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大感意外,向拆迁人员打听,对方说,明巷的居民两个月前就搬空了。当问及周家的情况时,拆迁人员脸色不大好看,不愿意说。周文塞了包烟给对方,对方才勉强说,明巷早先叫做冥巷,周家曾经闹过鬼,主人周全大被鬼给害死的。后来,开发商嫌巷子的名称不吉利,才改名叫明巷的。
周文感到迷惘,周家主人竟与他梦中所见一样,也叫周全大。而且,周家还闹过鬼。周文觉得,这个世交家族发生的事情太复杂了,太多疑问有待解答,但他却毫无头绪。
不过,这一趟周文并不是一无所获,他在周家废墟中发现了一块金属片,看形状,竟和梦中所见的“云板”差不多。
随着“云板”被发现,周文认为揭开真相的契机还是存在的,为了摸清楚底细,他给在警局工作的朋友小刘打去电话,要对方帮忙调查鼓楼区在拆房屋周家的一些情况,并约定傍晚去一家饭店碰面。
下午六点,周文喊上筱雯,又打电话给摄像师谭建国,要对方去约好的饭店碰面。
让周文感到无法理解的事情再次发生,谭建国说他正在夫子庙一位叫做李成博的朋友的古玩店里,还说他这位朋友在古玩行有土考古专家的美誉,老早就想引见给周文。现在,他想带这位朋友一起去饭店见面。
周文大为惊讶,心说,没想到现实里真有李成博这么个人。太奇怪了,一个存在于现实里从未谋面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梦里的呢?出于好奇心,周文让谭建国请李成博来见面。
警员小刘与周文有些日子没见,在饭店里碰面后,两人少不了寒暄几句。聊了一会,小刘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档案袋递给周文,说,周全大兄弟两的资料都在里头。周文接过档案袋正要打开,谭建国与另外一人走了进来。
此前,周文有过心理准备,但现在见到随谭建国走进来的那人时还是吃惊不小,因为,对方的长相与他梦中见到的李成博一模一样。
短暂的引见过后,菜端了上来,几人边吃边聊,小刘将鼓楼区周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小刘说,明巷周家的背景有点复杂,周全大与周全小两兄弟可以说是悲剧的代名词,为何这么说呢?因为两人都死得很不正常。
周全大与周全小是孪生兄弟,两人的长相惊人的相似,但个性却大不一样。老大为人随和,有人缘;老二却城府极深。早在上个世纪60年代,老二当过红卫兵,批斗大会上失手打死过人。
七十年代时,为了躲避仇家复仇,老二去了四川捣腾药材生意,不过,据知情人说,周全小做药材生意只是幌子,暗地里干的是掘坟盗墓的勾当,他将盗来的文物卖给境外的买家,从中获取客观的利益。
某年,周全小回到南京,要哥哥周全大说出家族藏宝密室的所在,他是动了密室里宝藏的念头。周全大自然不答应,两人为此翻脸大吵起来,不知怎的,周全大竟命丧当场。后经调查证明,奸诈的周全小竟用冒名顶替的办法,冒充其哥哥周全大在明巷住了下来,直到去年周家闹鬼,周全小才被鬼给吓死了。
讲完这些,小刘强调,闹鬼只是传闻,真相究竟如何到目前还不清楚。而且,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周全小的尸体在放入他家对门“义庄”的第三天,竟不翼而飞了。后来,虽有调查,但没查到任何线索,关于周全小的失踪,警方只能定性为失踪人口。
小刘会说出周家复杂的事情周文早已考虑到,但没想到竟会复杂到这个程度。不过,怪事多了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眼下周文要做的是寻找突破口,对周家所发生的一切进行调查。他相信,世上没有永久的谜团,只要用心去查,真相便会水落石出。
“周家是否有后人?比如,儿子,女儿。”周文问小刘。他认为,周家两兄弟已经亡故,那么,打电话给他的一定不是周全大或周全小,极有可能是两人的后代。只要找到此人,真相便会浮出水面。
小刘回答:“周全小终生未娶,资料上也没记载是否留有子嗣。周全大倒是有个儿子,叫周福生,不过,在周家闹鬼时,周福生精神上出了点问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周全小去世后,周福生就进了一家康复中心,打那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那周福生住在哪家医院?”
“不是医院,是一家民办的疗养院,在镇江燕子山竹林村附近,叫做关爱家园。”
听小刘说起镇江,周文想起明天要去采访陈立明的事情来。决定明天采访完毕后去关爱家园拜访周福生。
谭建国提了个要求,说李成博久仰陈立明教授的大名,想跟着去拜访。
在众多谜团中,土专家出现在周文梦里也是其中一个谜团,为了了解真相,周文爽快答应。他认为,有李成博在身边,对揭开谜团有好处。
吃完饭回到住所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周文打开小刘给他的档案袋,看过里面的资料,与小刘在饭桌上对周家的讲述一致,没有新的发现。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在单位附近一家小吃店碰了面。他们点了汤包、馄饨、小米粥,算是对付了早餐。吃完,上了周文的越野车出发去镇江。
一路上,他们中间的某个人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她,就是筱雯。
由于此前得知李成博非正人君子,筱雯就对这个略微发福的男人产生了反感。她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时不时瞥一眼反光镜里坐在后面的土专家;土专家也从反光镜里看到筱雯投来的厌恶目光,感觉莫名其妙。
车行至三分之一路程时,满腹狐疑的土专家再也忍不住了,他压低嗓门问身边的谭建国:“哎我说哥们,你们这个筱主任是不是习惯对人横眉怒目?好像我跟她不熟,怎么第一次见面,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条蛆虫?”
