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变了脸色的警卫队, 龙德里希面不改色扔掉镣铐。
当啷一声,激怒了警卫队。
“你这是公然藐视法规、妨碍公务!”
龙德里希无视警卫队长震怒的目光,转身扶孟鸳在椅子上坐好, 帮少年擦掉脸上的汗,那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样子,换个场景大概十分温馨感人, 但眼下无异于火上浇油,让队长肺都快气炸了!
“你怎么敢!我要找你们校长!你这种学生就该开除!”
队长气冲冲联络校长,那边居然无人接听,而眼前龙德里希更是充耳不闻, 态度狂妄!他瞬间明白过来, 怒道:“你们根本是串通好了吧!上至校长,下到学生,没有一个像样的!!!”
任是队长气得咆哮, 底下学生们都一副死肉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僵持到下课铃响, 老师们上前疏导学生去下一个课堂, 非但没人离开,反而还有不少学生闻声而来, 围在一旁助阵。
学生们交头接耳,联想隔壁星系传来的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渐渐猜出级长被带去调查是跟戍越将军有关,一个个面色忧虑。毕竟叛国兹事体大, 一旦沾上谁能料到是个什么结果?如此一想, 更是无人让开, 纷纷讨论着要不要联系古典工会帮孟鸳周旋。
眼见情况越演越烈,闹得不可开交,偏偏校领导们集体装死,没人出来主持大局。
队长想了想,打算让人增援,拨弄终端准备致电华尔夏宫。
龙德里希目光一冷,握着孟鸳手腕的手一紧,大有要带孟鸳突出重围的念头时,掌下传来异动。
一直坐着垂眸思索的孟鸳抬头,挣开龙德里希的束缚。
不同于周围群情激奋,他表情十分平静,甚至拍了拍龙德里希蓄势待发到绷得硬梆梆的肌肉,示意少年放松下来,然后起身。
周围目光望来,不解他的想法。
但当孟鸳迈步,学生们见势都不由分说让开路。
队长暂时中断通讯。
孟鸳走到队长面前,“我跟你们去。”
声音一落,满室哗然!
学生们纷纷出言反对,蒋杰瑞费肖迪更是一左一右拽住孟鸳,反应激烈到连龙德里希都镇压不住,还是孟鸳回头,一双在室内深到发黑的眸子滑过众人,目光如水,神奇地安抚下躁动的学生们。
警卫心里啧了声,这小子看着文文弱弱,没想到竟然能把军校这帮家伙治得服服帖帖,连双S天才都要锋芒暂退。他们见过的次人种不算少了,簇拥者寡于数人,多者几十数百人,但从未有哪位这般人心所向,简直不得了了!
孟鸳向众人颔首致谢,然后请同学们回去上课,“作为级长,虽然感谢你们的维护之心,但是公然跷课我要记小本本的。”
众人可不觉得这是能开玩笑的时候,反而一个个更是忧心忡忡。
龙德里希走出来,拽住孟鸳。
学生们神情一喜,警卫们面皮一紧,这家伙又要闹什么?!
可龙德里希才不管旁人怎么想,只一双眼睛看着孟鸳,格外幽深,“你想好了?”
孟鸳点头。
如此,龙德里希便垂下眼帘,没再多说什么,出乎两方人意料。
孟鸳转身看向警卫们,“走吧。”
这般表现让本来被闹得心情颇为不爽的队长舒心几分,“你倒是个明白人!”
他示意底下人过来戴新镣铐,周围目光顿时又锋利热辣起来,吓得办事警卫手一抖,镣铐擦过孟鸳手腕掉落在地,弯腰正要捡起来,旁边迈来一只脚,左右一碾,再挪开,镣铐上的电子屏已经碎得七零八落,露出里面被踩变形的主板,用以压制嫌疑人攻击力的。
警卫抬眼,就对上居高临下的豹纹少年不辨喜怒的脸,目光轻飘飘落下,就震得他小心肝一颤,转头欲哭无泪看向自家队长,“你看,这……”
显然,在这些人面前,想戴镣铐是不可能了。
“算了。”队长想着先把人带离这帮人的视线再戴。
队长示意带人离开,这次有了孟鸳发话,没有人再阻拦,全都眼巴巴张望着。
警卫们带人走了没多远,感觉不对,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默默跟上来一位高大的少年,瞬间无措看向队长。
这样不服管教的麻烦人物队长也没辙,以为他要送行,便摇摇头示意不管他。
可等一行人出了校门,走到停车点,少年依旧没打算离开。
警卫们停下脚步,回头,想知道这位祖宗还想干啥?!
总不会是还要来个难分难舍吻别?
龙德里希什么都没说,直接牵住孟鸳,施施然钻进飞车。
惊得警卫们瞪圆眼睛,“这这这……”
队长上前要请人出来,看看是什么意思?
