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审稿回复的时间里, 这天下午放学后, 孟鸳第一次参加学生会的会议。
学生会是维护学生权益的部门, 级长就是隶属其下,负责主管一年生的事务, 每月都有例行会议。
他带着少数愿意同来赴会的墨羯班底人员来到会议室门外, 突然被门边等候许久的费肖迪拦住。
“怎么, 想找茬?”
费肖迪没搭理站出来的蒋杰瑞,瞥了眼孟鸳身后稀稀落落的一年生。
“军校实力为尊,级长的位置可以通过前任委派,同学的信服却没法委派, 你好自为之。”自顾说完, 就转身离去。
“他什么意思?故意等在门外就是为了打压你的气势?还是说又有人想刁难你了?”
蒋杰瑞还在猜测, 转眼孟鸳已经推开门。
距离开会时间已经不多了, 会议室内满满当当的人纷纷抬头望来。
孟鸳被这么多人盯着,倒也不紧张, 带着稀稀落落的人走向一年区, 众人收回目光, 继续商讨着待会儿会议上的提案,孟鸳仍然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视线,可转头去看,却只看到一个个专注事务的学生。
然而当孟鸳入席落座, 周围安静一瞬, 紧接着就是呼啦啦接二连三相继起身离席的声音。
孟鸳抬头, 霎那间整个会议室的座位全都空了下来, 学长们站立在旁,一双双眼睛盯着唯一坐着的孟鸳。
“这是怎么了?”
准备落座的蒋杰瑞还尴尬地撅着屁股,一时间起也不是,坐也不是,同孟鸳大眼瞪小眼。
一片沉默。
孟鸳不由失笑,支着头,稳稳坐在椅子上,扫视一圈周围静默伫立的学长们,“怎么,要换场地么?”
无人回答,学长们沉默注视孟鸳,居高临下的。耻于与他同席的行动已经表达了一切,气氛一时陷入胶着。
在蒋杰瑞忍不住踹椅子的时候,姗姗来迟的学生会长推门进来,这位就读于四年级的黄种人见状愣了下,好脾气笑道:“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要不要这么隆重的欢迎我啊!坐下坐下,都坐下。”
没有人坐下。
“唉,这又是闹什么呢,沉默的抗议?”会长叹了口气,走上讲台敲敲桌子,“咱们有话说话,别玩逼宫的把戏。”
“那我就直说了!”二年级的级长冒头,“会长,我们实在无法接受一个素质双低的人跟我们平起平坐。”
三、四年纪级长附和:
“级长代表学校的脸面,一向是选任贤能的学生,反正我是看不惯抱着代笔作者大腿打个赌骗来的级长。”
“外校谁不知道咱们特长生什么情况,传出有特长生当上级长,我们这些级长还要不要脸了!都还以为咱们学校没人了,才只剩下这种货色。”
几位学长都是古人种,说起话来也不留情面。
二年纪级长更是步步紧逼,“墨羯虽然是文科生,但好歹是正正经经考进来的!他算个什么?不过是走后门的特长生,别说我们不服,就是一年级的同学自己说说,被这样一个人压在底下,他们服不服气?!”
孟鸳身后的一年生表情微妙,显然是不太服气的。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会长看向孟鸳,“你有什么想法?”
“有。”如果说出异客的身份可以解决,孟鸳这时已经出口了。
但素质双低、特长生、走后门都是不争的事实,既然说什么都毫无意义,他也懒得多说,看了下终端时间显示,“我们什么时候能开会?”
会长没想到会得到这一句,也不知孟鸳是打算避而不谈,还是根本没把这些抗议放在心上,他顺着孟鸳的话说了下去,“既然时间也不早了,这件事稍后再说,要不我们先开会?”
学生们静立不动,显然不打算任由会长蒙混过去,非闹出个结果才肯罢休。
沉默半响。
在场唯一坐着的孟鸳再次出声:“我素质太弱,不宜久站,坐着正好。诸位学长都是高素质人才,久站可强身,正好锻炼锻炼,我觉得这样开会也可以,会长你觉得呢?”
