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入城
临近京城的数座州城几乎同时从各种渠道收到了消息, 说万贵妃联合梁王造反, 封锁皇宫, 谋杀皇子, 囚禁皇帝。而皇帝也已下密旨, 让大军进京勤王。
同时各种消息也在京中散布开来, 人人都说宫中禁军、京畿武备联合万贵妃造反, 谋杀皇子皇孙,谋害皇帝,要推李明琨上位。
于是, 欧阳昱的大军还没到,京城里面的人自己就先干起来了。
造反和逼宫这种事,讲究的就是快狠准。
万贵妃, 快和狠都做到了, 可偏偏遇到了陆琅琅这个刁钻狐狸,一下子叼走了台柱子李明琨, 导致她方寸大乱, 失了根基, 还谈什么准头。
京中有不少人都听命于她, 更准确的说,是有各种把柄在万贵妃的手中, 所以才被万贵妃拿捏着。可是也并非所有的人都听命于万贵妃, 大家都慌乱成一团的时候, 京畿武备在没接到明确的指令的时候,十分乐意对万贵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方便她行事,日后也好混一份从龙之功。但是如今,众人皆有鼻子有眼地说他们造反,一些老臣甚至穿了寿衣堵住了京畿武备的衙门,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你们要是再不有所作为,就是造反。
那些连路都走不动的老奸巨猾的家伙们,哆哆嗦嗦地举着拐杖,人人都是一副恨不得当场血溅三尺、拼死在这里的架势,巴不得轰轰烈烈的为皇帝尽忠,顺带给家门添一份荣光。
众人都过来抓他们的小辫子,京畿武备的人顿时头大。有些助了万贵妃一臂之力的,还保持着沉默,可还有些人就不乐意,这等于把砍头的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啊,除非是李明琨真的能继承大宝,否则,以后谁上台都得整死他们。
可是,听说李明琨如今……似乎……好像……据传……下落不明?
李明琨要是也死了,那么还有谁能上位?难不成,大家轰轰烈烈一场,最后得扶万贵妃上位做女皇?
万贵妃你别逗了。
皇宫宫门紧闭,大家进不去,可是万贵妃的娘家,也在京城里啊。于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万贵妃的同党们顾不上京城还有反贼作乱,纷纷跑到了万贵妃家中打听消息。
各位皇子都被屠府了,可是李明琨呢?
你说没事,那让他站出来给大家看看啊,安安众人的心也好啊?
啥,不方便?他一个月有几天不方便?我们在方便的日子来啊!
万贵妃的娘家只能左右搪塞,可是这里哪个不是人精,拿不出来人,那自然是真的出事了。
这下子,不光万贵妃慌了,跟她一条船上的人都慌了。陈夙连夜派府中高手赶去栖霞观,询问陈妜,问李明琨到底去了哪里。
陈妜正在栖霞观哭得死去活来,看见爷爷派去的人,二话不说,哭哭啼啼地就让他们赶紧去救李明琨。那位陈家高手听得直摇头,真不知道陈夙是怎么养出来这样的孙女的,这会儿哪里还是救不救情郎的问题,万贵妃的船要沉了,整个陈家搞不好也得跟着统统没顶被淹死。
陈家的高手赶回城中如实禀告,陈夙听得倒吸一口冷气,当场跌坐在椅子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可是各位皇子府被屠众人都看见了,血糊糊地府邸在那里呢,如今李明琨多数也出事了,那么难不成真的只剩下太孙了,可是太孙如今在万贵妃手中,到底是死还是活?又有谁知道呢?这局势又会如何变化?
三日之后,万贵妃手下的高手,几乎疯狂地在京中杀人,京都的地皮都被她挖起三尺,梁王派进京中的人都被她杀得差不多了,仍然连李明琨的一根毛都没找到。
但是欧阳昱的大军已经杀到京都之外。
欧阳昱已经接到陆琅琅的消息,准备从城西入京。
望着城外几乎延绵到天际的旌旗,城西守将不安了数日的一颗心终于从嗓子眼放回了心口。他站在城头之上,亲自向欧阳昱喊话。
“将军,既然您是奉召勤王,还望出示勤王诏令。”
欧阳昱端坐在高大的马背上,抬头冲他无言一笑。
“圣旨到!”忽听城内有人高喊。
守将忙回头向城内张望,只见有一行人已经来到城门处,其中有一辆马车刚刚停下,有一位身着宫装的女子缓缓地步出那马车,她朝城头上张望的人微微一笑,光华四射,美颜不可方物。她缓缓步上城头,站在城门之上,跟城外的欧阳昱遥遥相望。
欧阳昱双眼几乎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陆琅琅一抬足,直接站到了箭垛口之上,宽大飘逸的衣裙随风轻轻摇曳,城内城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她一抖手,展开了手中的勤王诏令,大声念到:
“布告遐迩,咸使闻知……”
欧阳昱首先从马背上跃下,跪倒在地,“臣,欧阳昱,恭听圣训!”
