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翳负手站在檐下看着在未央楼外打斗的六名黑衣人与绝崖山庄的白衣死卫,以及那个豁出命闯进未央楼的黑衣人。
他并不担心,因为他清楚,那些黑衣人的目标不过是未央楼内的血如意,但进未央楼容易,出未央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十几年前他曾今误闯未央楼,却不小心触动了里面的机关,那机关当真是厉害至极,环环相扣,步步逼人死命。
若不是玉展颜匆匆赶来,破解了机关,怕是今日已经没有他楚修翳这个人了。
因为怕他出事,玉展颜将未央楼里面三十六道以阴阳五行而来的机关破解法尽数告诉了他。
可是,其他人要进这未央楼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即使是江湖中绝顶的高手。
以至于这十年来,只有他一人进过未央楼,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楚钟岳才让楚修翳留在绝崖山庄,因为忘川志丢失,血如意变成了这绝崖山庄唯一的至宝。
如今,有人擅闯未央楼,楚修翳认为那不过是自寻死路。
他嘴角微勾,看着未央楼里面晃动的人影,等着收网。
可是,当那个黑衣人拿着血如意毫发无伤地从未央楼飞出,稳稳当当落在楼顶,还举起血如意向他示意时,他嘴角的笑一点点泯灭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大的疑虑。
这,怎么可能?明明除了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能破解机关。
难道当年玉家还有人活了下来?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到了,十年前的玉氏绝对不可能有人还活着,绝不可能。
那么今天出现在这里的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又是怎么能破解未央楼的机关。
是当年忽略了什么吗?还是真的有人活了下来。
“这机关真是厉害,要不是展颜你,今天我可能就死在里面了。”
“里面有三十六道机关,若不知道破解方法,进去必定没有活着的机会。”
“这机关是谁设计的?”
“腿坏了以后,无聊翻了翻我外公奇门遁甲的书,让哥哥请匠人做的。”
“既然这样,那些匠人岂不是也知道这破解的方法?”
“不会,每个工匠都只建造一道机关。所有的破解方法只有我爹娘和我哥哥知道。”
楚修翳想起当年玉展颜对他说的话,默默念着几个名字:“玉无痕,赵惜,玉琅玕,展颜。”
他想要知道究竟是谁会在那场浩劫中侥幸存活,可是,这四人之中没有一个人有可能。
玉无痕被乱刀砍死,赵惜自缢,玉琅玕和展颜兄妹二人双双坠崖。
且不说在之前玉琅玕本就深受重伤,而展颜更是身中剧毒。
那么上面的人,是谁?
院中白衣死卫的进攻虽然非常强烈,一直处于上风,可是未伤到那六个黑衣人分毫,那些黑衣人似乎并未打算死拼,而是不停躲闪着攻击。
他们的步伐太过奇怪,而且动作非常快,都说这世上杀手的刀是最快的,白衣死卫的攻击力和速度已经是非常厉害,可这些黑衣人形如鬼魅,身法诡异,明明刀已落在身上,却在瞬间避开。
楚修翳定住心神,拔出手中的剑,飞身跃上未央楼顶,来人到底是谁,抓住不是就见了分晓。
没有犹豫,他将手里的剑刺向那黑衣人,却被黑衣人以极快的步伐避开,并且拔出自己的剑与楚修翳缠斗。
楚修翳从八岁开始就已习剑,加上天资聪慧,他的剑术很少能有人与之匹敌。
此番,自然也不例外。
黑衣人的剑被楚修翳的攻势钳制,无法发挥,只得费力地防御躲避,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打算离开。
明明东西已经到手,却不离开,难道是有其他目的?
楚修翳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便加大了攻势,出剑也一招快过一招,黑衣人更是无还手的余地。
正到此危急关头,那黑衣人移形换影般向后退去,将剑在面前竖起,冷静地运起内力,口里念起剑诀,猛地睁眼,挥出剑阵。
那剑阵气势恢宏,有落日长虹之势,且招数极快,隐隐只能看到利剑的寒光却无法确认剑招的路数。
落鸿七式!
这一次,楚修翳完全无法冷静下来了。他认得落鸿七式,那是玉家的独门剑法。
但自从十年前那场祸事,他便再没有见过这套剑法。
如今,面前这个人毫无差错地打出落鸿七式,难道是巧合。
不,绝不可能。
也正在他失神的空当,那黑衣人的剑直直地朝他刺来,用的便是失传的落鸿七式。
他发觉时已经为时已晚,避无可避。与此同时,他的余光扫到有另一个身影朝他而来,已近在咫尺,强烈的杀气无法忽略,他下意识扭头看过去,才发现来人是今天那个戴面具的白衣男子。
此时,楚修翳才知道什么叫腹背受敌,退无可退。
不过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有何畏惧?背后偷袭者,更为可恨。
他冷笑一声,稍稍错开些位置,避开自己的要害,将剑锋一转,朝着夜锦衣刺去。
如此一来,既解决了来偷袭的夜锦衣,也能在黑衣人的剑没有刺中自己的要害之后,借势反击,一举两得。
“噗。”
“噗。”
清晰的,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楚修翳的剑的的确确刺中了夜锦衣,可出人意料的是,黑衣人并没有伤到他。
距离他胸口几寸的地方,夜锦衣的手死死握住黑衣人的剑锋,不让他有丝毫进攻的可能。
那柄剑上有血迹滴下,是夜锦衣的血。
见到此番景象,黑衣人抽出自己的剑,迅速借轻功向后退去,转眼消失在迷离的夜色之中,很快不见了踪迹。
而在下面与白衣死卫打斗的黑衣人也迅速用剑招祭出星蕴剑阵,困住白衣死卫,抽身离去。
“你。”楚修翳甚至没有再去追黑衣人,没有顾忌那柄价值连城的血如意。
他只是看着突然出现来救自己,却被自己会错意而误伤到的夜锦衣,惊讶与愧疚,齐刷刷地涌上心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向来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人道谢。
可夜锦衣却因为楚修翳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被刺中腹部,浑身没有了气力,不出意料地向后倒去,直直地从楼上向下坠。
楚修翳看夜锦衣的情况不对,急忙伸手,却抓了个空,眼见夜锦衣从顶楼上摔下去,他亦从顶楼上跃下,运功想要在夜锦衣落地之前抓住他。
“夜锦衣。”卫卿笑刚把解药给冷寻服下,见他没有大碍,便迅速追着打斗的声音跑过来,看到的却是夜锦衣从数丈的楼阁上坠下来,像是没有了知觉一样。
他施展轻功,加大内力的运行,朝着夜锦衣飞去,恰恰在夜锦衣快要落地的时候接住他。
而楚修翳见夜锦衣没事,渐渐放慢了速度,稳稳地落在地上。
“你没死吧?”卫卿笑接到夜锦衣便半跪在原地,让夜锦衣倚在自己身上,着急地问。
因为那猩红的血迹在夜锦衣白色的衣袍上过于明显,无法忽略。
加上夜锦衣此时的脸很苍白,即使没有昏迷,但也看得出情况不妙。
“还好,死不了。”夜锦衣尽力从卫卿笑怀里坐起来,却因为腹部的剑伤轻嘶一声,眉头皱地紧紧的。
“我送你去疗伤。”楚修翳刚刚落地,便匆忙过来查看夜锦衣的伤势,见夜锦衣脸色苍白如纸,他心里隐隐不安,打算接过夜锦衣去找大夫。
可是他却忘了绝崖山庄的人除了他们几人,几乎全部死于凤离凰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