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六很快就到了,戚真去了玫瑰园,跟她妈妈一起去饭店喝喜酒,赵岩跟赵怀肃没有同行。
在停车场的时候,周清兰叮嘱戚真补一补妆。
“又不是相亲!”戚真好笑。
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让自己好好打扮了,还亲自挑选衣裙。
“虽然不是相亲,但今天来的人都是老邻居,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肯定会对你评头论足,当然要重视一点。再者,今天还有很多小伙子,我跟你说,真真,水利局的那些孩子也有很出息的,你还记得你姜叔叔吗?他儿子去年刚回国,现在是一家人工智能公司的高级工程师。”
戚真表面上总是迁就她妈妈,这会儿实在有点扛不住:“妈,我现在很老吗?”
语气极为委屈。
周清兰笑了,抱住女儿的胳膊:“怎么会啊,我们真真永远都是十八岁!”
戚真噘嘴:“那您还老催我,生怕我找不到男人一样。”
“妈妈也不是让你马上结婚,你想想,你现在二十五,过年就二十六了,交个男朋友肯定要谈恋爱吧,那两三年就过去了,等到结婚,可不是要三十。”周清兰很有耐心,“妈妈是为你好,生怕你错过最美好的年华。”
“我知道,要是遇到合适的,我肯定愿意。”
这孩子嘴巴上总是轻易的答应,周清兰心头一阵担忧,怕她有什么心结:“真真,你是不是……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谈恋爱?”
“没有啊,我当然想谈!”戚真马上道,“有男朋友多好啊,可以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一起逛街,还是免费的劳动力,谁会不想?”
周清兰看看她,又不太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可是你说的,别骗妈妈。真真,也不要太相信一见钟情,有些人是处着处着才觉得好的,你也可以试一试。”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母女俩说完话从车上下来。
王晓雨的夫家家境不错,定得是高档饭店,她们进去的时候已经宾客满堂。
见到周清兰,李慧飞快得跑过来,拉住她的手:“清兰,你总算来了,我一直在等你,”说着往她身边看,“哎呀,这是真真吧,越来越好看了,像仙女一样,真让我羡慕!”
“你们家晓雨也漂亮,还比我们家懂事,不像这个,连男朋友都没有过。”
为人父母,都一个心,盼着孩子成家立业,李慧咧着嘴笑:“你家真真还会找不到啊,她从小就讨人喜欢,只要想找,肯定比我们家晓雨容易!”又悄声问周清兰,“你老公怎么没来?”
“生意忙,实在抽不出时间,让我说声对不住呢。”
其实是周清兰不让赵岩来,老邻居们虽然熟稔,但女人一多就容易说是非,她跟女儿两个来就行了。
李慧表示理解:“你老公是大忙人,没事儿。”
她拉着周清兰去给她的亲家公,亲家母介绍,同时间,原本水利局的那些老领居领着儿女也都围了上来,戚真叫“叔叔阿姨”叫得嘴巴都酸了。
幸好,婚礼很快就开始了。
轮到两家长辈上台发言的时候,非常煽情,阿姨们忍不住泪花闪闪,包括周清兰,而年轻的人们却欢声笑语。
同一桌的方琳琳笑嘻嘻道:“一个个都结婚了,下一个得是书琼了吧?”
蒋书琼马上红了脸:“瞎说,我还早呢,我跟我男朋友才谈了半年,不可能那么快结婚,我看……轮到真真还差不多。”
都是在一个单位楼长大的,不过各自考上大学之后,关系就淡了,像戚真上得电影学院,整个水利局就她一个,她又专注写剧本,很少与儿时的伙伴来往,偶尔有聚会,她都推掉了。
“怎么可能轮到我,我又没有男朋友。”
“什么,你居然没有?”蒋书琼不相信,“这不可能!”
戚真笑笑:“真没有。”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高中时,戚真就有男孩子追求了,方琳琳叹口气:“真真,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唉,你不要胡思乱想,警察都说宁宁是被那个耳环杀手杀的,你别再钻牛角尖……我到现在都不相信你会看到什么,过道那么黑,你肯定是眼睛花了!”
当时妈妈也是这么说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戚真并不反驳。
在婚礼上,提这个不好,姜梓成转移话题,笑着看戚真:“戚真,你还认识我吗?”
