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在前往疯人院以前, 苏苏列车七号车厢的000号房间里, 夜七头一回手上没有拿报纸, 正而八经地看着苏凝说：“但是知道这件事后，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诶？”苏凝吃点心的动作一顿, “选择？等等等等......”

　　 “要说选择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夜七大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你、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

　　 苏凝自矜地点头：“当然！你听好啦――我哥会游泳, 保大不保小，房子写你名, 分手就割腕, 喜欢就买刷我卡！”

　　 夜七：......！

　　 “噗哈哈哈哈哈哈！开玩笑啦开玩笑, 看你那么严肃的样子～”苏凝笑着扔了块饼干过去，没想到夜七不偏不躲，饼干正正地砸到他的脸上。

　　 这回轮到苏凝愣了愣：“夜七哥哥，你怎么......”

　　 “听着苏凝，我没开玩笑，这是关乎你人生的大事。”

　　 见夜七如此严肃, 苏凝放下小饼干，挺了挺腰板：“好哒夜七哥哥, 你说, 我都听着呢。”

　　 “嗯，苏凝,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 主人的事吗？”

　　 “啊, 记得，没什么存在感的主人。”

　　 “主人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自始至终对抗、却始终没有办法完全消灭的敌人。”

　　 苏凝歪了歪头：“可是主人是我哥啊，我哥是敌人？”

　　 “是的。”

　　 “......emmm别这样，我哥会游泳的。”

　　 “他不会。”

　　 “他会。”

　　 “他不会。”

　　 “他会！”

　　 “......我不想跟你争辩苏寒会不会游泳这个话题。”

　　 “我要告诉你的是......”夜七一字一句缓缓道来，“主人苏寒，在两百年前，被我们设计困在了布莱尔克里夫精神病医院，那时候的我们没有办法彻底杀死他。”

　　 “但时至今日，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为了这个机会，我们已准备良久。”

　　 “听着苏凝，我们要你......”夜七的眼睛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亮光：“找到苏寒！唤醒他！”

　　 “然后你会面临一道选择题。”

　　 “等等。”苏凝理了一下乱哄哄的脑子，“夜七哥哥，你不要告诉我，这道选择题是在苏寒和......你们之间选一个吧？”

　　 见夜七点头，苏凝有些受不了地说：“拜托，你们都不会游泳吗？”

　　 “不准再说游泳！”

　　 “呃，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你还是没有听明白......”夜七沉吟道，“只能二选一。”

　　 “......送命题啊。”

　　 “夜七，是你没有和他说明白。”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还是让我来和他说吧。”

　　 苏凝抬起头――

　　 “鸿羽姐姐！”

　　 ――

　　 菲利克斯仰起头，凝望漫天飘舞的灰色绒絮，赤红的发丝随着绒絮飞舞，起风了――

　　 “我好久，都没有感受过风的滋味了。”菲利克斯轻轻闭上眼，灰色的绒絮融化在他白皙的指尖。

　　 苏凝摊开手，绒絮同样飘落到他的手掌心里，用手轻轻一捏，就在手心里形成一块小小的灰色斑点。

　　 “你在发什么呆啊？”菲利克斯问。

　　 “没什么。”苏凝半阖上眼，鼻尖闻了闻：“这是灰烬？”

　　 “嗯呐。”菲利克斯张开怀抱，像个孩子一样深吸了口气：“火焰的味道！久违了！”

　　 灰烬飘过两人头顶，落到不远处燃烧的屋顶上――

　　 他们处于一座燃烧的小镇里，大火已经燃近尾声，无尽的灰烬从火堆里飘出来，飞向天空，又由风将它们送到远方，漫天飞舞。

　　 “这地方我知道。”苏凝模模糊糊地想了起来，“以前我玩儿过类似的游戏，游戏的地图就是这地方，叫作寂、寂......”

　　 “寂寞空虚冷？”

　　 菲利克斯：“嗯？！”

　　 “哎呀想不起来啦。”苏凝挥挥手，挥开一片飘到鼻子底下的灰烬，顺势捏住鼻子：“这是什么鬼地方？简直要得肺癌了。”

　　 菲利克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又不重要。”

　　 “守了那破精神病院两百年，憋死我了。”

　　 “秀秀，真的有两百年吗？”

　　 “嗯呐。”

　　 苏凝低下头：“可我感jio才过了几年......”

　　 菲利克斯看着他，挠了挠下巴：“......那个。”

　　 “岁月如梭嘛。”

　　 “走吧。”苏凝抬起头，眼神坚定，“他在等我们呢。”

　　 刚刚迈出一步，菲利克斯在苏凝背后迟疑地开口：“小苏凝......”

