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见,那个日本浪人浑身是血,肚子被扒开,肠子挂在了体外,看上去吓人至极。让几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人伤成这样却还没死,嘴里呼哧呼哧喘着气,还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殷侉子在大城市里呆过,能听懂一些日本话,他凑近那人仔细听了听。
仇雷急于知道那人怎么伤成这样的,不可能是自己弄的,因为,没人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他问殷侉子:“殷师傅,东洋佬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殷侉子回答:“没全听懂,好像是说有个红衣女人,把他肚子给剖开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众所周知,在中国,在阴森的环境里,出现穿红衣服的女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含冤的女子穿红衣死后变成的厉鬼存在。
墓中有鬼,比墓中有白毛粽子好不到哪儿去,都很吓人。一帮人除了殷侉子,都有了撤退的念想。
殷侉子的注意力倒不在女鬼身上,因为,他尽管是个僧人,却只是俗家和尚,压根不信世上有鬼。他猜测,能把日本浪人手搞得这么惨的一定是别的东西。他现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日本浪人手里的一样东西上。他凑近了看,只看了一眼就眼睛一亮,日本浪人手里的东西,竟是他要找的战国虎符。
那个日本人疼得都翻白眼了,但殷侉子脸上欣喜的表情他不仅看在眼里,还读懂了意思。他知道,这个和尚是来争夺虎符的。他忙握紧虎符,任凭嘴里的血沫子涌出来,做出了誓死捍卫的姿态来。
殷侉子却没去抢虎符,反倒饶有兴致笑眯眯地看着日本人。
起初,日本人不知道殷侉子什么意思,渐渐的,随着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他终于明白,和尚要拿到虎符根本用不着抢,只要等他蹬腿就行。
该死的和尚,真阴毒。
日本人气得翻白眼,没多会,便只有出气没进气,两腿一蹬英年早逝了。
殷侉子俯身看了看,见日本人已断气,这才掰开对方的手,拿过虎符擦去上头的血迹。
见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殷侉子觉得没必要再在墓里头转悠,就对仇雷说,打包,东西带走,回镇上。
周文说到这里又开始喝茶。
宏国见他又不往下说了,催促他接着讲。
周文喝过茶,开始说话了,只不过,只说了两个字:没了。
见他说出这两字来,宏国大感意外,问:“什么叫没了?殷侉子后来没去找宝藏?”
周文摇了摇头:“不知道。抗战爆发后,玉女潭古墓被日本人给炸开了,发现墓室里空荡荡的。搜查那个密室时,又发现了极隐蔽的所在,是一间石室,但里面也是空的。不过,日本人发现室内有物件摆放和移动过的痕迹,还在石室里发现了脚印,是同一个人的。”
“是不是说明,殷侉子找到开启密室的办法,偷偷把里头的东西给取走了?”
“很难说。但在抗战期间,殷侉子拿出相当可观的法币援助湖?、上坝村等山区抗日力量。由此,人们怀疑是他取走了玉女潭古墓里的东西。”
“法币?”汪诚对三四十年代流通的货币不了解,问周文,“那时候流通的不是银元吗?这个法币和法郎……”
“呵呵。”周文笑了笑,“法币和法郎没半点关系。民国24年,也就是1935年。国民政府颁布法币政策,规定以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发行的纸币为法定货币。同时,禁止了银圆、铜圆的流通。”
“哦。”汪诚明白了,说:“原来,法币是指法定货币,我还以为是法国人用的钞票呢。”
宏国问周文:“你说殷侉子援助过抗日力量,当时,他援助了多少?”
“据老辈人讲,数额不小。如果,按照现在的人民币来计算,得上百万。”
“乖乖,那么多。”
“是啊。所以,别人才怀疑是他取走了宝藏。”
“那后来那批宝藏有下落了吗?”宏国又问。
周文笑眯眯的看着他,反问:“如果找着了,还会有宝藏失踪之谜的说法吗?”
所谓听话听音,宏国听出周文话里的意思,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呵呵笑了两声,用以掩饰尴尬的心情。
“反正,这批没人见过的宝藏此后便没了音讯。再后来,殷侉子失踪后,宝藏的传说也被人们渐渐淡忘了。”周文说。
汪诚对宝藏的传说兴趣不大,他想要了解的,是跟虎王秘籍有关的信息。他问周文:“这么说来,如果‘虎王秘籍’真隐含着宝藏的信息,就有可能与殷侉子的传说有关?”
