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周文是属于好运的人,他喜欢的事情在这个阶段接二连三地发生;不过,这里说的好运不是指出门踩到狗.屎发了财,或是走了桃花运;而是特指他喜欢的事。
他喜欢什么呢,喜欢冒险。
这不,从铜棺山回南京后不久,新一次冒险又将拉开帷幕。
那天,他带了水果去李成博的古玩店看望耿爷,正巧有个宜兴人在向李成博兜售一把紫砂壶。
据那人讲,这是一把老壶,是民国初年宜兴西望村人范钦仁,艺名范大生所制。周文立刻来了兴趣,范钦仁,他认得,倒不是说见过面,而是此人的嫡孙就是他的好友范伟大师。
李成博瞧见他来了,忙让他看看那把壶。
周文放下水果跟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后,捧起壶仔细端详,只看了不到半分钟,便将壶放到桌上,但摆放的位置有点不寻常,靠近桌子的边沿,如果,再偏一点的话就有掉到地上的可能。
他笑眯眯地问壶的主人:“多少钱。”
那人以为周文有兴趣,立刻滔滔不绝起来,将壶与制作者吹得天花乱坠,完后,试探着问周文有没有心理价位。
周文心说,这个狡猾的狐狸,看来,是个老手。他明白对方要他先报价,是期待他出的价高于预期。
周文不动声色,有意无意地拨弄了一下那把壶,那人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因为,壶的五分之一已经悬空。
“开个价吧。”周文说,“如果价格合理,我会当真品买下来。”说这话时,他依旧是笑眯眯的,可是,这种笑含有特殊的意义。
那人的脸一下就拉长了,怒冲冲地说,买卖可以不做,但壶的真假不能妄自菲薄。
李成博听说那壶是假的,是仿冒品,觉得郁闷,动了气,粗声粗气地对那人说:“你他娘的把我当成冤大头啊,拿把假壶来蒙人。赶紧给老子滚。”
那人急了,声辩道:“哎哟,李老板,我哪敢蒙您哪。这壶真是范大生的真迹。”
周文冷笑了一下,拿起壶来,指着壶底的印章要那人读出上面的字。
那人不明所以,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读了出来:范大生制。
只听得砰的一声,李成博与那人大吃一惊,因为,那把壶竟被周文给摔碎了。
李成博的脸都绿了,尽管他不知道这把壶的真正价值,但他知道范伟作品便宜的也要六位数,而范钦仁是范伟的亲爷爷,民国年间紫砂壶制作大家,其作品的价值也不会低。
现在,壶成了碎片,万一这把壶是真迹,他岂不要赔一大笔钱;即便是仿品,只要那人一口咬定是真的,他李成博也只能乖乖赔钱,因为,壶碎了,真假无法查证。
周文倒是镇定,他拍了拍李成博的肩膀,示意别着急。他拿出五张百元大钞放到桌上,对那人说:“这壶仿得还不错,值这个价。”说着,拍了拍桌上的纸币,“不过,假的就是假的,仿得再像也成不了真迹。”他顿了顿,盯着那人看了几秒,问,“知道我为什么认定这把壶是假的吗?”
那人被周文摔壶的举动镇住,还没回过神来,现在,听他这么问,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李成博一见,心头的压力顿时消失,那人的举动无疑是在承认壶是假的,否则,不会摇头,而是会竭力争辩并要求赔偿。
周文捡起壶的一块碎片,那是壶的底部,他指着碎片上的印章对那人说:“今天我就教教你。范大生不是人名,西望村范家也不存在叫范大生的人,只存在过范家几辈人使用过的大生名号;所有范钦仁制作的真品绝不可能会有‘范大生制’这样的印章,只会有‘大生’落款。”说完,问那人,“听懂了吗?”
那人额头上的虚汗都出来了,心知今天算是遇见高手了。
李成博指着周文用讥讽的眼神看着那人说:“知道这位是谁吗?”说着,也不等那人回答,说,“丁蜀镇陶瓷界周氏总该知道的吧。”
那人的脸色开始发白,小心谨慎地问周文:“您该不会是在电视台高就的周家公子吧?”
