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版在晋江。防盗30%。资料补充和小剧场在作话里嘉语不等十六郎说话, 上前喝问:“小玉儿呢,小玉儿人在哪里?把她给我叫出来!”
小玉儿是皇帝心上的人, 这人不过是个看门的, 哪里敢惹她, 只指着十六郎能出声阻止。嘉语想着今儿反正是横了,索性横到底, 一把推开他,蹬蹬蹬冲进几步, 叫道:“小顺子、小顺子!”
自有人去禀报。
小顺子倒是来得快,看到嘉语和元十六郎,嘴巴都快合不上了,却也知道轻重,忙不迭训斥侍卫:“放开、放开!三娘子是你们能拦的、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埋怨那宫人,却埋怨十六郎:“十六郎君真真害死人,三娘子性子急,十六郎君也不给说一声是三娘子来了!”
嘉语也不与他客套,径直问:“小玉儿呢?叫她来见我!”
小顺子为难:“小玉儿……这会儿怕是歇下了。”
“歇下了?”嘉语冷笑一声, “莫说是歇下了, 就是死了, 也得给我爬起来!”口气殊为不善。
小顺子有些吃惊:这话听来,怎么都像是来找茬——但是小玉儿没得罪她呀。
其实小玉儿这会儿倒没有歇, 她在画舫上受了气, 又被嘉语说得惊怕, 加之皇帝如今还在画舫上, 和一众出身高贵又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游船,她不喊心口疼就不错了,哪里还睡得下。
这时候靠在榻上,一时皱眉,一时咬牙,琢磨那一众贵女中,那个看起来和气,哪个心软,又想等皇帝回来,好诉苦一番,趁机拿捏……至于嘉语说皇帝保不住她的话,小玉儿想了半晌,嗤笑一声:三娘子倒恁地好心,就是胆子小。只奇怪,她三番两次想和她攀上“救命之恩”的关系,她却左推右阻,活像这功劳咬手似的。
“……姑娘,燕窝好了。”小双儿和小玉儿是一起进宫的,不过略生得差些,如今也不做别的,专给小玉儿熬燕窝。
“搁着吧。”小玉儿心事重重。
小双儿把燕窝盏搁在琉璃几上,劝道:“姑娘趁热喝吧……”
话没完,就被一阵嘈嘈的脚步声打断,两人俱是一惊,小双儿赶忙抢到小玉儿之前,横眉怒目道:“什么人!”
“一边去!”说这话的自然是小顺子。
嘉语道:“小玉儿,你还认得我吧?”
小玉儿不敢托大,忙起身行礼道:“这么晚了三娘子来找奴婢……”
“我问你!”嘉语气势汹汹,“你拿了我的素银绞丝镯子,藏哪里去了!”
“什、什么?”小玉儿这会儿是真失色了。她运气好,一进宫就分到式乾殿,没多久就被皇帝看中,算得上是皇帝跟前第一人,连小顺子都不敢比肩,几时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莫说是银镯子,就是金镯子,宝石镯子,那上好的羊脂玉镯子,在她这里,也就听个响……
一时气得浑身发抖,连话也说不成了。倒是一旁小双儿小心翼翼赔笑道:“这、这位贵人是弄错了吧?”
“十六兄你瞧!”嘉语却是退了一步,把十六郎推出来,“她还抵赖、她还敢抵赖!”
元十六郎:……
他自然知道小玉儿是什么人,又素来圆滑,只恨之前话说得满,被嘉语拿住,又没能把她诓走,只好硬着头皮道:“三娘子丢了镯子,各处都找遍了,所以来姑娘这里问问,姑娘可有看见?”
嘉语噗嗤笑一声:“她还叫上姑娘了!”
好在元十六郎脸皮甚厚,只当没听到。
小玉儿白着脸坐直了:“奴婢……不曾看见。”
嘉语都快瞧乐了:这丫头之前三番两次跪她,软得扶都扶不起,这时候反倒硬气了。却是沉下面孔:“十六兄太好性子了,这等子眼皮子浅的,哪里需要这么客气,锦葵……给我搜!”
“不、不能搜!”小双儿惊叫了起来。
嘉语一个眼神横扫过去,逼得她住了嘴。
要是小玉儿这会儿还有精神,自然能有一套一套的规矩拿住她,光是闯进式乾殿,就够定几回罪了,虽然到最后多半不了了之,但至少能逼得她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小玉儿完全被嘉语这东一棒子西一棒子打懵了,小双儿又不是个伶俐的——真要伶俐,小玉儿也容不得她。
打进了式乾殿,十六郎也知道阻拦不了了,索性省了心——他倒要看看,这个始平王府的三娘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却是锦葵微微屈膝劝阻道:“三娘子……使不得。”只说使不得,却不说原因,想是知道阻止不了,阻止是态度,知道阻止不了,不多费口舌,是识时务,这丫头也妙。嘉语心里这样想,嘴上只道:“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
锦葵应了声,也并不真翻箱倒柜,就左右走走看看。
嘉语目光四下里一扫,瞧见琉璃几上温着的燕窝盏,若无其事走近了,袖底一滑,就落了样东西进去。
小双儿看见嘉语盯上燕窝盏,一阵心慌,她虽然不清楚嘉语确切的身份,也知道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忙爬到小顺子身边,求道:“小顺子你好歹说句话呀……咱们姑娘,能稀罕一只素银镯子?”
