衣伸出了手去,置于了他的嘴边,堵住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冀天,我相信你。”羽衣酥然一笑,眼如弯月。继而又转过了身去,望向这悬崖峭壁,毒液滚滚,熊火冉冉之景,说道:
“你还记得你跌入这‘云中隐’时的情景吗?‘云中隐’从上而望下面熊火滚滚,坠入必死,可实际上那却不过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的假象罢了。也许,这里的熊火也便是如此,这里本也是‘云中隐’的一处,故而便是一道天然的‘幻境’,我的玉笛自然也就破解不了了。”
羽衣这样说道,伸出了右手,牵起了冀天的左手,望着他道:“冀天,和你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羽衣很幸福。我相信你,相信白矖,这朱雀之门,既然是亚善之门,那这眼前所有的磨难便都不会难以跨越,难以跨越的无非是我们的心境罢了。”
冀天,望着这样的羽衣,心中的苦忧顿时也一消而散,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握着羽衣的手望着地下熊熊的火焰,和她并着步伐,一同一跃而下……
四周的灼热之气在他们的周围焦灼着他们的肌肤,将他们灼的润红,他眼看着自己和羽衣便要掉入这熊火之中……
闭上了眼睛,耳边却响了羽衣酥然一笑的话语:“冀天,我相信你。”
鸿宇之神,神兽朱雀,如果这亚善之门只是一种试炼的话,那么现在也该是个完结,放了我们,去见那明日之光吧。冀天心中,默默念道。
然而,就在他们的头快要碰触到那熊火的一刻,却只见那熊火之中,一股清风突然吹起,将他们卷了起来,带着他们向那上方飞去,冲破了层层的缭绕雾气,冲破了‘吹虚幻境’之顶,继而缓缓落在了‘云中隐’崖边的一处地上。
“羽衣,我们出来了!我们终于出来了!”冀天兴奋的一把抱住了羽衣,将她拥入怀里。
而羽衣却也是激动地在冀天怀中痴痴地笑着,呐喊着道:“冀天,冀天,太好了,我们出来了。”
她,这样笑着。可转而,神情之中又浮现出了一丝忧思,对着冀天说道:“我们虽然出了‘云中隐’可我却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这天大地大,我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生活呢?”
冀天见着这样烦思的羽衣却只是酣然一笑,伸出手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对着她道:“这天下之大,你没见过的,好玩的东西,好玩的事,都多了去了。你呢,就安着心,跟着我去看尽山川,游历江湖,还可行侠仗义,助人为乐,你看这样多好啊。”
羽衣听了冀天此言,心中顿然升起了无限向往,脑中规划出了一幅幅她们游历山川的幸福之景,可是片刻之后她却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只见她从胸口的衣领之中,拿出了与白矖告别之时,白矖最后交于她的一根属于她母亲的白羽,继而哀望着眼道:“冀天,你所说的一切,皆是我梦中的向往。可是,我想先去寻找我的母亲,你愿意陪我前去吗?”
“傻瓜,这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何况这寻母之事?那我们便先去打探你母亲的线索,等到找到她后,再一起去四处遨游,同去天涯,同去海角,望尽这大明绝好之景。”
“恩!”羽衣连忙点着头,心却飞向了那天涯海角,世界斑斓的尽头……
(二)
“西荒之中有人焉,长短如人,著百结败衣,手虎爪,名曰獏。伺人独行,辄食人脑,或舌出盘地丈馀,人先开其声,烧大石以投其舌,乃气绝而死。不然食人脑矣。”
——《西荒经》
话说他们出了这“云中隐”之后,天地之大,仅凭这手中白羽一条线索却也不知从何寻起,又该去那里?而羽衣她身为翼人,虽说现在已是失去了翅膀,乍看之下与人无异,但她毕竟是异族,常人眼中的“怪物”,若是这重身份被外人得知了去想必定然会惹来不小的祸端。
想到这里,冀天便替羽衣好好梳洗了番,将自己的外袍严严实实的裹在了她的身上,刹那之间,她便好像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假小子”。
继而,冀天又砍了一根粗壮之枝,削了木质面具戴于脸上以遮盖住那已然毁了,溃不成样的丑陋面貌。
“冀天,我们现在去哪儿?”羽衣玩弄着他衣袍的一角拉着转了一个圈,甜美地笑着,问道。
而冀天却只是伸出了手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微微一笑,望着远处村落的方向说道:“这天地之大,仅凭这一根白羽,确实也不知该从何找起。这样,我们先去附近的村庄打探一下,再做规划,你看如何?”
