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天本是奉命送三小姐出府,结果刚出一池春水,三小姐被王爷带走,还关在了房间里。不但如此,王爷还让大家滚得远远的,谁都不准靠近。他料想凭着自家王爷的心高气傲,铁定将人撵走了,哪里会想到不但还能在王府里看到这个人,且这人还堂而皇之的住进了王爷的清风居。
可怜的王爷!
王爷是谦谦君子,一定不好意思跟这人动手,无奈之下,只能将清风让给了她,自己住到了书房里。
怪不得,王爷这一大早的就在书房了!
“王爷呢?”裴谢堂懒得理他,背转了身子扣衣服,随口问。
孤鹜下意识的回答:“在书房。”
“我去找他。”裴谢堂连忙说,就要往外走。
孤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托盘:“王爷让我送这些东西过来。”
“哎呀,我家王爷就是细心,正好饿了呢。”裴谢堂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盘子,立即眉开眼笑的接了过来:“你给我吧,我都放下,等会儿让王爷过来,我陪他一块吃。”
“算了吧,你就是想让咱们王爷伺候你。”孤鹜斜睨她,上次她指挥着王爷给她布菜的事情,这些侍卫都还记忆犹新。
裴谢堂放下东西,抬起头来看了看他,语气熟稔,态度自然,十分不解的问:“东西都放下了,你怎么还不走?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给我梳妆?呀,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巧手,你会梳个什么发髻,我家篮子常给我梳的那个,你会吗?”
“你……”孤鹜气结。
他站在门口,恨恨的跺了跺脚,气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那你就站着,可千万别走。等会儿王爷回来了,我就告诉他,你站在门口偷看我换衣服。”裴谢堂仰起头,格外不怀好意。
孤鹜气得直捶门:“你太无耻了!”
“一般一般。”裴谢堂轻笑:“我还可以更上一个台阶。”
“你,你是故意的!”孤鹜瞅着她的脸,那目光中的张扬令他一颤:“你是故意报复我昨天晚上没让你进门!”
“呀,这都反应过来了,你最近聪明了不少。”裴谢堂笑眯眯的点头。
竟然这么爽快的就承认了!
孤鹜瞪着她:“王爷本来就在气头上,对你很生气,等他回来了,他看到你在这里,一定会更生气。王爷一向疼我,他会替我主持公道的,你别想糊弄我们王爷!”
“哦。”裴谢堂耸耸肩,很是不在乎。
但很快,她脸上堆起明朗的笑意,张开双手蹦蹦跳跳的往门口扑来。
孤鹜还以为她是要冲过来抱自己,悚然一惊,急忙往旁边退开:“你干嘛,走开!”
“王爷,你来了!”裴谢堂却径直穿过他身侧,往他身后扑过去,笑意昂扬:“我一醒来就发现你不见了,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早饭孤鹜送来了,我们一起吃好不好?我刚刚看了,有你最喜欢吃的酥口香。”
“去,给她梳头。”朱信之让她抱着,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吩咐身后跟着的婢女。
她是一个人来的王府,篮子没跟来,她不见得会盘头发,没婢女帮忙得散着,故而方才过来时,就招了个婢女来候着。
这都想到了!
裴谢堂大喜,蹦蹦跳跳的松开他,往凳子前做好:“简单一点的就好了。王爷,你先坐着等我一下。”
朱信之随意的点点头,走近屋子里坐了下来。
孤鹜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落座之后,朱信之抬起头,很是纳闷的看了看孤鹜:“方才长天说,今天的操练该由你来监看。”
“我,我……”孤鹜摸摸头,看了看朱信之,又看了看裴谢堂,搞不明白了。
见到谢三小姐在这里,王爷不是应该大发雷霆吗?
这情形,不太对!
他试探的问道:“王爷,今天还去宫里吗?”
朱信之没回答他,只是一个眼刀过来,屋子里的温度顿时下降到寒冰雪意的冬天,令孤鹜的身体都颤了颤。他急忙抱拳:“王爷,属下告退!”
朱信之点了点头,还没开口,在梳头的裴谢堂忽然回过头来,眨巴着一双明眸问:“凤秋,你今天要入宫?”
“不去,还在休沐,没来由的去讨父皇嫌弃吗?”朱信之很是淡然的回答。
但一转头,目光落在孤鹜身上,就没那么客气了。淡如秋水的眼神带着隐隐约约的犀利,射在孤鹜身上:“操练完士兵,自己去领十军棍。”
说错话了!
