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我一点都不想让江可依就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从宋珏身边离开。

　　 或许是因为我害怕，因为自己背上一条性命，江可以是念着我的名字中枪的，我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像爷爷和傅明觉一样事不关己冷酷无情，我做不到。

　　 我更害怕的是，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她这样，是不是傅明觉也会一样毫不在意，即便他刚刚是在关心我，可他还是不愿意去了解我的感受。

　　 我似乎在江可依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因为一段自己付出了全部的感情，葬送自己的性命。

　　 “宗欢歆！你能不能用脑子好好想一想，那个女人，她想杀你，为什么还要去看她！嗯？蠢女人！为什么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受伤！”

　　 傅明觉预料中的爆发，我像早已习惯一样，安静的看着他三秒，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用自己冰凉的手搭拉开他的手。

　　 “我就是这么蠢，你爱怎么说都随便，我不想她死，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明白，有一个懂自己感受的人，明白自己在想什么，那才是我追求的。”

　　 我绝望的对着傅明觉平静的说这些，他永远都不会明白的话，嘴唇都还在因为刚刚的那一幕发抖，可我已经无所谓了。

　　 失望和恐惧，在我的脸上化为面无表情和止不住的颤抖，在下一秒转身离开傅明觉就这一次伸手抓住我。

　　 我无奈的闭上眼睛，有些不耐烦，转过脸，准备好了跟他大吵一架，傅明觉却温柔了神色盯着我。

　　 “这一次，我陪你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牵着我的手走出去，宋珏抱着江可依刚刚上了救护车离开，傅明觉开着车一路跟在后面。

　　 我在副驾驶，却看不清救护车里，是怎样的紧急，但我知道，子弹落在脑子里，想活下去并不容易。

　　 但我还是极力压制自己，不去想这个最坏的结果，江可依一定还会再次幸运的，昏迷了那么久，都可以再醒过来，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在手术室外等了将近十二个小时，宋珏一直，低着头坐在我们对面，衬衫上还沾染着江可依的血。

　　 这个手术风险很高，一是要开颅，二还要同时进行手部的取弹手术，否则就算人醒过来手也没有了。

　　 我不清楚那是怎样的危险，但病房门上不断闪烁的红灯的确让我心烦意乱，傅明觉难得安静的坐在我旁边。

　　 既没有再跟宋珏争吵，也没有指责我在他眼里所做的这一切愚蠢的事，虽然还是黑着脸，但在我和宋珏这两个已经失魂落魄的人面前。

　　 他是唯一仅存理智的，或许能够更直接的跟医生交谈，也只剩下他了。

　　 他野蛮的当着宋珏把我搂在怀里，可能也因为是医院的原因，我并不是很愿意，但他却坚持，眼神不容反抗。

　　 或许就是这个眼神，让我放弃了挣扎，至少那一刻，他并没有炫耀的意思，也没有再抱着我之后对宋珏做出任何的挑衅。

　　 “谁是家属？”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主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还是手术中的状态。

　　 “我是她丈夫，医生，情况怎么样？”宋珏直接冲了过去很是焦急。

　　 “很复杂，”医生即便是被无菌手术服包裹，也能看得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手上的枪声耽搁的太久了，恐怕保不住。”

　　 “人呢，还活着吗？能救下来吗？一定要救活！”宋珏在一瞬的失落之后还是提出自己更在意的问题。

　　 “是，还有呼吸，只是在开颅手术之前，需要家属知道，它的风险还有签署意外合约……”

　　 医生大概也知道这话说出来很残忍，所以说到最后，声音也小了下去无奈的把一份文件递到宋珏手上。

　　 他看完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双手直接落了下去，我着急抢过文件却在几秒之后陷入跟他一样的绝望。

　　 “只有百分之二十成功的可能？”我无可奈何的问出送却不敢开口的那句话，医生也只能抱歉的点头。

　　 “再不做决定的话，就连这百分之二十的机会都没有了……”医生好心提醒，宋珏却颤抖着始终下不了决心。

　　 当你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才明白自己真心爱过一个人，觉得这个时候要亲自面对她的死亡，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吧。

　　 傅明觉突然出手一拳打在他脸上，我和医生护士都呆住了。

　　 “要是真的想救你的女人，就赶紧签字，别像个窝囊废一样犹豫不决！”

　　 傅明觉这是想打醒宋珏吗，我以为他只是单纯想陪着我不会多管闲事，看来我小看他了。

　　 宋珏咬着牙，没有还手，而是红肿着眼，颤抖着残在那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医生……”宋珏牙齿发颤的感觉都感觉得出来，在交出意向书的最后一秒拉住了医生，“一定要，让我老婆活下去。”

　　 医生并没有给宋珏任何承诺，而是点头让他明白会尽最大的努力，关上了那道可以隔绝生死的大门。

　　 又过了将近六个小时，手术室的红灯关闭，手术结束，满脸疲惫的医生和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手术意外的成功。”医生说的很平淡，甚至比爷爷还要冷静，直面过生死的人大概都是一样吧。

　　 宋珏却激动的说不出半句话，想哭又想笑，但我知道他很高兴，可依由江可依陪他走以后的日子。

　　 “只是，子弹挫伤了患者的脑神经，影响了脊髓动脉，无法再生，颈部以下的神经无法再与大脑协调，”

　　 “其他脑干细胞也因为子弹射入太深有不同程度的损毁，能否再生还需要看患者的情况。”

　　 这一系列的专业名词我们都并不是太懂，但看医生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宋珏显然比我和傅明觉要更加清楚医生的暗示，沙哑的开口，喉咙已经在哽咽。

　　 “终身瘫痪，以及未知时间的昏迷，患者这一辈子，可能都要躺在床上度过……”医生看了看同样遗憾的护士，还是无奈的解释。

　　 “醒不过来了吗？”如果是这样，跟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岂不是更加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