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还在这个鬼地方?!
不是睡一觉就能回去了吗,为毛还在这?
她不会是回不去了吧?
想起眯睡那会时的心绞痛,这一瞬李慕妍感到前所未有的幻灭感。
念想、希望以及那一丝期待随着‘我在现代可能死了’的想法而消失殆尽,取代而之的是一股浓浓的丧气与挫败。
难不成得替原身活在这里,活在这要命的七零年代……
“慕妍起床了……”丁小兰一如既往的在睡醒后推了推身旁人。
今日却是不一样,还不待她手伸去推人,便见李慕妍一把坐起身,随即脸埋双手,一味的使劲搓着,还发出懊悔至极又似发泄着什么的声音。
丁小兰愣是被她这动作给吓了一大跳。
“咋、咋啦?!”
李慕妍搓脸的动作一顿,随即停下的拿开了手,可这时,那张嫩生生、白嫩嫩的脸蛋早已搓的老红……
“没事。”她闷闷的丢下这句话,拿起枕头旁的衣服套上,便下床洗漱去。
这时还没离开房间的女知青都看见李慕妍适才的动作了,无不挑眉或诧异,甚至还有人道着:“一早发什么疯?”
李慕妍确实发疯。
一会,不管是起身下床正准备去外头洗漱、还是已在饭厅吃着稀粥的人,无不被那‘啊啊啊啊’的鬼叫声给唬了一把,嘴巴里的粥更甚至是喷了出来。
“卧槽!脏死了你!”被喷了满脸粥的人黑着脸叫骂。
那人登时干笑道歉,“抱歉抱歉,这……”他指了指外头,“啥情况?”
“天知道。”
李慕妍是个理智的人,知道自己不能乱嚎崩人设,可架不住自己满心憋屈呀!
这连嚎都不能嚎,过啥日子?
所以鬼吼鬼叫完后,也不管惊起了片深山鸟群还是激起了整庄子里的鸡啼鸣叫,总之叫完后也不管身旁人懵逼样,李慕妍就这样木着脸刷牙洗脸,随后去饭厅吃着早饭。
她的异样与周身弥漫着生人勿近勿扰的低气压,让知青们见着,心头各生怪异,而往常那些会和她攀谈的人,见她这模样,溜到嘴旁的话也纷纷打住。
李慕妍喝完属于自己的那碗稀粥便离开知青点。
连声招呼都不打的,一反往常。
待人离开知青点时,面面相觑的知青们才问:“慕妍这是怎么了?谁惹她了?怎么一早就崩着脸。”
说这话的人还不知道适才鬼叫的人是谁。
“天知道怎么回事呢,一早就在那鬼吼鬼叫了……”一名女知青道着。
“啊?!那是她吼的?”
“是呀,可精神着,差点没把我吼成聋子了。”应这话的是名叫何凝芳的女知青,此时清秀的面庞上满是无语的撇嘴样。
“是受了什么刺激?”身为知青点里最资深的知青,邵承志不禁问。
“天知道呢。”
见众人不是摇头就是说不知道,邵承志登时问着低头喝粥的丁小兰。
“小兰,你和慕妍交情好,知道她是怎么了吗?”
丁小兰哪里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可这时被点名,也只能吞下嘴里的食物,摇头说着:“不知道,一早就……”话到这便迟疑了下,在邵承志纳闷的眼神下,回着,“可能是那个吧。”
她说的隐晦。
女知青们一时了然,男知青们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闻言,许大平不懂的问,“什么那个?你倒是说清楚呀小兰。”他和丁小兰及李慕妍同时间插队下乡,情谊自然比别人要好上些,就也关心了许多。
只是这问话注定是惹得女知青们白眼。
“女孩子的那档事怎能说,还不羞死人。”何凝芳蹙着眉,口吻半训斥,可话,却是于这当口说的一清二楚,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着,总之听了的男知青们会意过来,面上大多不自在。
知青们说的话,心情差,早早离开的李慕妍自然不知。
到了晒谷场,那闷堵在心里的气也消了很多,和花婶领了竹耙,开始一天的劳动,也想着今后的打算。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她还活着不是?
