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疆土的周围, 匈奴、东胡、月氏、乌孙、羌族等等各族林立,更远还有楼兰、夫余等等国家, 只是那些国家与外面接触不多罢了。
自先祖打到现在, 几百年的时间战争不曾停息过,他们和匈奴人早已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除非匈奴被赶到他们见不到的地方,不然战争就不会停下来。
看蒙恬的意思, 那支忽然出现的军队似乎和匈奴人混在一起, 莫不是从更远的地方而来的游牧民族?
将竹简交给赵高, 嬴政皱紧了眉头想了片刻, 然后朝着正检查两个小孩子课业的燕执走去,出来之前说着今天没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到底还是失算了。
察觉到嬴政的神色不对, 燕执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然后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心中有些不快却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嬴政柔声说道, “蒙恬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先回宫, 你自己在这儿,可好?”
“无妨, 你先去忙, 我一会儿自己回去。”燕执点了点头, 没有想太多将人送了出去。
将手中的小盾牌转了个圈, 小霸王戳了戳旁边的龙淙,“皇帝陛下好像也不是那么吓人。”
“也不看谁在旁边站着。”白了小霸王一眼,龙淙撇了撇嘴,“听说师父和皇帝陛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俩自小的感情,所以皇帝陛下对师父一直这么好,其他人谁见过皇帝陛下那么温和的样子?”
若有所思的小霸王抓了抓头发,然后非常正经的点点脑袋,“对哦。”
“听说王翦老将军当年乃是纵横天下的大将,只是年纪大了才不再统兵,你说他会是什么样子?”蹲下来坐在盾牌上,龙淙拉着项籍小声说着,对他们接下来跟着的老将军很是好奇。
虽然比项籍大了几岁,但总归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俩人虽然见面就打了一架,但是男孩子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打出来的,所以在没有冲突的时候亲亲密密的哥俩好极了。
托着脸坐在龙淙旁边,小霸王想了想,然后认真的回道,“大概就是大父那样的吧。”
在小霸王心中,年纪大又军功卓然的将领就是他们家祖父那样的,只不过项燕现在还没到解甲归田的时候,所以依旧带兵奋战在战场之上。
至于其他的将领,那就多了去了,他们家师父便是这大秦最出众的将领之一,只他见过的那些和师父关系很好的将领们,一个个看上去很好相处,上了战场跟换了个人似的。
之前他跟着在大营之中,看着那天天变脸变的极快的将领们很多次都反应不过来,不过大父从来不会这么变脸,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
这么想着,小霸王觉得自己找到了正确的答案,“王翦老将军肯定是个和大父一样瞪一眼就能把人吓的不敢动弹的可怕人物,我们以后一定要乖乖的,师父不在旁边,被欺负了都找不到人告状。”
比小霸王大了几岁所以不那么幼稚的龙淙摇了摇头,然后一脸沉重的说道,“阿籍,就算师父在也不会给我们撑腰。”
师父已经不是以前的师父了,能把他们交到荀夫子手中受苦受罪,他们家师父现在心肠可硬了,再也不是当年生怕他哪儿不开心了时时哄着的师父了。
更过分的是,只荀夫子一人也就罢了,师父还让那个张子房看着他们,那人一看就知道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娇娇弱弱打不的骂不得,说的什么还只能听着,这不是折腾人吗?
长大了就是不好啊......
戚戚然对视了一眼,两个小孩儿皆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有一句没一句说着昨日荀夫子布置下来的课业。
他们俩年纪差了几岁,荀夫子每日也有事情要忙,所以真正带着他们学习的并不是荀夫子,而是张良。
比起来写大字和抄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两个小孩儿都更喜欢耍刀弄枪,但是再怎么也躲不过去,他们也只能乖乖听着了。
将嬴政送走后回来便看到两个小子坐在盾牌上对着叹气,燕执摇了摇头,将人拎起来后将他们刚才的动作纠正了一个遍儿。
匈奴那边有蒙恬和李牧联手抵挡,就算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那些匈奴骑兵想再次攻打秦国城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对秦国的兵马有信心,更相信蒙恬和李牧的能耐,燕执并不怎么担心那边发生的事情,但是那忽然出现的军队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一点还是值得思考的。
大唐时北方是突厥和奚人,现在是匈奴,和他们语言不通的是有,但是再加上一个长相奇特,这显然就不一般了。
以蒙恬的见识,匈奴人的长相还不足以让他说出“奇特”这二字来。
让龙淙和项籍将改正后的动作再练二十遍,燕执抱着手臂靠着树,脑海中闪过些许东西,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许久,忽然想到当年初学兵法时军师和他说的闲言趣闻,燕执一捶拳头,似乎猜到那些忽然出现的部队是什么了。
身为苍云军中最为见多识广的存在,军师几乎对各家各派都有涉猎,相传在很远的地方有军队用长矛兵组成的方阵来作战,一层层长矛接连交替投掷出来,片刻间就能将对面的敌人摧毁殆尽。
那个叫什么大帝的虽然似乎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他们的战场离中原甚远,怎么会和匈奴牵扯到一起?