孤鹜又是一抖,觉得自己很是委屈。
王爷哎,昨儿不是你自己说要去宫里求圣旨退婚的吗?怎么一到今天,就连提都不准提入宫了?他可真是冤枉!
“是――”孤鹜拖长了声音,头重重的垂了下去。
出了清风居,长天就在角落里站着,托着下巴痴痴的笑:“十军棍呢,兄弟会手下留情的。伤不会多重,但疼嘛,铁定是要疼几天了。”
“你还笑!”孤鹜气恼,压低了声音上前,看了看清风居,又看了看他:“王爷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不生气了,还要罚我!”
“我昨天不是告诉你吗,让你少操心王爷和三小姐的事情,你不听。看吧,踢到铁板了吧?”长天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开点,王爷就是看三小姐昨天受了委屈,替她出出气呢。王爷又不能说是自己错了,只好委屈了你。”
“长天!”
屋子里,朱信之听着这两人的嘀嘀咕咕,心头羞恼,哼了一声:“十军棍,你也领。”
“王爷,打孤鹜是情有可原,打属下又是为了什么?”长天顿时大呼冤枉。
朱信之抬眼:“当着我的面议论我,你们是当我聋了?”
“……”长天哀嚎。
看着孤鹜被王爷整饬,一时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家王爷也是一个练家子,这些话都给他听了去。这十军棍,他挨了也不冤。但是,长天聪明啊,目光落在正照着镜子左右看看自己鬓角的裴谢堂,他有了靠山:“三小姐,你快帮我求求情啊。昨天晚上你不能进来时,我可是帮着你求了情的。”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裴谢堂想了想,笑着看他:“但我没进来呀。”
“那是王爷……孤鹜拦着你。”长天小心的看了看朱信之,见他瞪眼,急忙转了话锋。
孤鹜急得瞪眼。
这不能承认啊,要是承认了,还不得被谢三小姐记恨上才怪。
但……要推给王爷的话,只怕死得更惨吧。
没奈何,这个锅,不背也得背。
裴谢堂心头高兴,笑着搂住朱信之的肩膀:“王爷,长天是个好人,这十军棍就给他记着,暂时不打了。下次再犯,双倍奉还。”
“去吧。”朱信之颔首算是默认。
长天大喜:“多谢三小姐,多谢王爷!”
一溜烟,人都跑没影子了。
孤鹜那个气啊,像个孩子一样,追着长天打,两人一路见招拆招,王府里的活气又多了起来。
两人走后,朱信之很是无奈的叹气:“你把我王府的风气都带坏了,从前,长天和孤鹜都不敢在我跟前放肆。”
“他们心里尊敬你,嘴上说说,行为还是维护你的。”裴谢堂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方才孤鹜还同我说,我把你撵走了,特别生气呢!”
“他是个傻子吗?”朱信之很是无语。
他若不想走,哪个能撵开。更何况昨天那个情景,他想走也走不了的,这人就像是个缠人的毒……想到这里,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她的身上,滑腻的感觉还在掌中,让自己一时如上云霄,一时又入坠迷梦,分不清东南西北。她的手明明就柔。软可欺,怎就有那般的力量?想着,一双眼睛又往裴谢堂的手上看去。
这一看,才发现她手背上有一条破口,急忙一把捉住:“怎么伤的?”
“应该是昨天打架的时候伤到的。”裴谢堂很不以为意。
朱信之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受着伤,昨天还淋了雨,还那般……那般……”
“哪般?”裴谢堂见他不知不觉中红了脸庞,又忍不住想调。戏他:“王爷,我做了什么,你怎么不好意思说?”
论脸皮,他玩不过这人,只得无奈的看着。
裴谢堂凑前一些,噙着他的唇角,忍不住捧脸问:“王爷,我那般,你不喜欢?说实话,撒谎的人不是好孩子。”
“喜欢。”他如同被蛊惑。
裴谢堂勾起嘴角:“那成亲那天,也用手?”
“不。”朱信之亦笑:“那天,该怎样就怎样。”
啧啧……
裴谢堂摇头:“王爷,我从前见到你,一向都是清冷的模样。你就站在高高的楼台上,我总觉得,你像是天上下来的神仙,连碰你一下都觉得是亵渎。现在,你怎么也学的这一套了?”说着说着,恍然大悟一般:“其实,王爷你对我的心思早就已是到了如此地步,只是你不好意思说罢了。凤秋啊,要是昨天晚上我再禽。兽一点,你是不是就从了我了?”
“咳咳……”朱信之被呛了一下,咳得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