这位就是刚才周清兰说的有出息的孩子,高级工程师,戚真揶揄:“你是十八岁才出国的,又不是三岁。”
听到这话,众人都笑了。
姜梓成也笑:“对对,其实变化也不大,尤其是你,戚真,你还跟以前一样漂亮。”
夸得露骨,年轻男人们忍不住起哄。
气氛又欢快起来,觥筹交错之后,他们仍意犹未尽,打算再去外面玩一玩,毕竟难得有这样的聚会。戚真原先并无兴趣,但是周清兰觉得女儿太缺少这种机会了,极力劝解,只好答应。
几个人在饭店门口商量去哪里。
有的说去唱K,有的说去酒吧,有的说去夜店,总归就这几种地方,后来一致同意去夜店,但去哪处又拿不定主意。
戚真听了会儿,问道:“银河,你们去过吗?”
“在吉运街,”有人马上道,“这家夜店开张没多久,我上次跟同事去过,很不错的。要不,我们去那里?”
“是挺好的,我也去过,”蒋书琼很推崇,笑道,“他们家有自己酿制的特色酒,非常好喝,琳琳,你一定要尝尝。”
方琳琳却打趣戚真:“你原来也喜欢去夜店啊,一点儿看不出来。”
“我没去过那里,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既然你们说的那么好,当然要去见识下了。”
意见统一,就此决定,只是许多人喝了酒不好开车,他们七个人分成两拨,打车去了银河。
银河果然很受欢迎,卡座都坐满了,姜梓成做主去了VIP包间。
众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中间又出去蹦迪,戚真觉得这魔鬼般的电音实在折磨耳朵,很不习惯,眼看他们都玩嗨了,一个人去了别处。
夜店有印有自己标志的打火机,她看到有人去拿,便也朝着那里走过去,取了一个红色的打火机放在包里,靠在墙上四处打量。这里人来人往,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很多都穿着极为前卫张扬,当然也有成熟打扮的美女,路过时,男人们的目光都飘了过来。
戚真站得会儿,往观察了许久的一条过道走去。
两边都是包间,有服务员来回的走动,端着东西推开门送进去。
她一直走到尽头。
那里就比较安静了,左边是洗手间,右边是另外一条较长的通道,昏暗的灯光下,难得有人影,戚真伫立着,不知道想什么。
耳边隐隐传来一些电音,好似鬼哭,她眉头皱了皱,打算离去,就在这时候,却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踏踏踏,踏踏踏……
戚真往右看去,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灯光下走来,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戴着鸭舌帽,身材十分瘦削,脚上穿了一双黑红色的球鞋。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戚真的心脏快速得跳动了起来,仿佛要越出胸口,然而她的手却是冰冷的,掌心甚至渗出了冷汗。她后背抵着墙,借着这股力道,好站得更稳,她要在这里看清楚了,她必须要看清楚这个人!
脚步声更近了,她微微侧过头,在近乎于窒息的紧迫感中,她突然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近在咫尺。
那呼吸好像就在耳边,她反手一掌劈了过去。
但是,劈空了,反倒是手腕一痛,被人用力握住。
有个低沉的声音道:“你想袭警?”
戚真瞬时清醒,看向那个人。
仍旧是那么明亮的眼睛,在昏暗里好像星辰,只是此刻落在脸上,有种热辣辣的感觉,她又惊讶又尴尬:“原来是你。”
同时间,她往回看去。
哪里有什么身影,空无一人!
难道,她刚才出现了幻觉?
“陆警官,你有没有……”戚真脱口而出,“看到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戚真不知道怎么描述样貌,半响道,“算了。”她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又怎么能跟别人解释呢?
听着有些颓然,陆寻仔细回想了下,这过道里除了戚真,并没有别的人在。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她又为什么来到这夜店,难道那天在纵火现场,她也发现了“银河”的打火机?
“你是不是喝酒了?”他审视着。
她脸颊有点红,在雪白的皮肤上晕染开,令人想到盛开的桃花。
确实喝了酒,在饭店上喝了一点,来到这里,又喝了一点,但都不多,应该不至于醉到眼花吧?戚真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一动,却发现还被陆寻握着。
“陆警官……”她提醒。
声音低柔,藏在那张牙舞爪的电音里,好像柳叶的尖尖一样在心头扫过。
陆寻挑眉,把手松开,放走了那纤细的,又冰冷似雪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