好吧,会长确定,这位孟鸳同学是心太太太太宽,即使把这些抗议都放在心上了也根本渺小到看不到。
“既然这样,就开会吧。”
会长不管其他人的反应,直接就下个月的要事开始发言,小到杂七杂八的学生纠纷,大到期中考核的章程,还有校内外活动安排。
“……四月份的重中之重是武赛,上一届咱们拿到亚军,这届赛事免选,作为种子队空降小组赛,请各级级长尽快递交武科学生名单,筛选最终出赛名额。”
武赛指银回系中学生机甲模拟赛,与文赛是一对双生兄弟,向来由官方一同举办。
“下面,关于文赛。”会长声音一顿,瞥了眼孟鸳,“新级长会前来信,特长生团赛名额还差三人,希望各位级长回去动员一下,尽量凑齐名额。”
本就憋着气的级长们顿时笑作一团,像是找到了发泄口。
“凑齐名额?组团丢人的名额吗?特长生也是有尊严的,会长!”
“会长你可不要故意偏袒小弟弟。”
“依照惯例,学校历来不参加文赛,哪怕咱们帮着凑够人,学校压着不过也是白搭。”
“如果学校过了呢?”孟鸳一出声,周围安静一瞬。
“呵,我就不信能过!赛事可不是拿来跟人置气立威的工具!”
孟鸳看向说话的那位级长,眼见着争端冒头,会长站出来主持大局,“要不这样吧,如果孟鸳级长能让学校通过申请,其他级长各出一人,如果申请过不了,一切作罢,各位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先前说话的中二级长再次站出来,“如果学校通过申请,我们凑人,可以。可如果学校不过,那么证明这位孟同学没有能力担当级长,不如让出位置,能者居之,大家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这个好。”
“附议!”
会长皱眉拍了拍桌子,让底下安静,看向孟鸳,“你的意思呢?”
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平静的孟鸳起身,只说两个字:
“可以。”
周围却不觉得满意,尽是猜疑的目光,怀疑他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孟鸳赶去校长室前,先接到薛光华的来电。
他找到僻静的楼梯拐角,接通双向视讯。
3D投影里的男人欲言又止。
孟鸳虽然一直表现平静,可在不热衷的会议上长时间忍耐旁人的异样目光与负面声音,再见薛光华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心累地揉揉额角,直接在台阶上坐下,一副长谈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变故?”
“电视台方刚刚致电杂志社,取消约稿,定金我会转发到你的账户里,至于作品,你可以继续创作,我在《骄阳》杂志上给你腾出刊位……”
“连载的事先不说。”孟鸳打断他,“取消的原因是什么?审稿没过?找了其他更有名气的作者?还是别的什么?”
薛光华沉默半响,似乎思索着如何开口。
孟鸳:“你实话实话。”
薛光华索性不再掩饰情绪,脸一拉,先低咒几声,才道:
“约稿的是副台长,拒稿的是台里的策划总监,好像是台长亲戚。说什么作家再有名气能拉多少流量,最近正好流出消息,说这季中学生文学竞赛主题是关于电视台的没落这一社会现象,就鼓动台长赞助比赛,台里原本批给你的稿费就泡汤了!”
孟鸳没关心台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只主意到一个词:“文赛?”
“可不是。我刚确认消息无误,现在一堆没落的地方台抱官方大腿,纷纷赞助比赛,奢望借比赛打响名气,起死回生。”
下来薛光华再次提议连载的事,孟鸳摇头拒绝,“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正好打算参加文赛,没有太多时间创作……”
以孟鸳的古学渊博,薛光华闻信并不意外,只惊讶一瞬,就满怀自信道:“连载的事暂时搁置,你专心准备比赛!一定要拿个好名次,让那个瞧不起你的白马电视台到时候求着跪着向你约稿!”
孟鸳没把薛光华的负气话放在心上,见天色黑了,表示有事要忙,挂断通讯,敲响了校长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