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凝结在草叶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后,一颗颗的水珠轻轻的滚动着,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一颗颗五彩的宝石一般。
秋蝉拿着一只琉璃瓶,小心翼翼的将槐花上的那些露珠采集起来,太后要用清晨花间的晨露泡茶喝。
惇太妃还在睡梦中没有醒过来,李微已经在禅院里练了一小会儿剑了。
随着身体的舒展,手上的比划,不一会儿就觉得满脸的汗水,背上已经汗黏黏的一片,有些不大舒服。她忍着热意,足足练够了一个时辰才作罢。
跟前的兰蕙连忙递了干爽的巾帕上去与李微擦汗,又捧了水过去请李微喝。
许久不曾活动,身子觉得要废掉了一般。不过流一身的汗之后又觉得爽利了不少。她收了剑便回了房。
惇太妃这时候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房里吃点心,见李微回来了忙起了身,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太后这一身的装束活像个女侠客。”
“侠客吗?”李微不大喜欢这个称呼,她没有行侠仗义的勇气,“你也太抬举我了。”
惇太妃笑道:“像女侠,一点也不像个贵妇。”
秋蝉抱着琉璃瓶回来了,她欣喜的说:“太后,今天的运气不错,有满满一瓶的露水。”
采花露煮茶,这是她许久以前喜欢的风雅之事了,如今却觉得劳心劳神,没那个必要,她见秋蝉的裤腿都湿了,蹙眉说:“把瓶子放下,去换条干爽的裤子吧。”
“是。”秋蝉放下瓶子后就要告退,李微又叫住了她吩咐说:“从明天起,不必再收集这些花露了,你们也辛苦。”
“可太后以前就喜欢用槐花上的露水煮茶了,说自带一股芬芳。”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记住就行了,去吧。”
惇太妃又去看那琉璃瓶,这样一瓶子的露水不知要采多少的花露,要爬多少的树。她笑道:“以前就知道你喜欢这些侍弄这些花朵儿,之前还做了玫瑰露、蔷薇露送我。”
“现在没那个精力了。”
惇太妃笑道:“您现在是太后了,一句话吩咐下去,哪里用自己动手。对了,我听人说槐花饼很好吃,不如让道观里做些来尝尝。他们世外人很会摆弄这些吃的。”
然而李微的兴趣似乎依旧不大。
当初她和惇太妃同年进的宫,两人年纪也相仿。因为脾气性格什么的较相近,所以也来往一直密切,惇太妃是她在深宫里体会到的难能可贵的友情。这几年来,不管她卑微也好,尊崇也好,惇太妃一直都是拿真心待她的。她一度十分珍视这个朋友,可因为敬贵太妃的事,让这对情同手足的姐妹之间出现了裂痕。
在利益面前,一切都会成为照妖镜。
惇太妃心里有愧,后来主动站出来指证敬贵太妃,在查伏光的死因时又格外的卖力,算是帮了不少的忙。
可在经历过那些之后,李微却觉得两人很难回到当初了。她做不到完全放下芥蒂与惇太妃相处。
惇太妃也是心知肚明的,毕竟之前做过亏心事,而那件亏心事却差点让李微丧命,所以再次面对李微时她也无法主动打开自己的心扉。
所以两人虽然如寻常般说笑,然而已经不复从前。
惇太妃有午睡的习惯,李微以前也午睡,但最近夜里睡眠很不好,她也不敢再午休。
午膳过后闲来无事,她让人找来了幕篱戴了,拿了佩剑,牵了马,打算去山下走走。罗崇作为李微的侍卫一路跟随着。
几月前三清观南面还有大片荒凉的土地,在李微的建议下,让道观将土地租赁给山下的穷人耕种。如今再次经过这些土地时,荒草已经没有了,有的地里种了大麦,有的地方已经种了大豆。贫瘠的土壤里种下了高粱。就盼着老天爷能给饭吃,等到秋天的好收成。
出了暗箭的事之后,罗崇作为她的护卫不得不更加的提高警惕,以前远远的跟随着就行,如今不得不贴身保护。
李微却骑在马背上慢悠悠的走着,仿佛之前的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般。李微想起了那个父亲充军下落不明,母亲跑了的小虎来。也不知那个可怜的小孩怎样了。她便往上次遇见小虎的那个村落走去。
李微撩起了幕篱,牵着马慢慢的在狭窄的田埂路上走着。
她的出现让村里许多小孩子都还记得她,因此忙跑了上来和她打招呼。
“师姑又下山来化缘了吗?”
面对孩童们天真的笑脸,李微咧嘴笑道:“我几时化过缘了,我不化缘。我来找小虎,他在不在?”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听说是找小虎的,她的脸色沉静的说:“师姑,小虎不在了。”
李微吃了一惊,忙问:“不在呢,他去什么地方呢?”
立马又有其他小孩子接口道:“正月的时候小虎去井边打水,不小心掉到井里去了,过了半天大家才找到他,把他捞起来的时候人都泡胀了。”
小孩子稚嫩的童音平静的说着这件事,然而李微的心里却被猛然的刺了一下,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怎么说没就没呢。
当下这些孩子们便要拉着李微去埋小虎的地方,李微跟着他们去了,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一个小土丘隆出了地面。
可怜的孩子!李微望着那堆土丘久久不能言语。当李微问起小虎的家在什么地方,他们又带她去小虎家。
李微看见了两间破烂不堪的茅草屋,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坐在院子里拿着稻草慢慢的编着长长的草绳。李微虽然不知道妇人要用草绳做什么,但想到这妇人的遭遇,她心里堵得难过。于是便低头解了腰带上的一个荷包,里面大概还有些银钱,李微便将荷包一并给了妇人。哽咽的说:“老人家,您受累了。”
妇人抬头看了李微一眼,却见跟前站着个面容极秀丽好看的年轻姑娘,这姑娘她从来没有见过,看着递来的荷包更不知是什么原因,迟迟的没有伸手。
李微将荷包塞到了妇人的怀里,接着才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