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周年过得很温馨, 一家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顾忌女儿腿上的伤, 周清兰催她去休息:“你这两天就住在这里,别回去了, 把伤养好再说。”
早预料到这结果了,戚真没有拒绝。
看她上楼了,周清兰微微叹口气。
“真真肯来庆祝,你还不高兴?”赵岩揽住她的肩, 笑道, “还是我送的礼物你不满意?”
那么漂亮的翡翠项链,怎么会不满意?周清兰道:“我非常喜欢, 我只是担心真真。”
“你啊,太过操心了,我看真真很聪明, 长得又漂亮, 怎么可能嫁不出去?而且,她确实还年轻,也谈不上是什么剩女,你就不要劳神了, 小心长白头发!”赵岩有些看不过眼。
“长白头发了,你是不是就会嫌弃我?”
“看,你又多想了, 我觉得你一头白发没准更漂亮。”
“有你这么哄人的?”周清兰抿嘴一笑, 把头靠在赵岩怀里, “我知道凭真真的条件肯定能嫁个好人家。”
“那你为什么……”
“我是怕她不愿意,”周清兰轻声道,“你应该记得,真真上大三时,出过一件事。”
她最好的朋友去世了。
听说是一起长大的,跟亲姐妹一样,赵岩道:“我知道,你不是去陪她了吗,后来你说她好了。”
“我怀疑她没有好,她是为了叫我放心故意装出来的。”周清兰眼睛慢慢红了,“真真爸爸去世之后,她变得很懂事,从来不犯错,怕我操心。可自从出了那事,我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这孩子,现在是看着听话,但根本不跟我交心,不然她为什么不搬过来?就怕我管着她了。”
“你这样就想歪了,”赵岩握住她的手,“她肯定不是诚心想要远离你,清兰,孩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你看看怀肃,我管得着吗?随他们去吧,只要他们自己高兴就好。”
“至于你呢,你别管孩子了,多管管我。”赵岩笑,“陪我到处玩玩,我们的时间也不是很多的。”
听到这句,周清兰鼻子一酸,这倒也是,人生太过无常了。
陪了妻子一会儿,赵岩来到赵怀肃的房间。
见儿子在打游戏,他冷笑了声:“有空玩这个!”
“……”
赵怀肃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赵岩了,放下手柄问:“爸,公司出事了?”寻常这时候,他不会来。
“公司有什么事?我是说你妹妹,她难得来一趟,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她。”
“妹妹?”赵怀肃疑惑,“爸,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你应该跟真真走近一点,”赵岩拿起他电脑桌上的公司报表看了一眼,“你是不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儿了,有一阵子,天天缠着你妈妈,让她生个妹妹给你。”
赵怀肃挑眉:“爸爸,你是要我把戚真当亲妹妹?”
“有什么不可以?现在都是独生子,这很不好,没有亲兄妹都尝不到这种感情,不像我们那一代人,兄弟友恭,姐妹情深。”
“还有为争家产打得头破血流的。”
“……”赵岩瞪眼,“我的家产,真真不会要的,她很有志气。”
这一点,赵怀肃倒是不怀疑。
“你阿姨很担心她,你有空的话,看看这孩子到底在做什么。写剧本,总不至于真的那么忙吧。”
赵怀肃心想,这关他什么事呢?可当着赵岩的面还是答应下来。
此刻,戚真正躺在床上思考。
关于秦恺,当时陆寻问那个问题时,她回答的很不确定,现在想来,秦恺应该是没有杀徐青咏的,不然他不会去夕霞湖,这样暴露自己。他肯定是因为愧疚,因为想不明白谁杀了徐青咏,才会去夕霞湖,想得到什么灵感。
可不是他,会是谁呢?
普渝山那处地方是归于秦家的,别家不会去,除非受到邀请,所以动手的多半是秦家人,而且肯定跟高希美有仇,才会发短信给她……戚真翻了个身,更没有睡意了。她拿起手机想问下陆寻今天有没有审讯过秦恺,可手指按在屏幕上,还是犹豫了。
现在已经不早了,频繁打搅惹人讨厌,可能还会影响后面的进展。
算了,戚真转而打电话给程菲。
程菲道:“原来白嘉仪也是个演员,不过只演了一个很小的配角,还没什么发展就死了。”
居然都是演员,这太巧合了,戚真奇怪。
两个人谈论了会儿,程菲突然道:“你说会不会是秦梅英?秦家的人除了那两个,就只剩下秦梅英了。”
“秦越不是人吗?”
“秦越肯定不会。”程菲一口断定。
可她记得钟颖提到高希美时的不屑,说高希美生不出孩子,在秦家没地位,让长辈讨厌,而且秦越跟徐青咏观景的照片又爆了出来,也许这夫妻两个有什么呢,照理说,不可能一点嫌疑都没有。
程菲进一步解释:“老魏有可靠消息,说秦越非常喜欢高希美,就因为他的袒护,秦源道拿高希美没办法,不然早就逼他们离婚了。”
看来钟颖的八卦水平有待提高!