李成博抢着回答:“算你眼没瞎。小子,记住了,蒙人得看对象;好歹李某是考古界的土专家,文哥又是你们宜兴人,而且,还是个对紫砂壶有研究的大神;你拿赝品来蒙我们,岂不是小鬼在钟馗面前耍手段,自讨苦吃嘛。”
我了个去。
那人暗叹一声,心说,今天算是栽了。得,这五百块钱不能要,太丢面子。
最后,此人还真没要钱,不过,他向周文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一件与周文工作有关的事情。
那人说,他叫王利郎,丁蜀镇人,他有个朋友是个摄影爱好者,喜欢新奇的事物,前不久,买了一台无人机,考了证照,兴冲冲地跑去太湖边放飞,没想到,落了个“提控回家”的结果。
什么叫“提控回家”呢,就是带着遥控器回家,而无人机不知飞哪儿去了。不过,从无人机失踪前传回来的画面看,他的朋友发现湖底有奇怪的大范围的几何结构,像是建筑物废墟,但模模糊糊的不是很清晰。
那人回到家,在电脑上对拍摄的画面进行仔细辨认,发觉,那些几何结构像是老城墙。
说完这事,王利郎问周文:“周公子,您说,这条线索对你们节目的拍摄有没有用?”
事实上,周文已经来了兴趣,因为,关于太湖的传说他听过不少,其中,就有“古城沉,无锡起”的说法。
相传,古时候宜兴沿太湖区域有过一次大规模的地质运动,一个庞大的城镇沉入太湖,由于地址结构的改变,致使无锡部分区域隆起,成为了现今的无锡城区。
早先,周文以为那就是个传说,没当回事,现在,听王利郎这么说,暗想,难不成,“太湖沉城”一说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事在历史上真的发生过。
他不动声色,问王利郎,为何要说起这件事。
王利郎解释:“您不是拍摄节目的嘛,我觉得这是个好的素材,万一位于咱们宜兴境内的太湖里真有建筑物遗迹,这对宜兴的旅游开发将是作出了巨大贡献。”说着,以诱惑的口吻说,“而有能力去发现遗迹的,非周公子您莫属。”
这话说得周文心痒痒,他想,贡献不贡献的倒无所谓,主要是那地方太吸引人。他打算,如果能证实王利郎所言非虚,他可以马上向上级请示,对此事展开先期调查,一旦有眉目,就能联合考古队进行勘察。
对此事同样感兴趣的还有李成博,听说太湖底下有建筑物遗迹,而能称得上遗迹的,起码是古时候的,古时候的房子里肯定有值钱的东西,如果能找着……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展开了笑脸。
见到李成博这副模样,耿爷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注意,笑着对他说:“成博,你小子又在动歪心思了吧。”
李成博闻言立刻收回心神,发誓一般地说:“怎么可能呢。师父,旁的不说,您的教诲徒弟我早就刻在心里,不义之财不取的道理我懂。”说着,解释起来,“我是想,这件事对文哥的节目来说是大好事。现在的节目不是容易做的,要有新奇的事物才能吸引观众的目光,而这件事不仅新奇,要是做成了,还有可能对国家的考古事业做出贡献,一举两得的事情咱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师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所谓,人老是宝,因为社会阅历与积累的经验多,李成博漂亮话背后的目的耿爷自然心知肚明。
老爷子没说话,只是用李成博看着心里发虚的目光看着他,脸上是一种同样让李成博觉得不自在的笑意。
“哎哟我说师父,您这样看着我心里不踏实,我真没有歪念想,我可以发誓。”李成博说着,就要举手发誓。
老爷子摆了摆手,笑着说:“呵呵,要是连你的心思我都猜不透,还怎么当你师父呢。”说着,话锋一转,对周文说,“小周,这件事看起来简单,或许,在你看来如果湖底真有建筑物遗迹,只需几套潜水设备就能解决事情。其实不然……”
没等耿爷说完,周文便说:“难不成,还有什么说法。”
耿爷点了点头,对王利郎说:“王先生,你要是真有心,还请将你朋友拍摄到的画面发给成博或小周,待我们看过之后再做打算。”
稍后,王利郎离开,临走时留下联系方法,他死活不要那五百块钱,只说与周文交个朋友,往后还请多多照应。
王利郎走后,李成博便急着问耿爷,此事为何不简单,是不是有说法。
耿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说:“前几日,我看到报纸上有一则招聘启事,觉得,这则招聘可能与此事有关。”说着,从茶几下取出一摞报纸翻了翻,拿出其中一张放到茶几上,指着报纸上一小块地方说,“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