小顺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小顺子有样好处,不明白就不开口。
就听得嘉语笑了一声:“吃起燕窝来了,还真是个姑娘!”慢悠悠擎了盏,在小玉儿面前一晃。小玉儿还在极度的羞恼中,没回过神。嘉语厉声道:“这也是你能吃的东西?你给我好好看看!”
她背对着众人,就只有小玉儿能看到她擎着的燕窝盏。
小玉儿被她一喝,才往盏中瞧去。原本就煞白的面孔越发白得可怕,连花瓣一样的唇都褪去了颜色。小双儿犹自嘟囔:“怎么就不能吃了,是陛下特特儿赏我家姑娘的……怎么就不能吃了?”
嘉语手一松,“啪!”玉盏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燕窝溅了小玉儿一身。
“搜到了吗?”嘉语又扬声问。
锦葵略一屈膝:“回姑娘的话,没有。”
“那就带她回玉琼苑去审问!”
元十六郎:……
这一手真是简单粗暴。
锦葵犹豫了一下,嘉语也不难为她,亲自上去,拉起小玉儿:“这是式乾殿,我看皇帝哥哥的面子,也不能在这里审你——跟我回去!”
小玉儿被她这一拽,踉跄几步。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三娘子也知道这是式乾殿不是始平王府啊!”
这话刻薄。众人目光齐刷刷往门口去,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戎装男子,小顺子率先喊道:“刘将军!”
其实式乾殿里倒不是没人,只是小玉儿位份不高,却是得宠,又把持着皇帝不让余人近身,眼红的不知道多少,小顺子这个皇帝跟前的红人且按兵不动,自然看热闹的多,通风报信的少。所以这位刘将军才姗姗来迟。
嘉语估摸着猜是式乾殿里的侍卫统领,口中不乐意地道:“就算是式乾殿的奴婢,那也就是个奴婢,我还处置不了了?”
“三娘子这话不敢苟同,就算是个奴婢,那也是式乾殿的奴婢,只能由式乾殿的主子发落,”刘将军硬邦邦地道:“陛下爱重,许我守卫式乾殿之责,她既然是我式乾殿的人,也就在我的守卫范围之内,始平王再威风,也不能威风到我式乾殿来,三娘子要带人——恕我不能遂三娘子的意。”
“可是……”嘉言才开口,又被嘉语打断:“紫萍出事的时候,我该是还在宫里。”
“不对,”嘉言被这句话带偏,也忘了寿礼,直道,“那时候阿姐已经回来了……就三天前的事。”
“哦。”嘉语心里一沉。紫萍伤得不重,照理,是一天比一天好转,所以要下手当天是最好的时机。嘉言却说,是三天前……为什么是三天前?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只说:“我被禁足抄经,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那也不能证明你没出来过啊,何况四宜居里那么多人,薄荷,连翘,哪个不听你的,还有宫姨娘……”越说越不成话,竟然攀扯起长辈来,嘉语瞪她一眼,嘉言脖子一缩,低声道,“本来嘛……”
本来就是她看起来最可疑嘛。
嘉语问:“这事儿,母亲知道吗?”
“知……大概是知道的吧。”嘉言闷闷地说。定然是知道的,事关人命,王妃可以不处理,可以缓处理,但是不可能不知道。
“母亲要追究吗?”
嘉言的表情古怪起来,吞吞吐吐地说:“母亲说,那是紫萍的命。”
那是不会追查了。
燕朝崇佛,佛家讲究因果,讲究今生修来世,以这个借口推脱,也不是说不过去,紫萍只是个奴婢,忠心护主是理所应当,她的命,不重要。
但是嘉言不一样。嘉言和她有朝夕相处的情分。虽然只是个下人,也不想她死的不明不白。
嘉言大概还是想要查个清楚。来找她,就是存了要她帮忙的意思。
这个忙,要不要帮?嘉语为难。
虽然确实可能是她导致了紫萍的提前死亡,但是并不是她杀的紫萍。难过归难过,嘉语不打算给自己平添罪状——不是她做的,不是她的错。死而复生是逆天,她也还是肉体凡胎,如果每死一个人,都在心上压一笔血债,那会超出她的承受范围——她重生,不是为了忏悔。
现实一点,紫萍是嘉言的婢子,她与嘉言素来不合,不幸灾乐祸就是她心地善良了。插手帮忙落在旁人眼里,难道不是做贼心虚?且就算她有这个心,也没那个力。始平王府上下,哪里是她使唤得动。
何况王妃的态度摆在那里。
嘉言天真了。或者说,嘉言没有为她考虑过——自然的,她何须为她考虑?