是不是他们先不说,但是和大秦的将士们正面对上,过了最开始的陌生后,哪儿来的还是要滚回哪儿去,秦国的土地可不是那些外族人能够染指的。
长矛士兵方阵固然战斗力出众,但是他们的对手是大秦,秦军的弩.箭配着步兵组成方阵,杀伤力并不比长矛方阵低多少,更何况,拥有强大骑兵的不只有匈奴。
骑兵的动作比步兵灵活多了,他们随时能调转方向将阵列冲散,普天之下有马镫马鞍的骑兵,可只有他们大秦一家。
那些人对他们来说到底是为之的东西,嬴政回王宫后便将李斯王贲等人招进书房,这二人对北方的情况了解比较多,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然而,就算再见多识广,李斯他们不知道蒙恬口中所谓“长相奇特”究竟是什么样子,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这长相还能奇特到哪儿去?
探讨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嬴政挥手让人离开,沉思片刻直接提笔给蒙恬回信。
既然不知道来历,那就先把那些人的来历弄清楚,只要对方不主动来犯,他们暂时也不用出兵。
长城还没有修完,中原还不甚安稳,这时候不是对匈奴大肆用兵的时候。
大秦虽然强大,但是如果有人在内部作乱,四起迎合的定然不在少数,原六国之中不少打着正统名义抵抗大秦统治的人,要么不乱,一乱就是大乱子。
为了避免乱象的出现,他必须在源头将他们的作乱的根本掐断。
六国之民在心里将身份转变过来需要时间,安稳度过这段时间后才是他们彻底解决北方匈奴的时候。
然而,信件送出去没几天,咸阳便接到了蒙恬第二封加急文书,似乎就在嬴政命令吩咐下去的同时,蒙恬就已经派人回咸阳了。
和燕执猜的没有什么大的出入,那队奇怪的士兵的确是从更远的地方过来的,但是却不是主动来入侵秦国,而是迷路至此,然后被匈奴人俘虏当成了苦力来攻城。
匈奴人被秦国打的损失惨重,忽然见到一波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士兵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说。
对方人少,又是步兵,根本没有办法和精悍的匈奴骑兵想抗,再加上语言不通,连说带比划之下就被忽悠着朝着秦国的城池打了过来。
秦兵能把匈奴人打的落花流水,一批看上去精悍却连匈奴人也打不过的步兵,面对守城的精锐没有丝毫胜算可言。
先不说驻守边城的大秦弓.弩兵以及步兵,只骑兵就够他们受的,秦国的骑兵一点儿也不必匈奴差。
一仗打完蒙恬直接将残余的士兵包了个圆儿,他们听不懂对方说的话,对方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是几天的比划下来终于还是让蒙恬搞清楚了这群人的来历。
原来不只他们这儿战乱,更远那些未知的地方也都处在战争之中,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打仗的时候走错了路,就这么迷迷糊糊翻过了几座山,直到看见眼前苍茫辽阔的大草原才意识到他他们迷路了。
回去显然是回不去了,草原上不只有蓝天白云,还有比饿狼还恐怖的看见他们直接甩着刀策马杀过来的敌人。
连阵型还没有来得及摆,盾牌挡不住烈马的冲击,骑兵几番冲击之下,他们就直接输了个彻底。
对于得到的这个结果,蒙恬捏了捏下巴,觉得他还是先将事情说给皇帝陛下比较好。
除了他们知道的诸邦诸国外还有其他国家的消息很快在咸阳传了开来,被俘虏的士兵没有留在边城,而是被接了命令的蒙恬捆了结实押送到了咸阳。
大街上摩肩接踵,百姓们都很好奇这从来没听说过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儿,听说这些人即将到达咸阳后都急冲冲的跑出城观看。
城门旁的楼阁之上,两个小孩子趴在窗子上看个不停,旁边,青衣少年端坐在席位之上,对面坐着头发花白的老者。
“境外诸胡对大秦来说的确为祸患,主要原因却是他们的头领,普天之下的百姓,又有谁不希望能安安生生过日子呢,就算是匈奴林胡,能吃饱穿暖只怕也不会再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张良勾了勾唇角,眉眼弯弯一片纯良。
百姓所求,不过是温饱而已,大秦能让边城的百姓与中原一样衣食无忧,没有头领带头,潜移默化之下,何愁匈奴不灭?
而且,匈奴人惯好杀戮,若能使计让他们自相残杀,那就更好不过了。
看着眼前年纪尚轻却心智超乎常人的小弟子,荀子摸了摸胡子,并没有做出什么评价,朝堂之事并非简单说说,那么简单,著书立说与治理天下是两码事儿,此子之能不在著书之上啊。
城外大营中,将人数清点完的李信看着脸色怪异的燕执,又看了看那些蓬头垢面的俘兵,摇了摇头什么也没问赶紧将这些人押送入帐。
这些人虽然长的奇怪了点儿,也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吧?
脑子有些发懵的看着那些被俘兵不着痕迹护在中间的人,燕执揉了揉眉心,又看了一眼后终于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打眼扫去一身狼狈和旁边的士兵看不出什么区别来,但是中间那几人明显和其他人有着区别,或者说,他们似乎是两种身份。
没有完全被盔甲挡住的卷曲长发露出来了些许,隐隐露出来的饰品,还有那罕见的异瞳,如果卸了盔甲带上兜帽再背上双刀,这些人怎么那么像他记忆中的那些来自西域的明教弟子呢?
等到所有俘兵被李信安排好,燕执还在原地愣着,他虽然一直跟着军师学习,但是那些奇闻异事听听也就忘了,他对这些从来没有太大的兴趣。
所以,明教是什么时候兴起的?
这时候就已经和中原有联系了吗?
他记得波斯人是在西域那边,他们是怎么迷路迷到了匈奴人占领的草原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