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江衍修眼神一眯, 边儿上陪同的林琅忙说了句, “得, 你可别打我部门的主意。颜值最高的难道不是我们江总, 不然你祸祸他得了。林景娴你这眼神不好使?”
乖乖, 可别殃及池鱼,他们这些人兢兢业业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容易吗?
林景娴伸手拍了林琅一巴掌,“我又没说不是, 就你会拍马屁。”
“嘿, 少给我动手动脚啊。”反正也算是间接承认江总比小哥哥颜值高了, 林琅松了口气,“工作去吧你, 毛手毛脚像什么话, 你三岁啊?”
“那你顶多三岁半!”
“那也是比你大了一点,你得叫我一声哥!”
……
江衍修捏了捏眉心, 终于把这两只互相咬架的二哈给分开了。
跟林景娴说, ”走吧, 跟我去办公室。“
林景娴虽然抱着玩票的心来的, 但老板的话还是要听的, 不然真的太不像话了。
她走了两步还扭头去看林琅, 龇牙咧嘴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林琅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心想江衍修这是着了什么魔, 竟然喜欢林景娴这种弱智儿童型的多动症话痨晚期重症患者。
大概……互补?
啧, 匪夷所思。
周一上午, 照例是很忙, 饶是江衍修再想以公谋私也不得不专注手头工作,期间只叫秘书端了两杯咖啡。
一杯给自己,一杯给林景娴。
他在电话里说一杯多加奶和糖的时候,林景娴抬头瞥了他一眼,鼓了鼓腮帮子,又装作若无其事低下了头。
那脸上显而易见地写着一行字:这么多年没见,他怎么就知道她口味还是那样?自以为是。
江衍修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偏头问了句,“不要奶和糖?”
“……要。”
打脸来得太快。
……尴尬。
林景娴的办公桌就在他办公室里,临时搬进来的,他左手边,竖放着,比他办公桌要矮几公分,她往那儿一坐,跟个小书童似的。所幸她这会儿正新鲜,也没说什么。他随手递了一沓产品样稿图给她,“熟悉一下,这是电影周边的第一版样图,看看怎么样。”
她看了一眼封皮,沉默片刻,眯了眯眼,忽然问了句,“可以涂画吗?”
“可以。废稿。”
然后林景娴就坐在那儿跟小学老师批改作业一样,一页一页翻着,时不时涂涂画画,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无声叹气,一会儿扶额,虽然没发出动静来,但吵得他不得静心。
或许不是她吵,是他心不够静。
他盼这一天,盼了有多久了?久得他都快记不清自己当初是什么感觉了。
心是空的,握不到她的手。夜深人静的时候特别想听听她的声音,她很闹腾,睡觉从来不安稳,有时候半夜猛地踹他一脚,还要把他晃清醒了,问一句,“我是不是踹你了?”他睡不着了,她又安稳地呼呼大睡。
特别招人恨。
再后来,连那样的场景也开始想念。
咖啡送了进来,小秘书恭敬地把咖啡放到各自的桌子上,递给林景娴的时候,她说了声“谢谢”,低声问了句,“周琦是……你们公司的?”
小秘书余光看了眼总裁,低声回答,“是的,周琦是文绘室的一线画手,今天似乎正好过来了。”
公司养了很多文手和画手,分属林琅的创意部,平常是不用坐班的,需要的时候来开会听方案,按时交稿就可以,除非拖稿被抓来关小黑屋。不过一般有重要的项目的话,需要交稿的人会自己过来坐班,这边有专门工作室。
周琦刚来没多久,之前有自己工作室,因为名气大,当初签的时候是林琅亲自去谈的,把人一整个工作室签过来了,周琦那人脾气大者呢,大有一种恃才而傲的架势,架子总是端的足足的。
林景娴眯了眯眼,心里突然梗了一下,恶心得快要吐了。
真是山水有相逢,仇人分外世界小。
林景娴到现在还能回忆起来周琦那副伪善的面容。
当初上学时候还追过她,抱着把破吉他站在晚会上弹那种恶心吧啦的腻腻歪歪的自写情歌,谁年轻时候还没写过几首酸诗呢,她也没觉得什么,结束的时候他还要在画蛇添句来一句,“这首歌,献给我亲爱的林小姐。我爱你,也等你为我敞开怀抱。”
全场起哄,这种事,互相喜欢叫浪漫,单相思只能叫骚扰,还是那种叫人不愉快的骚扰。
林景娴那时候叉着腰站在下头看着全场沸腾起哄的笑闹声,特别想把他脑袋给拧巴下来。
有病吗?
她有没有说过不喜欢他?
这是什么神奇的物种听不懂人话了还!
两个人是一个班的,经常有交集,周琦那人还特油腔滑调,情场老手那种油腻感扑面而来,林景娴对他对不感冒,他就自以为是地施展他的撩妹大法,什么送花送水果啊,装偶遇了,三十六计使全了,最后林景娴除了更嫌弃他了点,一点儿别的想法也没有。
这都不算奇葩。
奇葩的是起初还非常自信地觉得是林景娴欲擒故纵,后来估摸着终于认清现实林景娴就是不喜欢他了,才终于放弃。
放弃就放弃了。
虽说拒绝对他来说可能有点儿面子挂不住,但她自问自己全程都是果断而礼貌的,并没有对他有任何的不敬和羞辱。
倒是他,转头就给人说林景娴那人特别装。
白莲花一枚。
整天装得跟白富美一样,其实谁知道啊,天天豪车接送,吃的用的都是牌子货,也没几个像样的朋友,指不定是给哪个煤老板当金丝雀呢!