谭建国低声说:“没事,没事。她呀,只是久仰兄弟你有喜好美女的大名。”言下之意李成博好色的特征让筱雯厌恶了。他可以肯定,这位好色的土专家肯定用暧昧的目光看过筱雯。
事实上他猜错了,因为,李成博只想着到了镇江见到陈立明该怎么说话,压根没有对筱雯动歪心思。现在,经谭建国这么一提醒,倒是生出色心来。他看着筱雯脖颈间嫩白的肌肤,不由自主舔了下变得湿润的嘴角,心想:哎呀,今儿个老子变成圣人了,老惦记着陈立明,竟忽视了同车的美女。啧啧,这个小妞竟生得如花似玉,瞧这水灵的大眼睛,还有雪白粉嫩的脖颈,哎呀,如果……他的念想开始向邪恶处飞奔,口水溢出嘴角都没能觉察得到。
一直提防着土专家的筱雯觉察到背后有道贪婪的目光,知道定是胖男人动了心思,不由怒气顿生。她突然回过头,凛冽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进了土专家的眼睛。土专家被这样的目光刺中,心中的欲.火登时死得干净而彻底。
他忙转头看向窗外,暗想:这女的惹不得,虽然貌美如花却杀气太重;如果动了此女的念想,搞不好,不仅占不到便宜,还落得被臭骂的下场。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去除脑子中的杂念,努力把心思放回到大收藏家陈立明的身上。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周文向李成博打听一些情况,特别提到有没有到过鼓楼区那个被拆除的老居民区。
李成博回答得很干脆,没去过。
周文很失望,原本想从土专家身上打听到线索的念想即刻死去。然而,李成博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又让他有了希望。
李成博说,那条巷子肯定没去过,但那条巷子的名称他倒是听说过。半年前,他的古玩店里来了一个客人,那人出手阔绰,买了很多东西。买完东西后两人喝茶聊天,那人向他打听,说,据传他们李家是倒斗世家,有没有这回事?李成博好吹嘘,加则那人看上去是个有钱的主,他想将对方发展成长期客户,于是,本着客人是上帝的理念,他将祖上几代人倒斗摸金的“光辉”事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客人很满意,临走前还说,今后若有大买卖一定来找他。但让李成博感到不解的是,对方没留联系方法,只说一旦有生意可做,会及时通知他。
“文哥,你知道嘛,聊天过程中,我问那人在哪儿高就?他回答,曾经是考古队的,退休后做些古董小买卖,现在,住在鼓楼区那条巷子里。”
听土专家这样说,周文脑海中没来由产生一种想法,他想:之所以自己能在梦中见到从未谋面的土专家,极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就是说,有人用不为人知的手法让他做了那个离奇的梦。他回想梦中场景,一个念头突然产生,香味,对,梦中那条巷子里有淡淡的香气。
周文兴奋起来,他觉得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认为一定是那种香味导致他发梦,而梦中场景也是预先设定好的。尽管这种猜测比较离奇,但他目前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他认为,一系列的事情可能与李成博说到的那个客户有关。至于对方为何要这么做,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南京距镇江总长八十多公里,一个多小时后,车子下高速驶入解放路,又经正东路来到京口区的尚友新村陈立明住处。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采访的内容是陈立明讲一些有关陶器的收藏知识,整个过程大约用了将近两小时。节目录制完后,陈立明说去饭店一起吃个饭,周文婉言谢绝,他担心在这里逗留太久,会耽误了去关爱家园的行程。
陈立明没多加挽留,只说下次再来镇江,一定得让他尽尽地主之谊。
稍后,四人跟陈立明道别离开陈宅,驱车来到火坛楼巷,找了个小饭馆胡乱吃了点东西,紧接着,驱车开向燕子山竹林村。
沿途风景甚好,车子途经南徐大道拐入竹林路,不消片刻,就来到了距关爱家园仅两百多米的竹林村。他们看见,这里三面环山植被茂密,空气相当清新。关爱家园就坐落在铺满碧绿嫩草的燕子山山坡上。
车子开进家园,四人下车去了院长办公室,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五十出头的中年妇女。周文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女人热情招呼他们落座,并喊工作人员去将周福生的护理员喊来。
几分钟后,一个人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
“王主任,您找我。”来人问。
周文等人循声望去,目光立刻被来人的相貌所吸引;土专家更是不能自已,眼睛似要从眼眶中飞出粘到那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