哄的一声,跟在欧阳昱身后的数万兵马齐齐跳下马背,整个京城为之一震。
“……天谴于上,人怨于下,驯致乱阶,变兴都邑,万品失序,九庙震惊……,镇国大将军欧阳昱乃国之重臣,朕之肱股,特诏之集合忠义两全之烈士,率军回京,殄灭奸党,复安社稷,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泰元四十八年九月诏。”
整个京都之巅,只有陆琅琅清朗明晰的声音在回响。欧阳昱听得心生荡漾,与有荣焉。
陆琅琅念完勤王诏令,反手一转,将诏令碰到了京城守将的面前,“请将军亲阅。”
那守将仔细地看了一遍诏令,尤其是玺印之处,再三确认无误,立刻高呼,“开城门。”
欧阳昱翻身上了马背,朝陆琅琅一笑,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等我。”
陆琅琅眉眼弯弯的,目送他疾驰进城。
那守门将领也很开心,如今欧阳昱回京,大局就算定下来了,大伙儿心里都安稳了。但是他还是得问一下,“请恕下官冒犯,请问夫人身份。”
陆琅琅微微向他一福,“妾身二品诰命陆氏,夫婿欧阳昱,方才与将军刚见过。”
那将领忙一抱拳,“见过欧阳夫人,如此危机时刻,还劳累欧阳夫人奔波,实在让我等汗颜。”这不是客气话,满城的腥风血雨,这位欧阳夫人居然处变不惊,而且还弄来了圣旨亲自宣读,便是一般的男儿都没有这个胆量。
一旁守城的众兵士都不敢直视她惊人的盛美容颜,而且方才她高高在上的风姿,在众人眼中仿若烈日骄阳,即便是闭上了眼睛,仍然无法磨灭她的影子。
陆琅琅浅浅一笑,转身离去。
等她上了马车,在车里等着她的素奈和杏仪便问她,“夫人,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府中看看。”
欧阳昱的兵马已经进城,如铺天盖地的巨浪拍击着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京城的街道上,除了欧阳昱的兵马,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人在走动。在这样骇人的兵潮中,陆琅琅的马车一行仿佛一艘轻舟,悠悠荡荡地回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口。
将军府已经被梁王的手下烧成了一团灰烬,好在园子占地甚广,房舍并不紧凑,左右也无紧邻的屋舍,没有造成蔓延的火灾。将军府的人一个不落的都跟着素奈跑了,但是里面的金贵家私、古董字画、华服绸缎,乃至珠宝玉器,却统统化为灰烬或烧毁,再不然就是被人顺手牵羊给偷走了。
陆琅琅看着那焦黑一片的残垣,心疼的直哼哼,完全没有了方才在城头叱咤风云的气势,“我的百宝箱啊,我的百羽裙啊,我的描金小宫扇呀……快,快,快拿小账本给我记上,回头非得让梁王那个混蛋给我吐出来。”
【梁王:我整个宝库都落在你手中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要怎样~】
素奈安慰她,“夫人,幸亏我们只带了几箱衣裳和首饰,不然,可吃亏大发了。”
陆琅琅一脸悲伤,随手抄起了根烧掉了半截的窗棂,到处翻一翻。终于在她的寝室后面的半截小密室里,找出了当时欧阳昱留给她的放钱钞的箱子。那铁箱子虽然烟熏火燎的,但是貌似还挺完整的。
陆琅琅心中大喜,也顾不上找钥匙了,直接让人来把箱子劈开。结果,钱钞的确一张都没少,但是陆琅琅仍然忍不住悲从中来,她那一叠一叠整齐的钱钞都成了一块又一块千层小酥饼了,焦黄酥脆,碰都不能碰啊,风一吹都快成渣渣了。
陆琅琅砰地一声把箱子又关上了,得了,破财消灾,平安喜乐,眼不看为净,“那,那个谁,拿小账本给我记上。我,我还就不信了,什么都没给我留下?走,去给我到处找找,尤其是库房,我还就不信了,一点东西都不给我剩下。”
于是,欧阳昱在府外凶神恶煞地四处抓人;陆琅琅在府内痛骂那些只敢在她不在家时防火撒气的宵小之辈。可是翻了半天,即便是没烧毁的,找出来也基本不能用了。
陆琅琅气得心肝疼,“算了,走吧。去京都里最好的客栈,给我全包下来,回头总有付钱的人。”
“哎,等一下等一下,夫人。”谢顺芰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侯海,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陆琅琅挑挑眉,“这是怎么了?火烧眉毛似的?”
谢顺芰比侯海还激动,“夫人,您快去看看。库房的墙上有个洞?”
库房的墙上有洞?耗子打的?“有洞怎么了?墙上有洞难道不是很正常?”
“不,不,不,”谢顺芰激动得语无伦次,“当年平川侯之所以被治罪,就是有人告发他意图谋反,罪证就是库房里搜出了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