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未来的少女15

　　 在肖恩、科林祭司手下人的有意推动下，大祭司最信任的、年轻漂亮的门徒居然是个女巫的消息，迅速地四处传播，很快传遍了全国。大祭司西泽被女巫迷惑，已经重病不起的谣言也是被人们津津乐道。

　　 都城的贵族圈子里，也在不断地传播着各种奇怪的说法，尤其是见过伊莱的人，都说伊莱漂亮得不对劲，如果是女巫假扮男人的话，就说得通了。再加上大祭司西泽确实有日子没出现了，谣言就越传越凶。

　　 西泽知道了，气得不轻，但是不敢出去，一则伤没彻底好，二则，不知道哪里又会遇到刺客。但是，他把这笔账记在了雷克身上，他总觉得一切都是雷克为了搞出来的。西泽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下了一道紧急的命令，要求把伊莱押回都城神庙，由大祭司来审问。

　　 但是，派出去的人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回来，说是伊莱已经逃跑了，有的说打伤守卫畏罪潜逃，也有一种说法是突然凭空消失，据说被魔鬼救走了。

　　 西泽简直要气得要疯，他加派人手，务必要找到伊莱，不然这污名就洗刷不了了。他现在不出门，都城神庙里，雷克一派的人渐渐抬头了，他的好多命令都执行不了，再这样下去，大祭司快要换人了！

　　 西泽一边让手下澄清谣言，一边派人找伊莱，一边还派人跟雷克争斗，还派人去跟国王那边传递消息，请求国王帮助，真是要操碎了心。

　　 可是，国王呢？只说了一句，“大祭司的意思我知道了。但是，神庙的事情国王不好插手。”

　　 传话的人回来转达了，西泽非常失望，他还以为国王会提要求，没想到，国王拒绝得这么彻底。但是，西泽也放了一半的心，起码，国王说不管神庙的事，那就意味着，不会支持雷克。

　　 西泽把顾青一伙人干的好事全算在了雷克头上，恨得牙痒痒，而始作俑者，还在继续折腾。

　　 这一次，顾青借鉴了在自己的世界熟悉的现象――“显灵”。

　　 在顾青的“撺掇”下，一伙人到处“流窜”，在每个路过的城镇和乡村制造“天使降临”的故事。

　　 最初被推出去扮“天使”的是诗人马修，顾青猛戴高帽给老师，“我们这里面，最具有天使气质的就是老师了，因为老师内心崇高，有圣洁之光……”

　　 “行了，我可以做这件事，可我担心恰好碰到认识我的人，毕竟我做游吟诗人，行走四方，认识我的人不少。”

　　 “我有办法。”

　　 于是，在几个人的热烈围观下，顾青给马修化了个天使妆容，完全看不出马修的本来面目。等马修再穿上准备好的素色长袍、腰带、发带，大家觉得，真的像天使。尤其是马修本人沉着、温和的气质，悲天悯人的眼神，很吸引人。

　　 “像智慧天使。”凯文已经被迷倒了，说话的语气都梦幻了。

　　 之后，在当地行政官员的配合下，再加上从马戏团“打劫”来的一位魔术师的帮助下，某一天的傍晚，某个城市里很多人都见到了“天使来到人间”的景象。

　　 天使突然出现，留下了“圣物”，又突然消失。

　　 事发突然，很多人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明白过来，天使原地消失了。回天上去了。

　　 人们冲过去看“圣物”，是一块有底座的长方木牌，正面写着阿莫神，背面写着两行字，“神爱世人”和“人人都是祭司。”

　　 一个男人大声说，“我刚才离天使很近，听见他说的话。他来传达神的旨意！说‘人人都是祭司，在自己家中可以设置神位，就像这样。神希望人们直接表达自己的愿望，每天早晚在神位前，虔诚祷告就行了。’”

　　 还有一个贵妇也说，“是的，我也听见了，天使说，‘祭司是神庙的守护者，他们人数有限，没有办法一一传达每一个信徒的心意，所以，神允许大家在家中祭祀。人人都是祭司。’”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人们纷纷上前看神位的样子，准备回家自己做一个。

　　 大家激动起来，纷纷赶回家，告诉家人朋友，“我刚才看到天使了！是真的。好多人都看见了。”“天使传达神的旨意，说‘人人都是祭司’，可以在家中供奉神了！”“我们可以直接向神祈求帮助了，就在自己的家里。”

　　 其他的人都震惊了，纷纷问起天使的样子，可是目击者们对天使的描述却各有不同，有的说“天使身上有一圈圣光，让人看不清天使的样子。”也有的说，“天使长着巨大的翅膀，飞走了。”还有的说，“天使是个英俊斯文的男人，好看极了。凡人长不出那么美的样子。”……

　　 一天之内，整个城市就传遍了“天使降临”的故事，而且，迅速向外地蔓延。

　　 而“天使”和他的学生，以及“同谋”们，已经坐上马车，赶往下一个城市了。

　　 这一回，凯文被推出来，当小天使，顾青让巧手的魔术师做了一对精致的翅膀出来，又让肖恩和那些护卫们用后世“吊威亚”的方式，把凯文慢慢放下，留了“圣物”后，再慢慢拉起。