眼神飘到天上去,也不认认清楚自己。
那段时间的确是有不少传闻,但大多是八卦,真真假假说不清,架不住大家都八卦,传来传去都变了味,听着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
她可去他姥姥的吧!她那脾气哪能绷的住,后来直接把他按在空教室里揍了一顿,警告他再胡扯八道就把他牙给敲了,一大老爷们儿,跟个长舌妇一样。他一一米七八的男生,硬生生被林景娴按在地上摩擦――笑话,林御凡的跆拳道都是她手把手教的。
最后亲耳听到他说对不起,才算暂时放过他了。
因为太丢人,那件事林景娴对谁都没说过。
周琦大约也没说过,反正他比她更丢人。
再后来,毕业了,林景娴去了江衍修那儿打杂,周琦是方的扁的圆的长的短的关她屁事。
可大概是冤家路窄,后来作品被抄袭,她困在伊斯坦布尔回不来,没办法第一时间解决,赵小姐能做的有限,她那时被老头老太太困得紧,加上怀孕心力憔悴,能做的也有限。眼睁睁看着别人在她眼前头猖狂。
她那时候想,最好别落到她手里,她这人可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谁招惹她都没好果子吃。
等她有心思去查这件事的时候,发现这事真是荒唐极了。
拿了她的稿子去续写的竟然是周琦。
怪不得她觉得续写的部分透着股油腻腻的卖弄感觉,真是太符合他的人物形象了。
她苦思冥想,加上问了一些人才终于想到一件事,然后去查了。
她去土耳其之前参加过一次同学聚会,那次周琦也在,但是她没注意,全程就在那儿吃吃喝喝和同宿舍的人聊天,她u盘在钥匙包里挂着,被人混乱扯丢了,恰巧是周琦捡了。
u 盘上刻着她名字呢!她就不信周琦不是故意的。
大约是记恨她曾经拒绝他?
她花了好大功夫才调到那家酒店的监控资料,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可以确定是周琦是主动捡的,拿着u 盘看了会儿,然后揣兜里了。
周琦对外的身份一直是插画师,风格别具一格,也算是有点儿才华了,可人是真不怎么样。
他用“不周山”这个笔名发表了林景娴的作品,大炒特炒天才作家的名头,至今名下只有一个作品,对外说正在创作第二部,前期做了很多很多准备工作,希望精心打磨云云。估摸着到时候还能炒一个十年磨一剑的噱头。
真是够可以的,写个书而已,戏怎么那么多。
她四年前曾回国一趟,要见一面周琦比登天还难,这孙子听说她找他,藏得严严实实的,咬死了说她血口喷人碰瓷,她去咨询了律师,过去太久远了,她这边提供不了有效证据,那边完全可以推脱,打官司胜算不大。
林景娴记他记了好久,不得不说他真是个相当“优秀”得追求者,她一向对不重要的人和事都忘的特别快的,大学室友不常联系她都不太能记得名字。
一个周琦她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记得咬牙切齿。
真行。
她这次算是彻底回国了,以后出去的可能性也不大了,恰恰好又碰到她手里……
天意啊!
林景娴眯了眯眼,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可以帮我安排一下吗?我想见一见他。你就说,总裁的特助要见他。”林景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秘书早早被秦城敲打过,又听公司人说总裁对这个新来的姑娘特别上心,她哪里敢怠慢,忙应了句,“好的,我这就和文绘室那边联系。”
“谢谢你!”
“林特助您客气了。”
小秘书顶着总裁若有所思加稍有疑惑的目光战战兢兢出去了,在秦城给她的本子上端端正正写上:咖啡多加奶多加糖。
然后电话了文绘室那边,周琦带了两个助理,一个负责整理素材,一个负责照顾生活,这待遇和总裁都有一拼了。
电话是他助理接的。
“您好,周先生,是这样,总裁的特助想见您一面,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好的,您稍等。“助理捂着听筒,跟正在画稿的周琦说,“老板,总裁办打来的电话,说是总裁特助想见您一面,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周琦把笔往绘图板上一顿,略微思索片刻,前段时间林琅才找过他,谈白桔影视电影周边的合作,本来说对方不想和他合作,但颠来倒去,不是还是要找上他。那天顺便谈了续约的事,他说再考虑一下。
“大概还是续约的事,不是我吹,目前公司我这种风格的独一份,别人没办法取代,他想留住我是必然的,我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但不想答应的太爽利了。”
助理拍马屁笑说:“那是,我们老板走了,文绘室简直丢掉半壁江山,损失可不是大了去了吗?抽成不提高一两个点,别想那么容易打发我们,我们是合作关系,离了他也不是我们不能活。但他们离了我们,那……可就不好说了。”
周琦很受用地笑了笑,“说我一个小时后有空。”
其实他随时可以见人,这会儿也没什么灵感,乱涂乱画呢!
但是助理差不多明白周琦的意思,摆个谱叫人看呢!
他了然地笑了笑,对着听筒说:“您好,周先生一个小时后有空闲。”
“好的,我转告林助。”
林景娴听到一个小时后,顿时翻了个白眼,架子还挺大。
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她真想知道,周琦看见她会是啥表情,架子还能不能端得起来,是继续不要脸呢,还是再努力一下刷新一下她的三观呢?
鉴于她脸上表情太过跃跃欲试,加上有点儿兴奋,这让江衍修越发觉得心烦意乱。
周琦……
他忽然想起来他似乎和林景娴毕业于一个美院,顿时眯了眯眼,唇都抿直了。
就不能让他省点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