本当这是一场梦,梦醒后依然能做着她的实验,不去管原身那些有的没的糟乱事……这想法现在消的一干二净。
顶着原身的皮子,今后如何过日子,怎么舒心快活,吃得饱又不用干粗活,便成了首要解决的问题与目标。
原身性子温柔,对于他人的要求是有求必应,一定能做到的那种,基本上是个不懂跟不会拒绝的主。
这点在农村里非常致命,只因人人都能使唤她,不累死才怪!
她得改,循序渐进的改,否则日子怎么活哟……
再来是舒心快活能吃饱。
女知青加上她虽只有五个人,可就这五个人便是鼾声若雷,天天还得就着谁怎么着睡觉,日子如何舒服的起来?
只是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睡上单间?
知青点就四个房间,不可能再多了……
而吃集体饭,懒的人三天两头不下地的,愣是啃着别人辛苦劳动的成果,怎么样才能分出自己那一口?
啧……
李慕妍愣是想了一天,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清楚如何解决这样的困境,只因受限于原身初中学历的知青身份以及自己所学为生物学……
在现代,她专精的是微生物。
这种学科只能进入大学或研究所才有用处,否则根本没能发挥所长。
就原身的知识水平与原生家庭及目前的知青身份跟大环境……她能接触的全是农村人,了不起工人阶级,再上去,不可能了。
如此这般,哪有机会认识这方面的组织人才,又谈论认识领导,令她挣脱出闸笼呢。
也因这点,哪怕她身怀宝藏,没那把开启的钥匙,都是白搭。
李慕妍抓心挠肺,而她这般毛躁样着实少见,落在他人眼里,只当是日头晒得心烦意乱燥脾气,所以到了下午,最后一袋稻谷收入麻布袋后,花婶便和她说着,“看你今天毛躁的,说个好消息让你高兴一下。”
这时除了回现代,说什么都不会让李慕妍感到高兴。
可便是这般,她还是问:“什么好消息?”
“今天稻子晒完就没了,大队长适才来发话,放咱们三天假,你说开不开心?”
听闻放假,李慕妍木着的脸微微松了几分。
随后问:“我之后还来这干活吗?”
“这就不知道了,活计儿都是大队长安排的,要不去问问?”花婶建议着。
“行,等上工去仓库那儿领工具时再问问吧,大队长都会在那儿的。”
回了这句,李慕妍也没再多言,肚子饿的狂叫的她,打过招呼后便走回知青点。
许是众人皆知未来三天为休假日,晚回去的她,难得在饭厅上见着几名知青聊着天。
其实知青们都会在饭后留下来聊天,只不过这阵子农忙实在太累人,这才早早洗澡回房休息。
李慕妍一踏入饭厅,热闹的话声莫名止了一瞬。
场面有些尴尬,李慕妍狐疑的看着厅内的三男三女,也不以为意的拿起属于她的饭碗,吃着那和昨晚一样的蕃薯粥。
没了邵承志护食,今日的粥还真是清的照见人影……
日子怎么活哟……
停了的话声,随着某人问起她今日健康状况再度热络了起来。
“如果能多吃点,我身子会好的更快。”李慕妍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
许大平适才为李慕妍那碗稀粥和老知青们吵,这也才有了她一进屋里便话声停止的一幕,所以这时听得略显俏皮的话,那抹因争论而不悦的心理,忽地消了许多。
“唷~还不知慕妍你会说笑呢。”许大平打趣道。
“我很正经,不说笑的。”
“每人的口粮都是定量的,多吃一口就会如前几天那般剩糠及野菜糊糊唉。”何凝芳一本正经样,口气说不上训人,但听了,总有种不喜。
本想附和丁小兰,听得何凝芳这句话,立即偃旗息鼓,不过李慕妍接下来说的话让她也多了想法。
“是多吃一口就少没错,但也得看谁常请假不下地干活拖累人吧?总不能让肯干的人,干这么多活还吃的少,养着懒人不是?”