　　 看在远处的人们眼里，就是小天使徐徐降临人间，又从容地飞走了。

　　 凯文本来就长得唇红齿白，是个好看的少年，他正身体抽条的时候，气质介于儿童和少年之间，更兼有种忧郁气质，连在人群中当“托儿”的顾青和马修都觉得小孩儿真好看。顾青激动地喊着，“小天使，小天使！大家不要太靠近，别惊扰了天使！”在小天使“飞升”后，乔装改扮的马修也配合地喊着，“大家看看天使留下什么‘圣物’！”

　　 于是，又一个城市的人开始疯狂传播天使降临的福音。

　　 他们在短时间内，几乎跑遍了所有的重要城市，还包括了一些镇子和大的农庄。全伙人都至少当过一次天使。顾青原本还担心，这些信神非常虔诚的人，能不能接受这样的过程。但是，事实证明，那些忸忸怩怩的护卫们，包括肖恩自己，都是“口嫌体直”，嘴上说着自己不适合，眼神却跃跃欲试，充任天使“传达神谕”的任务也是完成得干净利落。

　　 而且，经过了对祭司们的了解，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改变祭司的命运和信仰的模式，这些参与者们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影响力，对于很多事情就看开了。现在这些人，只要能完成国王交给的任务，让他们干什么都没问题了。

　　 至于在民众中的效果，意外的好，没有人质疑，尤其是亲眼目击的人，无不为自己见到天使，听到福音，而感到无比荣耀。

　　 每个人都对自己有天然的认同感，他们见过了“神迹”，作为传播者，就会尽力去证明自己说得对，这些人在传播的过程中，各有各的说辞，但无不是极力推崇，并且坚定无比。在这个过程中，“天使在人间”的信念逐渐超过了“祭司崇高不可质疑”的理念，“人人都是祭司”的神谕也逐步深入人心。

　　 这样的理念等于给了全民一个巨大的福利，覆盖了所有人的福利。大家可以直接敬神，少了祭司集团的盘剥，人民的生活总是会有所改善的。人都有趋利避害之心，所以这个“神谕”一经流传，就深入人心，即便是祭司们的否认，也无法把这个理念从人民心中拔除。

　　 但是，这些还不够！

　　 按照顾青最初提出的计划，对祭司集团最后的致命一击，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祭司对“人人都是祭司”的认可。而且，他还要带领祭司们退到“神庙守护者”的位置上，以及把女巫的审判权交还给世俗社会的法官，他们自己在女巫审判中，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本来这一切条件，雷克祭司是答应了的，而且一直也在配合国王特使们的行动。可是，最近，雷克却有变卦的嫌疑。从“神谕”传播过程中，开始遇到雷克一系的阻碍，就可以看出，雷克想反悔。

　　 也是，西泽大祭司的名声因为伊莱受到很大影响，天使降临又削弱了祭司们的作用，西泽实力大减，而且他一直没有露面。这种情况下，雷克觉得自己有实力，就想单方面终止跟国王的合作了。

　　 可是，国王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地赖账。

　　 没多久，大祭司西泽就收到了一封不知谁送来的密信，把近来雷克等人如何对付西泽，并且下一步的计划都提到了。于是，很短时间内，西泽来了个大翻盘，不仅让人揪出了曾经暗中对付他的人，以不敬大祭司的罪名终身放逐。之后，还破坏了好几次雷克等人的行动。

　　 西泽到底人多势众，又身居高位，没多久，雷克的人就死的死，散的散，还有人背叛。雷克再向国王求助的时候，这次，却发现国王迟迟没有回信。而且，他发现，国王的亲信在和其他老祭司的门徒接触。雷克明白了，这是国王在犹豫，自己已经不是唯一的合作人选了。

　　 雷克的内心也是矛盾的，作为老祭司的首徒，他半生的梦想都是当上大祭司。本来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想到后来被西泽代替了。不得不与国王合作，但是他后来发现，跟国王合作，等于整个祭司集团消失了，整体换了身份，还失去了原来的地位和权利，那自己就算，还是大祭司吗？

　　 不过，西泽的反扑非常疯狂，当雷克看到西泽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并说出要彻底查清祭司内部叛徒的时候，雷克知道，没有选择了，保命要紧。

　　 法杖祭司雷克在一次讨论天使和“神谕”的公共集会场合突然现身，并带着自己的门徒，公开承认祭司们接受“神谕”，以后就是神庙的守护者。而且，还公开承认女巫审判中曾出现过冤案，女巫猎人中有人为了利益诬陷了无辜的女人，作为法杖祭司，他正式宣布，把女巫审判权交给各地法官，并支持为被冤的女子们正名。

　　 与会之人都震惊了，他们虽然希望祭司们支持“神谕”，但是没想到，一下子有这么大的成果。顿时，大家被肯承认错误的法杖祭司充满了敬意。尤其是本来就不相信女巫传说的学者和诗人们，大家拼命地鼓掌、欢呼。

　　 雷克看到了人们脸上的狂喜，突然心中一阵悲哀，原来民众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留恋祭司时代。

　　 欢呼声中，在场的人都明白，一个时代结束了，新的时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