龙德里希眼一抬,不冷不热道:“我去拜访总统,搭个便车。”
作为宫廷警卫,队长还能说什么,不顺路吗?还是强制赶人下车?别看少年年纪小,他们一整队警卫冲上去围殴估计都是受虐的命,只能摇摇头,认了。
有这位祖宗在,孟鸳一路上过得极为安逸,上电子镣铐的事仿佛被集体忘到脑后,无人再提。
龙德里希一直把孟鸳送进审讯室,然后站在室外,侧身靠墙,光明正大偷听。
警卫上报总统,也只得到一句随他。
因为戍越的事,银回系现在里外不是人,兵力空缺极大,像龙德里希这样世间少有的人才,为兵者以一当万,且除开体能外,一些指挥训练里最新传回的报告表示,少年在军事指挥上的天分同样惊人,是位不可多得的将才。想到群龙无首的高阳军,正是亟待龙德里希这样的英才稳定军心!
总统对少年寄予厚望,便多了些纵容拉拢,好等龙德里希将来上位后,改善军政分家的问题。
且叛国这事,问题出在戍越,对其妻其子的影响可大可小。
政方迫于临系压力,不得不做出姿态。而戍越在军方的敌对派同样想拿戍越一派开刀,才拎出“孤儿寡母”以儆效尤。
因此,孟鸳坐在审讯室里,摘下终端,再戴上测谎仪,问完几个常规问题,便与警卫大眼瞪小眼。
即便摆脱了嫌疑,孟鸳也不能出去,只能干耗着……
信息发不了,孟鸳不知道孟襄那边的情况。这次他没拒绝审讯,一是身份敏感避不开嫌,其二,就是不想孟襄一位女士独自面对这些压力。
孟鸳打心底不相信戍越会抛弃家国归附虫族,可上层博弈他参与不了,只能暂且被动等待结果。依照孟襄在戍越失踪时张皇无措的表现,大抵对丈夫的事毫不知情,那边问不出什么,只能像他这边一样等待上层角逐个结果出来。
孟鸳放下对孟襄的担心。
抬头看向对面,“既然不让我联络外面,看点电子报刊打发时间总可以吧?不然干等着也无聊。”
这般闲情逸致,实在出人意料。
孟寰宇接到爷爷的指示前来探视,推开门见到孟鸳捧着阅读器看得津津有味,不由眉头一跳。
等警卫们出去,孟寰宇开门见山说了家里让他与孟襄撇清关系的打算,遭到孟鸳毫不犹豫的拒绝。
孟寰宇本就对少年死活不关心,话尽到,也不多劝,留下句“冥顽不灵”,便转身走人。
还是孟鸳被羁押的第二日,大家长孟黎致电警卫部传话给孟鸳,让他安心待着,表示家里会想办法捞人,看来他在孟家出的力并不是无用功。紧接着当日下午,孟家人跟着古典工会派来的罗曼去华尔夏宫说项。
总统前脚把这帮人送走,后脚又接到廖谢尔家的大少爷海默的来电,一个通讯还没结束,底下又送来联军附中的万人联名血书。
总统脑门青筋直蹦,多看一眼那数人齐抬进门的血糊糊的布坨坨就呼吸不畅,气得胸口发疼。
挥挥手让人再抬下去,搁置一旁不管。
可转日,华尔夏宫门前围满少年,拉着长长的条幅,静坐抗议!
总统走到宫墙上,赫然【事不过三】几字入眼,“这是闹什么?”
“回禀总统,说是今天是他们级长被带走的第三日,请求宫里放人归校。”
“事不过三?一群军校生怕是星文都不及格!这是这么用的吗?贻笑大方!”总统在宫墙上来回踱步。
看着路人频频回望,渐渐聚集围观,“还请求?这是请求的样子?!分明就是威胁!!!”
再看眼密密麻麻排排坐的军校生们,更是胸闷气短,“不是说联军附中进出管理严格,这么多人请假出校是谁给批的假?!这大早上集体逃课都没有人管管吗?!校长呢?级长呢?怎么一位顶事的都没有?!!”
紧接着警卫传回话来,更气得总统胸口疼,“什么?你说校长因为学生出事忧郁成疾住院?级长们不是终端占线就是无人接听!借口!都XX是借口!”
总统怒火灼心,忍不住爆了粗口,吓得警卫们噤若寒蝉。
他看着底下警卫驱赶不走,如一枚枚钉子死死扎在宫前的军校生们,引得周围驻足过客越来越多,指指点点,还有人拿出设备拍摄。
总统眉一皱,让底下警卫出动,禁止拍摄。
再搜了下网上动态,果然流出点风言风语。
如果孟鸳被带走的原因被挖出来,戍越叛国的事就再也包不住了!想到那时会闹出的动荡风波,总统就觉得心脏快要罢工,立时传令下去,“网上禁言封帖!再让警卫们全部出动!不用手软,那些学生再闹就通通抓进去……”
不一会儿,宫门前清净了,刚才静坐如风波荡起又了无痕迹,无人再提……
可总统的日子依然没有清净。
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传回的被关押的学生们绝食抗议的消息,头疼揉额。
门上咚咚两声,传来警卫的声音,“总统阁下,龙德里希有事求见。”
总统心口一滞,满心无奈。
抓了个擅长搅风搅雨的孟襄都没什么事,怎么就抓了个年纪不大还被遗弃过的小少年,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找上门!还让人安生不安生了?!纵然满心怨念,总统想到龙德里希的重要性,也只能压下脾气,有气无力道:
“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