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很快就过去了,这个新年跟往常其实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虽然多出来一个大公子卫卿笑,但是因着之前的病没有好,卫卿笑一直在休养身体,很少出去。
除此之外,任啸云得了中风,病情没有一点起色兴许也是与往常不同的一件事,只是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任啸云此人了。
因着这些缘故,庄上很多的事务还是靠着夜锦衣和任子钰在处理。
而关于那些老一辈的早就知道夜锦衣身份这件事情以及卫卿笑说要娶夜锦衣的这件事情似乎被翻篇了,在这个喜庆的新年里并没有被任啸决提及,也没有被已经知道内情的沈渊提及,更没有再被夜锦衣和卫卿笑提及。
大家似乎都像是失忆了一般,关于那个不大平常却又普普通通的一天。
一切过得都还算平静,除了,临近元宵节的某一天,子期苑来了一位客人。
夜锦衣并想不到在这些时候会有谁来看自己,但当她走进院门,看到梅树下那个清瘦文弱的背影以及那只别在那人腰间的笔的时候,却舒了一口气,心情舒坦地走了过去。
“陆念,你怎么来了?”
站在梅树下踱着步子的的确是陆念,他听到夜锦衣的声音就转过身来,看到夜锦衣还是如之前那般,他也舒心笑道:“我只是顺道出来走走看看,就想起了你在这里。”
夜锦衣侧头朝着院门口吩咐道:“德叔,帮我砌壶热茶来。”
在院门口候着的德叔闻言,忙应道:“主子稍等,我这就来。”
夜锦衣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陆念略显单薄的衣裳,皱眉道:“天冷,你身子不大好,要注意些。”
说罢,她就匆匆走进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件内里加了棉绒的披风。她将披风递给陆念,见陆念披好,她的眉头才略略松动一些。
陆念一边将披风往身上拢了拢,才道:“我前些日子听闻绝崖山庄着了火,又听闻楚钟岳在里面找到了楚修翳的无悯剑,断定楚修翳身殒那场大火之中,所以,顺道来你这里看看。”
他一边在夜锦衣的示意下在一旁铺了垫子的石椅上坐下,一边仔细观察着夜锦衣的反应,他自然明白夜锦衣必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却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夜锦衣对此事有着怎么样的看法。
毕竟,当日,楚修翳对夜锦衣的情谊,他看的清清楚楚。
夜锦衣从进来的德叔手里接过茶盏,小心翼翼地给陆念倒了杯茶,才看似漫不经心道:“放心,楚修翳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的。”
“你怎么知道?”闻言,陆念接过杯子的手一抖,里面的热水就正好洒在他的手指上,但他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依旧面不改色地开口。
夜锦衣却是注意到了这一变故,抬手将一方手帕递给陆念,然后淡淡笑道:“我自然有我知道的道理,不说是不想你被连累。”
陆念也微微勾唇,一边小心翼翼地擦去手指上的水渍,一边淡淡道:“也是,这些事情你知道的必定要更清楚,是我有些多虑了。”
夜锦衣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问道:“对了,劳生前辈怎么样了?柔嘉呢?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陆念闻言,眸光顿时淡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落寞:“劳叔的身体越发差了,最近又开始咳嗽,我让柔嘉留在陆宅照顾他。”
闻言,夜锦衣也有些悲伤地低垂着眸子,开始沉默不言,正因为她知道的事情要比陆念更多一些,所以才越发替劳生感到悲伤。
陆念见夜锦衣面色悲伤,正打算抬手拍拍夜锦衣的肩膀宽慰两句,却听到院门处传来几声轻咳,循声望去,便见门口站了一个穿着红色袍子的俊美男子,那男子虽然面色苍白,看起来精神不振,但是却依旧能看出他不凡的气质。
那种气质很熟悉,但是陆念却记不起来在哪里看过,他微微侧头,正打算问夜锦衣那个男子是谁,就看到夜锦衣匆匆起身朝着那个男子走去,还直接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亲手披在那个男子身上。
但那个男子似乎却不但领情,自始至终都是将目光冷冷地投向安静坐在那里的陆念,眸中的敌意明显至极。
陆念平日虽然内敛,但却也是一个不喜欢认输服软的人,他见卫卿笑的态度不大友好,于是站起身来却是朝着卫卿笑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夜锦衣已经和卫卿笑走回到石桌这边,看到陆念站着,夜锦衣便微微笑着替他们二人介绍道:“这是我义父的儿子任子期,这是我的朋友陆念。”
因着知道陆念是一个不大喜欢提到自己家世的人,所以夜锦衣刻意略过,只说了个朋友来一笔带过。
卫卿笑倒是对陆念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好奇心,只是在方才进来的时候见陆念的手放在夜锦衣的肩头,一时之间打翻了醋坛子,连夜锦衣的话都不大相接,只微微点了点头,就在石椅上坐了下来。
倒是陆念笑了笑,道:“原来,这位是夜大哥的义兄,怪不得夜大哥对任公子这般友爱。”
卫卿笑皮笑肉不笑道:“我们是义兄弟,自然是兄友弟恭,甚至时常同榻而眠,方才那披披风的事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而已。”
说罢,他果然就看到陆念眉心微微一皱,片刻之后,才又勉强舒展开来,他心里正在暗自高兴,却被夜锦衣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踩了脚。
夜锦衣虽然觉得卫卿笑言语轻佻,所以踩了他一脚,却也并没有对他说的话进行反驳,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接,只是看向陆念接着之前的话,继续道:“怎么说,劳叔年纪也大了,他这一生都给了陆家,兢兢业业为主尽忠,如今老了,有你或是柔嘉在身边照顾着,我想他的心里也必定是欣慰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劳叔的。”陆念点了点头,又看似随意地问道,“我之前曾拜托你保管一样东西,不知道那件东西还妥当吗?”
夜锦衣闻言,也是看起来很不上心地随口答道:“妥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它出什么事情的。”
“那就好。”陆念欣慰地点点头。
“嘶――”两个人正在攀谈,却听到卫卿笑轻嘶一声,侧头看去,便见卫卿笑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手上,正皱着眉头。
夜锦衣见状,下意识地去拿手帕,却想起手帕方才给了陆念,于是直接用袖子轻柔地擦去卫卿笑手上的水渍,顺道轻轻帮卫卿笑的吹了吹。
“疼吗?”她抬头看向卫卿笑,问道。
“还好,不是很疼。”
见夜锦衣和卫卿笑之间的相处根本不像是一对兄弟,陆念下意识低下头看向自己方才被烫红的手指。
他来的时候,那水是刚烧好的,自然是有些烫,但他也因着怕夜锦衣担心,所以不曾言语。
但这正是正月间,这么冷的天,又过了这么久,茶水早就放凉了,卫卿笑又怎么会烫到手指。
陆念自然看得出卫卿笑是为了吸引夜锦衣的注意才演这场戏,但见夜锦衣担心和焦急的样子,他也并没有生出去拆穿的心思,只缓缓抬手喝下自己杯子里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