周文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似乎,他也无法确定虎王秘籍到底跟那个酒肉和尚从玉女潭古墓里取走的宝藏有没有关联。
他说:“我也只是猜测。咱们不是怀疑虎王秘籍可能跟藏宝有关嘛。我在想,宜兴地面与宝藏有关的传说不多,所以,直接想到了殷侉子这件事。”说着,他话锋一转,“现在说这些也没多大意义。我认为,即便虎王秘籍真跟宝藏有关,那也得先找到突破点,才能进行更深层次的调查。”
几人觉得周文说得在理,就都将注意力集中到汪诚取出来的那把紫砂壶上。
这把紫砂壶外观造型并没太多特点,料子,也是当年不罕见的本山绿泥。壶的整体给人的感觉古朴稳重,外表由于有了年头,起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苞浆”,光滑细腻如少女的肌肤。
壶的一面刻有上山猛虎图。大家看见,除了老虎的眼神有些异乎寻常,看上去有点忧郁,旁的,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壶的另一面刻有文字,属七言格律,四行共二十八字。
宏国开始琢磨那些文字,他读出声来:“始乾坤起终为王,怒啸生威震百川,登高速疾势如电,众兽避让恐祸殃。这不就是形容老虎的气势嘛。”
筱雯也试图去解壶上文字的秘密,她说:“七言格律……二十八字,会不会与藏头诗有关?”
周文闻言,灵光顿现,说:“嗯,很有可能。对了,你们对藏头诗了解吗?”
几人均摇头,表示不清楚。周文见状,料想,就算真是藏头诗,一时半会也解不开。
他对筱雯说:“这样吧,小雯,你把壶上的文字输入电脑,再找找破解藏头诗的窍门,网上肯定有教程的。找到后比对一下,看看会不会有发现。”
筱雯答应了一声,从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将壶上的文字输进了电脑。
正当几人围绕壶上的文字进行讨论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是摔碎东西的动静。
汪诚料想出事了,对大家说,他下去看看。说着,转身便要走出房间。
周文一把将他拉住,说:“等等,会不会是广东佬的手下闹事来了?”
这句话提醒了大家,几人立刻回想起艺术馆对面小树林里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不由担起心来。
宏国示意大家别紧张,他走到楼梯口仔细听了会楼下的动静,他听到汪诚夫人好像在跟人论理。他想,可能真是吴老板的马仔上门闹事来了。他掏出手机,给女友王燕打了个电话,要对方立刻赶过来。
通完话,宏国回到书画室,要谭建国、李成博陪筱雯继续琢磨紫砂壶上的文字。他喊汪诚和周文随他下楼。
他们刚到大厅,一个污言秽语的男人声音就扑面而来,那人说话的语气咄咄逼人,似乎容不得他人说话的余地。
三人走过去,扫了那几人一眼,见个个都穿着黑西装,像极了警匪片里的打手。
汪诚出于礼貌,表明身份后问出什么事了。
来人中的一个撸起袖子,开口说话,语气带着浓浓的痞子味:“你是馆长,你看这个怎么办?”说着,指了指手臂上一个淌血的小口子,“你们馆里的破茶壶伤着我了,得赔。”
“别听他瞎说。”汪诚的夫人范帼颖说,“他们进来后,就将博古架上的一把壶给摔碎了,还恶人先告状要我们赔。还讲不讲理。”
男人看了范帼颖一眼,邪里邪气地说:“不讲理又怎么着?今天,要是不赔我就不走了。告诉你,吃你的住你的,说不定还……嘿嘿。”说着,一脸坏笑地看了眼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女营业员,又将目光移到范帼颖脸上,“到时,你们可别后悔。”
范帼颖气得脸都发青了,他知道,跟流氓论理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一向为人谦和的汪诚不想事态进一步激化,他问那几个人:“几位想必是吴爷的朋友吧?”
那个手臂流血的男人微微一愣,忙否认:“什么吴爷,没听说过。哎对了,别岔开话头,你说该怎么赔吧。”
汪诚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愤怒,尽管他胸口起伏的幅度正在增大,但他还是努力心平气和地跟对方交涉。因为,他是个艺术家,得有艺术家的风度。
他说:“这样吧,如果你们是吴爷的人,请回去告诉他,壶,我是绝对不会卖的,请他别再浪费时间了。”
汪诚的好脾气让对方产生了误会,那人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主,于是,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那人说:“别他妈废话,不是告诉你了嘛,什么吴爷不吴爷的我他妈不认识。我只想得到应有的赔偿。别说我没警告你,我们兄弟几个脾气不怎么好,万一使起性子来,保不准,博古架上的紫砂壶就要遭秧了。”说罢,作势就要去拉博古架。
汪夫人见状,胸中的怒火更旺,大喝一声:“你敢!”
话音一落,她闪电般出手了,只一瞬间,男人快要碰到博古架的手被便她拿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