李慕妍这话是说出了那些肯干的知青心声,可对懒骨头而言,却是戳中了痛脚。
就有人阴阳怪气说着:“那你就别生病,病了不能下地,看谁给你口粮吃,也不过是个新人,真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说话客气点好嘛,不过是个建议,至于这般针对?”丁小兰来的时日虽才两个月,可两个月时间里哪能看不出谁是懒货呢,此时登时是第一个跳出来说话。
有几个老知青懒的可以,她早看不惯了。
懒货之所以懒,也是惯出来的。
有人说,便有人护。
“针对什么了?新来的知青还没发口粮,吃的便是我们老知青的份额还敢说大话,还真真是有脸了!”
“什么有脸没有脸,我们当然有脸,大队长不是早把我们的口粮送过来了,哪有吃你们的这回事!”新知青的口粮许大平早已问过大队长,这会可没被唬过去。
“就那点粮以为能吃几天?没了后还不是吃我们老知青的份额!”戴明嗤了声,讽刺道:“这般有志气骨气别吃我们的粮!”
“是呀,这么能干,吃我们老知青的粮算什么?”坐在旁的胡薇跟着出声。
知青里最会三天两头请假的,就是戴明跟胡薇,两人一旦说起干活吃粮的事,皆是一鼻孔出气。
可他俩凭什么代表老知青?
一个月能上半月工就偷笑的人,哪有资格说口粮呢。
屋里头的争论,在自留地伺弄蔬菜的邵承志听的一清二楚。
他那对如剑刃般的眉宇顿拧,面色带上了不自觉的冷,走进屋里时,睨着戴明胡薇,毫不客气道:“所有人都有资格说这话,你俩是哪来的脸跟自信说这句话?”
被指名道姓的两人脸色顿时难看。
怎生的,邵承志会在这时发难?
这不只是丢他们的脸,也是丢老知青的脸,让新来的知青知道老知青不是铁桶一块而笑话他们……
“邵承志,你这话就不够意思了……”
有道是有奶便是娘,戴明即便心生了些不满,面对知青里最资深又肯干的邵承志,这会也不得不好声说着话。
这些年,他可吃了人家不少粮呢……
戴明想得很好,只当是把人按捺住,新来的知青是翻不起风浪,也和这些老知青一样养着他,却不料平时对这事不坑声的邵承志,今天不仅反常,甚至还冷着脸。
“什么意思不意思,干多少活吃多少粮,这是明摆的事,你道是有理了?以前我是惦着大家都不容易,便也将就着,可这些年来的将就成了什么样?”
“你跟胡薇又成了什么样?”
“我养大了你俩的心,不仅不干活的越来越懒就算了,现在还说着大话,掐着这点和新人较劲,真真是得意呵。”邵承志讽刺的说着,话到这,抹了把略微颓丧的脸,“新来的知青说的没错,我早该这样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戴明胡薇登时紧张了起来,而一时没出声的胡薇,更是腼的脸说:“志哥别这样,我们都不容易呀……”
“什么叫不容易,我们天天干活干的跟条狗似的,一回来就恨不得趴在床上不动了,而你们两人呢,偏生不去干活还跟我们吃一样,这叫人如何服?!邵承志你早该这样分了!”老知青里一名男知青立马跳出来说话,就怕这时不表明态度,又让这两个懒货得了便宜。
“欸你说这啥话呢,我们也是有干活的好嘛。”
“干那个叫活?还不如不干!”
“是想吵架呀你……”
“那你们就巴结点干活啊!”
知青点里共五男五女,平时很少十人碰头聚在一块,这会为了口粮的事倒是聚在一起,且还吵了起来。
已是吃完最后一口粥的李慕妍看着这吵,着实好奇着邵承志如何解决这事。
而好奇间,莫名觉得邵承志这名字怎么那么的耳熟与熟悉。
好像在哪听过……或看过。
是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