“恩!”羽衣恬然的笑着,认同的点了点头。
集市繁华,人间如梦。
羽衣刚踏入那“杨村”,便被眼前这百花缭乱,有着各种新奇事物的人间集市所深深吸引,就好似那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对这方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冀天,你看!这是什么啊?红红的,圆鼓鼓的,闻上去又甜丝丝的~”羽衣睁大了眼睛,左右摇晃着脑袋,盯着那糖葫芦一个劲地看着,闻着那诱人的甜腻之气。
“这是糖葫芦,是一种酸酸甜甜的吃的东西。”
“酸酸甜甜的吃的东西?这个好吃吗?”羽衣希冀地望着冀天,眼神之中尽是对这糖葫芦的垂涎。
而此时,那站于一旁卖糖葫芦的老者更是趁机附和着赞道:“我这糖葫芦啊,可是名闻杨庄,响彻定远的头号招牌,包你吃了一串啊,恨不得把整捆都给搬回去呢……”
冀天对着他那番夸夸其辞,却只是伸出手去做了一个打住的姿势,继而又望着羽衣那咽着口水的样子,从他的腰间取出了把匕首置于那卖糖葫芦的老者的手中说道:“我这把是由千年玄铁打造而成,锋利无比,做工精良,怎么也值些银子,你换不换?”
只见那卖糖葫芦的老者接过了匕首是细细打量,继而又好似捡到了天大的便宜一般痴痴笑道:“换……换……”
他这样说着,便把整捆糖葫芦都丢给了羽衣,岔开了腿,跑了去。
“诶……等一下!”冀天又从后方叫道。
“我给了你可是不换回来的哦!”只见那卖糖葫芦的老者微转过了身,抵赖的对着冀天强调着。
而冀天却只是摇了摇头,笑了笑,向他问道:“我只是想向你打探一下,你是否有听闻关于白羽女子的传闻?或者其他什么与之相关的传言?”
那老者低下了头,思索了一番,指着那酒肆里面坐着的一帮道士皱了下眉对着冀天言道:“这白羽女子我倒是没怎么听闻过,但却听闻有一女子携带着一片白羽,进入了那临近于此的庐州,舒城县中,一个荒无人烟的鬼庄之中……”
“鬼庄?”冀天好奇的问道。
“是的,舒城县中,出了一个鬼庄。那里所有的村民皆在一日之内消去了踪迹,就像被神隐了般,极为恐怖……”只见那老者说道这里不停地抖索着身子,指了指那坐于酒肆之中的道士继而又道:“更多的,你便去向那道士打听吧,他们也正要去那鬼庄探得缘由。”
冀天随着老者的手指的方向望向了那群衣冠楚楚,正气凛然的道士们,却是哀了其眼,鄙望着思道:这群假仁假义的“正派”之士,我又岂愿与之为伍?万一被他们发现了羽衣的身份,还不“斩妖除魔”杀人却满口道德?不行……我要带着羽衣离他们远点……
而当他一番思量过后,回头一望,却只见那老者已然是跑的无踪无际。他又侧过头来看向身边的羽衣,羽衣却只是抱着那捆甜腻的糖葫芦酥甜一笑,沾着那嘴边的糖块,天真的望着冀天的眼睛。
“羽衣……我们一起悄悄的溜去那鬼庄,打探一番可好?”
“恩!冀天,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羽衣甜美的笑着,眼中似有无限光明映着暖阳将冀天心中的暗烛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