这一场讨论持续到十一点,戚真终于去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不早,可能是因为昨天过得太忙碌,错过了早饭时间,而周清兰也没有让人叫醒她,让她睡了个够。
戚真起来洗脸刷牙。
刚刚要下楼时,接到陆星云的电话。
“小姐姐,起床了吧?”
哦,今天有个约定,戚真停在楼梯上:“星云,吃饭的事情可能要推迟到下个礼拜,我昨天不小心弄伤腿……”就算她要出去,她妈妈也不准,要么会问个清楚,到时候又对陆星云感兴趣了。
“严不严重?”陆星云表现的很关心,“吃饭不算什么,我又不是真的没钱吃饭。”
戚真笑了:“你不介意就好,我的腿没事。”
“那我们下次再约。”陆星云顿一顿,“小姐姐你住哪里,要不我来探望下你,反正周末也闲着。”
“不用。”戚真连忙道,“不用麻烦。”
听出来有点着急,陆星云笑出声:“怎么,小姐姐,你怕我追你啊?”
“……”
“我只是礼貌起见问问,小姐姐别害怕。”
这小子,戚真淡淡笑道:“上次你跑步偷懒,你堂哥没发现吗?”
不好,陆星云忙道:“有小姐姐帮忙,我堂哥当然不知道了,谢谢啊!小姐姐好好养伤哦,我不打搅了。”
他挂了电话。
跑得倒快,戚真哼了声。
周清兰看到她,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猪肉虾饺过来:“知道你在刷牙,我就下饺子了,刚刚好。”
“闻着就香!”戚真笑眯眯吃了一只,“早上包的呀?”
“一大早就去买馅了,还亲自剁肉。”赵岩道,“对我可没这么好。”
“那我要多吃几只!”
“尽管吃,我包了上百个呢。”周清兰看着女儿吃饺子,越看越喜欢,瞧瞧这弯弯的眉毛,挺翘的鼻子,多好看的女孩!
“真真,姜梓成有没有约过你啊?”她突然问。
戚真摇头:“没有。”
怎么可能?周清兰完全不相信,觉得戚真在骗她,不过昨天被赵岩劝解了下,她也觉得不应该再那么急切。
“毕竟刚刚回国,还没有适应呢,肯定会约你的。”
看她笃定的样子,戚真心想,可能姜梓成都在跟方琳琳谈恋爱了,他们不是都一起看电影了吗?也不知她妈妈哪来的自信。
用过早饭,戚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因为公司都交给儿子了,赵岩几乎天天在家,此时正在跟一个朋友打电话,戚真听到他提到秦家,也许是生意上的事情。在莲溪市,秦家与多家公司都有合作,戚真对真相不可能放弃,竖起耳朵听,企图能得到什么信息。
不过没等她问,倒是周清兰主动关心赵岩:“怎么,秦家那事儿还影响到你们公司了?”
“不是,是老孟,他上个月刚刚跟秦家签订合同,打算开家影视公司,结果秦家就出事了。但我说没什么,又不是秦源道怎么了,是他们家的客人,而且还是死在外面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周清兰摇摇头:“最近不太平。”
赵岩笑道:“这就叫不太平了?只是碰巧被你知道这两桩案子。”
戚真坐到周清兰身边:“妈妈,我上次那个剧本不是拍成电视剧了吗?那个女主角就是秦家的客人,太可惜了,那么年轻。”
“什么?是她啊?”周清兰只关心是女儿的剧,主演配角的名字她是不记得的,震惊道,“怎么会这样!”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戚真借机问赵岩,“叔叔,您跟秦家人熟不熟?”
“有过几次来往。”
戚真假装好奇的问:“您觉得秦梅英这个人怎么样?现在外面好多人都在猜谁是凶手呢,秦梅英也有人提到。”
“她,不会吧?”赵岩摇头,“这个人我虽然只见过两次,但听老孟说,这秦梅英相当于是秦家的女主人,秦源道有事不在家,都是秦梅英来定决策,而且秦越跟秦恺都是她一手养大的。”
她是知道秦梅英住在秦家,但养大两个孩子……
“秦梅英在秦家住了多久呀?”
“没住太久,几年吧,但是那两个孩子是在国外长大的,秦梅英离婚后,好像也在国外,一直跟这两个侄子住在一起,老孟说他们的关系跟母子差不多。”
戚真心里有个念头冒了出来,这案子确实是细致婉转的不像出自男性之手,寻常男性犯案并不会采用嫁祸于某个女性的手段,他们更为直接利落。
“依叔叔看,秦梅英的性格如何?”