嘉语起身拈一炷香,递给嘉言,温言道:“你和紫萍主婢一场,如今她走了,给她上炷香吧。”
她这样说,便是不肯管了,嘉言眼圈一红,接过香,默默念道:“佛祖在上,信女元嘉言诚心求佛祖指点,到底谁害死了紫萍,我、我一定……”想到“报仇”两个字,忽然又踌躇起来:母亲是这个态度,阿姐也是这个态度,到底紫萍的死,有什么古怪?
她有些不安地抬头,试图从佛祖慈悲的眉目里得到安慰,却睁大了眼睛:“啊——”
嘉语顺着她的目光,正看到佛像上两行血泪。
嘉语:……
该死的周乐!
嘉言这一惊叫,外间等候得焦灼的紫苑、紫株已经双双抢进门来:“姑娘!”
“姑娘!”薄荷跟在后面,怯生生露个头。
嘉言还在发愣,嘉语已经吩咐:“出去、都出去!”
薄荷也就罢了,原本就没打算进来。紫苑、紫株却还记得下午嘉语的手段,又明明听到了嘉言惊叫,哪里还敢放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出了事,她们俩就是死路一条——王妃可不管什么事出有因。
当下对望一眼,壮着胆子双双跪下求道:“三娘子,我们姑娘年纪小,不知事,还请三娘子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们姑娘计较。”一面说,一面使劲往嘉言脸上看,生怕又带出什么来。
嘉语却生恐被她们俩也看到佛像眼睛流血,大惊小怪引来王妃,麻烦就大了——这里几个人都年纪小见识少容易糊弄,王妃却是个精细人,只要把佛堂一围,周乐完了,她也完了。
当下不动声色上前,阻住她们的视线,喝道:“主子说话,要你们多嘴,都出去!”
这是第二次叫她们出去了。
薄荷早退得没了影子。
紫苑紫株也怕再不出去,三娘子会不客气。可是她们姑娘……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在犹豫中,嘉言开了口:“出去!”
紫苑紫株这才如获大赦,慌忙退了出去,尤听得嘉语吩咐:“把门带上!”
紫苑紫株遵命带上了门,可是看着紧闭的佛堂,两个人都忧心忡忡:虽然说三娘子教训姑娘,天经地义,王妃也不好责怪。可是怪到她们俩头上,没看好姑娘,没拦住三娘子,也是天大的罪责。两人再对望一眼,紫苑看看薄荷,有意无意走开几步,紫株跟上去,两个人嘀嘀咕咕,商量着要去请王妃来。
佛堂里剩下两姐妹面面相觑。
嘉语叹息道:“……这样看来,只怕紫萍是真有冤情了。”佛像后头周乐听到关门声才松了口气,就听得嘉语这话,不由嗤笑:这丫头满嘴鬼话,真是张口就来。
嘉言愣愣地。
嘉语知道她是吓坏了——如果她不是凑巧多活了十余年,这时候也该吓得魂不附体吧。口中说道:“等阿爷回来,让阿爷处理吧。”
嘉言还没有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出来:“为什么……”
“不要告诉母亲。”嘉语补充道。
“为什么?”
“我在佛堂里,给紫萍念三天往生咒,让她安心去吧。”
“为什么啊!”嘉言又叫了一句,这次声音却是大上很多,“阿爷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时间会湮灭证据。
时间也会冲淡嘉言对紫萍的心意,但是这已经是最佳选择。嘉语瞥了一眼佛像,说道:“母亲才受过惊吓,而且母亲最近……不宜操劳。”她记得幼弟昭恂是在她来洛阳之后不久出生。照日子推算,王妃这时候该是有孕在身了。这个理由,足够说服嘉言。
——王妃有孕,佛像流血,这个兆头说出去可不好听。
眼见得嘉言还一脸迷茫,嘉语压低了声音含混补充道:“怕……冲撞了阿弟。”
嘉言自然是知道自己没有弟弟的,听到嘉语郑重其事说“阿弟”,两个眼睛都瞪圆了:“你怎么知道的?”
她尚且不知道母亲有孕,她这个和母亲离心离德的阿姐,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谎却不难圆,嘉语道:“母女连心,你在宝光寺……出事,如果不是母亲……怎么会叫我去。”
嘉言还半信半疑,嘉语又说道:“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
那倒是,这事不比其他,就算骗,能骗得了几时。嘉言咬唇。忽然听得薄荷在外头惊慌失措地大叫:“王、王妃!”
姐妹俩对望一眼,脸色都是刷地雪白。
到底嘉言知道自己的丫头,期期艾艾地道:“该是紫苑……”
“快!”嘉语截住她的话,匆匆道,“快出去拦住母亲!”
嘉言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一跺脚,扭身要出去。嘉语又提点道:“劝母亲回畅和堂——这里不干净。”
嘉言“嗯”了一声。
嘉言出了佛堂,嘉语掩上门,隐隐听见嘉言的声音:“我就是气不过……紫苑这个笨蛋,怎么又惊动母亲了。”
“……谁爱和她计较!”
“阿娘我们回去吧,不能纵了她这德性!”
嘉语:……
还能好好说话吗!
好在王妃前来,只是怕嘉言和嘉语起冲突吃亏,既然没事了,自然就转回了畅和堂。嘉语听到脚步声远去,松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周乐在冲她做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