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李行十五岁的生日,十五岁对于女孩子们来说至关重要,已是待字闺中的年纪,标志着已经成年。
虽然不适宜大操大办,但简单的仪式还是有的。
之前她把这事交给了胡嬷嬷去办,又请了永靖大公主给李行插簪做正宾,六公主给李行做赞者,惇太妃的一个妹妹为有司。地点选在太掖池东畔的栖霞阁。
于前一晚,李行将所得的那些簪钗拿了出来与李微挑选明日所插戴的,李微只扫了一眼,便道:“就戴你喜欢的那只点翠凤凰吧,这样的场合看着合适也庄重,不用再选别的了。”
李行却将那枝红宝石的簪子拿了出来道:“太后您之前教训得对,我还是不戴那点翠钗,戴这枝红宝石的梅花簪如何?”
李微看了一眼,道:“样式精巧,不过形制十分普通,并无什么出彩的地方,还是凤钗更典雅,但你自己要坚持的话,选你喜欢的吧。”
在李微看来,这事并不是太重要,插戴什么都是个形式而已。李行很喜欢这枝宝石簪,因为那是摄政王所赠。李微唇角噙笑,妹妹的心思她似乎能猜到了。
选好了明天要戴的簪钗,李微又让晴香将她让人给做的一套大袖衫取了出来,黑底的宫绸料子,绣有大红色的忍冬花团纹。颜色十分的庄重。
“这衣服你喜欢吗?”
自己选了簪子,至于穿什么,李行都觉得无所谓了,点头道:“太后给赐的总是最好的。”
李微点头说:“你喜欢就好。”接着又赏了李行一套外国进贡的胭脂水粉,一套赤金的头面,两疋颜色鲜艳的妆花缎。
姐妹俩坐在一处说了一会儿话,李微便催促妹妹早早的去睡了,明天要保持好良好的状态。
李微在灯下翻完了一本书,接着打了两个呵欠,便也准备睡了。
宫女移了灯盏,帐子里的光线变得昏暗了不少。帐顶上挂着的那个镂花铜球隐隐的散发出幽香,虽是助眠的香料,但李微今晚嗅来却格外的幽远,扰了她的清梦。
五妹马上就十五了,在这个早婚的时代,好些姑娘还没行及笄礼就已经出嫁,比如她十四岁就入了宫。过了十五岁就该许嫁了。
她想起了妹妹看宝石簪子的眼神,想起了母亲的嘱托。李微心里闷闷的,终于要到做决定的时候了。
这些年来他不离不弃的守护,两人曾经的过往,和那个时代一样一道埋葬了。
第二天依旧是个艳阳天,李微天不亮就醒了,梳洗了一番,跟前伺候的人还特意替李微寻了一件杏色交领短襦,短襦掐着橄榄色的卷草牙边,同样橄榄色的素面综裙。梳了一个高高的圆髻,戴了一支赤金的偏凤,在李微看来这发髻像是个丸子头,不过倒也利落,也很凉快。
刚梳妆完毕,李行和淑嘉俩就手牵手过来与她问安,李微理所当然的留了两人一道用饭。用过了饭,李微去佛堂上了香,回来时嫔妃们已经在正殿等着了。
栖霞阁已经收拾了出来,铺了波斯国进贡的毯子,设了缂丝嵌螺钿的二十四扇的大屏风,摆上了香案。地上一个青花花觚里已经插上了刚从御花园里摘来的一大捧各色的月季花。博山炉里正焚着上等的白檀香。
傅氏坐了轿子来宫中已是上午巳时了,她和文大夫人一道来了,两位夫人穿着各自品阶的命妇服,文大夫人脸上郁郁的有些不快,傅氏倒是一脸的笑意。
妯娌俩相约着往崇庆宫而去,刚到宫门口,守着的太监便告诉两位夫人:“太后她们已经去了栖霞阁。”
傅氏还问了一句:“不在崇庆宫受礼吗?”
文大夫人不阴不阳的接口道:“只怕五姑娘没那么大的福气,受不起。”
两位夫人身份贵重,崇庆宫上下谁也不敢得罪,不仅不能得罪,还得陪着小心伺奉,秦总管忙招呼了车子送两位夫人去栖霞阁。
上车后,文大夫人的脸顿时就完全垮下来了,傅氏知道嫂子为何这般,少不了劝道:“大嫂,您也别气了,好不容易进一趟宫,一会儿见着了太后您好好的和她说说话,阿微她又不是不讲道理。这孩子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一手调理出来的,难道还不听您的话?”
儿子的事让文大夫人焦头烂额,几夜来都没睡个安稳觉,她气呼呼的嘟囔了一句:“她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了,我可惹不起。但凡还记得自己是尚书府三姑娘,就做不出这样狠心绝情的事。”
“好了,好了。再怎样待会儿见着了那些太妃、公主什么的也得欢欢喜喜的,别给太后当面难堪。太后也是要脸面的,当众薄了她的面子,一些话就更难说出口了。”
妯娌一路相商,车子没走多久便停了下来。
接着便有宫女放下了凳子,揭了帘子。傅氏请文大夫人先下车。
虽然没有鼓乐声,但今天的栖霞阁也算是热闹不已。无论是在京的公主、郡主、王妃,还是宫中的太妃、太嫔等都来与李行贺寿。
两位夫人在小太监的引领下,一前一后跟着进内。
傅氏见这院子收拾得很齐整,奇花瑞草争奇斗艳。廊上的卷缸里养着红色的鲤鱼,或是养着一缸的睡莲,已经有了淡粉色的花骨朵。
廊上立着的那些下人们纷纷与两位夫人行礼,早就有宫女在通传李家两位夫人到了的事,接着竹帘高揭,请了两位入内。
文大夫人与傅氏一并进了屋,李微坐在上手正在和永靖大公主说着话,见着了伯娘和母亲也少不得欠着身子说:“两位夫人免礼,请两位入座。”
一屋子的妇人,都是京城中极有头脸的人物,相比起这些贵妇,李家两位夫人的身份便有些不够看了。
文大夫人朝上面一瞧,那个丫头还在和大公主说话,她心里很明白,眼下没有插嘴的地方,家里的那点破事并不适合拿到这些场合来说。她将那些情绪都收了起来,一脸的庄重沉稳,又恢复到了寻常的世家太太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