“很安静,不太说话,但一说话,就显得很有水平,老孟说她是个研究生,那个年代的研究生不是谁都能考上的。”
那应该是个学霸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离婚,但听赵岩的意思,似乎秦梅英膝下也没有孩子,如果有,她不应该一直住在秦家吧,还把两个侄子养大。
这么多年的感情,也许她早就把自己当成母亲了,为母则刚,所想所做恐怕都是为了两个孩子,戚真思忖片刻,拿起手机给陆寻发了条微信:“陆警官,你们有没有查过秦梅英?”
这不是套消息,这是提出建议设的意见。
陆寻看到微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嘴角微微翘了下。并没有回,而是把手机放回口袋。
他的对面,是秦源道两兄妹。
秦源道正要带着她妹妹秦梅英上飞机,飞去国外,而在远处,秦恺脸色铁青,秦越拉着他,两个人并没有靠近过来。
“警官,”秦源神色冷厉,“你们没有权留下我妹妹!”
陆寻没有废话,直接拿出了拘留证。
回到警局的审讯室。
陆寻对秦梅英做了个手势:“请坐。”
秦梅英今天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肩上披白色外套,显得雍容华贵,但她语气极为不满:“昨天你把小恺叫来这里,结果问错了人。这一次又换我,你们这种效率,就算我们一次次配合,你们可能也抓不到人。”
“秦小姐,不……”陆寻扬眉,“或者应该叫你张太太。”
听到这句,秦梅英脸色一变,旋即要发作的样子,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不要叫张太太,你们办案,直呼名字就行。”
“可惜,我在调查中得知,你跟张先生本来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婚。”
“小伙子,”秦梅英微微一笑,“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很难捉摸,以前为了脸面,许多人都不离婚,但现在不一样了,怎么,不守旧也有问题吗?”
“当然不是。”陆寻翻了一下面前的档案,“秦梅英,徐青咏死的那天你说你一直在休息?”
“是。”
“没有出过门?”
“没有,我不是早说过了吗,我需要休息。那天我并没有出门,今天要不是外国的分公司有事,我也不会出门。”
“是吗?”陆寻审视她一眼,“你的房间在一楼的东南面吧?”
“对,怎么了?”
“那里没有后门,但窗户非常大,也很矮,谁都可以穿过去,走到那个山头。”
“确实是的,但是谁会有门不走,要翻窗呢?”
“可能也只有小孩子了,”陆寻笑了笑,“我问过保姆,他们说秦恺小时候喜欢翻窗,就是从你那个房间去山上,一开始路有点难走,但只要走过十几米,后面就容易多了。那还是七八岁的孩子,对大人来说,就更容易了,不过是跨几道灌木丛。”
秦梅英也笑了起来:“小恺一直都很调皮,从小就这样。”
“但是你很喜欢他吧?不止如此,你也很喜欢秦越,毕竟你没有自己的骨肉,亲弟弟生得,也算跟自己有些血缘。你含辛茹苦的养大他们,教导他们……只是没想到,他们长大了,都不听你的话。老大娶了个女演员不说,老二竟然也被个女演员迷得神魂颠倒,哪怕是被欺骗,也心甘情愿。”
“陆警官,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不管是希美,还是青咏,我都觉得很好,只要他们喜欢就行了。”秦梅英仍是很平静。
陆寻并不理会,朝郭俊使了个眼色。
郭俊的心快速得跳了起来,掌心出汗,但他不能让陆寻失望,鼓起勇气道:“你在骗人,你因为张先生的缘故,很讨厌女演员,可秦越和秦恺却跟张先生一样,都喜欢上了女演员,你恨她们,恨那些女演员,恨高希美生不出孩子还缠着秦越,恨徐青咏的报复,你……”他喘了一口气,“后来就想出了一个计划,你知道徐青咏经常会去山头,你趁着这时候偷偷从房间翻窗出去,把徐青咏推下山之后,用她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高希美,然后又溜回自己房间。”
“是你杀了徐青咏,”郭俊指控道,“你想一箭双雕!”
小伙子脸色通红,因为说得激动,胸脯起伏。
秦梅英镇定的看着,突然之间大笑起来:“你们警局抓不到凶手,就这样栽赃吗?真有创意!可惜,这只是一个故事,证据不足。”她站起来,“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秦家从今天起,不会再配合你们警局。”
她想潇洒离去。
陆寻取出张照片,推到她面前:“你认识这个吧?”
那是一只米白色的提包。
秦梅英眉头挑了挑:“这是青咏的,你们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有时间,不如去好好查案。”
听说秦梅英有自己的公司,虽然名声不大,却也做得风生水起,这个人果然是不一般,只是,世上从来就没有毫无破绽的案子。
“这提包比较新,我试了一下,拉链很好拉,但如果凶手打开包,取出手机,发短信给高希美,再放入包,这么长的时间,仍很难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比如,”陆寻看向秦梅英的长头发,“山风大,吹落一根掉入提包,再正常不过。”
秦梅英心头一震,脸皮也变得发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