　　 “你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吗？”

　　 苏凝回过头：“嗯。”

　　 “你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多危险的事吗？”

　　 “非常危险，但我相信你们。”苏凝异常坚定，“不成功便成仁！”

　　 “......嚯。”

　　 “......当然，可别真让我成仁啊。”苏凝突然退后两步，抱住菲利克斯的胳膊：“秀秀！”

　　 “好啦好啦。”菲利克斯淡淡笑道，“该走了。”

　　 在小镇的入口，突然闪过一道小小的人影，像是一个小孩子跑了过去――

　　 “来了。”菲利克斯冷哼道，“既然他把我们带进了这里，那就走吧......跟上，去看看他到底想让我们看什么。”

　　 ――

　　 “鸿羽姐姐你是说......”苏凝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个苏寒？”

　　 鸿羽点头，破天荒出现在苏苏列车上的她，身上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鲜红如血的红裙在灯光下异常鲜艳，让人移不开眼――

　　 “两个苏寒，究竟哪一个才是和你亲近的那个人，我想得让你亲自去确认才行。”

　　 “那躺在精神病院里的那个人是谁？”

　　 “他是我们的敌人，毋庸置疑。”鸿羽握住苏凝的手，“你见到他就会明白，他是和我们，和你熟知的哥哥......完全不同的人。”

　　 “......姐姐，说实话，你把我都说懵了。”苏凝眼里满是迷惑和不解，“按照你的意思，我、苏寒、主人，其实是三个人？主人和我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让我去见他？”

　　 “因为这是你的使命。”鸿羽不容质疑地说：“你必须完成它。”

　　 “去吧，去见他。”

　　 “他会让你明白一切的。”

　　 ――

　　 跟随人影，苏凝和菲利克斯走进一栋被火焰烧得摇摇欲坠的大楼，大火已经熄灭，地面和墙壁被烧得焦黑，鞋子轻轻踩上去，就发出类似于踩饼干的声音。

　　 “太不符合常理了！”苏凝使劲儿在地上踩了好几下，“就这种危楼？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塌？场景构筑得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差评！”

　　 “嘘，它们过来了。”菲利克斯默数道，“一。”

　　 从灰烬里爬出来一群烧得焦黑的人形怪物，五官和皮肤早已模糊不清了，扭曲着身体，用胳膊和膝盖的肘向他们爬来。

　　 苏凝和菲利克斯对视一眼，没有动，任由怪物们爬到跟前。这群怪物人数众多，从各个堆满灰烬的角落钻出来，匍匐前行，密密麻麻地铺了一地。

　　 “秀秀，好了没有啊？我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不要动。”

　　 “啊啊啊啊有只爬到我腿上了！还不能动吗？我忍不住了！”

　　 几乎是在苏凝话音落下的同时，所有的怪物突然开始自燃！

　　 秘技――我烧我自己！

　　 满地的怪物就这样自个儿烧成了灰。

　　 “咳咳咳！”苏凝捂住口鼻，被怪物燃烧后的灰烬呛得够深：“咳咳咳咳咳！”

　　 “可以了，走！”菲利克斯拉着苏凝前往下一栋建筑――由于小镇基本上被烧毁了，大部分建筑物都已经脱漆掉落，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貌，所以苏凝也不能确定这是栋什么建筑，只能从残留的几张桌椅来看，推测似乎是学校？

　　 菲利克斯拉着苏凝的手疾走，哥斯拉睡衣的尾巴随他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的，苏凝的余光忍不住被吸引――

　　 “你盯着我尾巴看干嘛？”

　　 被发现了，苏凝讪讪道：“挺可爱的。”

　　 “哎，是吧？我也认为很可爱，这个系列的睡衣我不止一套呢，你要是喜欢，我回头送你一套？”

　　 “好鸭。”

　　 “可惜就是上半身太长、下半身太短了。”菲利克斯郁闷道，“走路太不方便了。”

　　 “但是可爱鸭。”

　　 菲利克斯怔了怔，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个微笑：“没错！”他兴奋地说，“可爱最重要！”

　　 “秀秀，我们要去哪儿鸭？”

　　 “就快到了。”

　　 菲利克斯踢开一扇门，门内是一个洗手间。

　　 “秀秀，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鸭？”

　　 “......你可别吓着。”菲利克斯又是一jio踢开隔间的门，口中默数：“二。”

　　 隔间里，纵横交错的铁丝把一具尸体穿了起来：铁丝的一头从尸体的眼睛里穿进去又从嘴巴里穿出来；从耳朵里穿过去，又从肚脐眼里穿出来......

　　 “马赛克！马赛克呢！”苏凝捂住眼睛，“呼叫马赛克......诶？”

　　 视线从指缝里漏了出来，苏凝看到：这句被铁丝穿成腊肉的尸体，他的脸......

　　 “这是谁？”苏凝保持捂脸的姿势，盯着尸体的脸。

　　 “他是艾德瑞希以前的样子。”菲利克斯轻描淡写地抽出尸体嘴里的纸条。

　　 “艾、艾老师以前的......样子？”

　　 “艾老师？你怎么老给人取外号？你这个小机灵鬼。”

　　 “才没有！”

　　 “是的，两百年以前。”菲利克斯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很奇怪吧？现在爱德华和他共用一个身体――”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因为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