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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 舒宜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心中一惊, 想摸出手机赶紧拨打急救电话, 但是四肢却完全不听使唤。
下一秒，舒宜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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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是舒宜感到身边有人在轻轻推她的胳膊, “舒宜，舒宜！别睡觉了，老师走过来了！”
舒宜听到“老师”两个字，心中感觉有些奇怪，自动将其理解成同事的口误, 猛地抬起头来，“老板过来了？”
下一秒，舒宜整个人都愣住了。
面前的电脑正打开着word文档, 停留在插-入艺术字的界面上，比舒宜晕倒前看到的艺术字模板更丑。
舒宜已经回想起来，她不是睡着了，而是晕倒了。
不对劲的不止是艺术字模板，还有眼前小小的、宽边的、后面还鼓着一个大包的电脑屏幕！
这绝对是二十年前的电脑屏幕吧？
舒宜左右转头, 打量起自己的周围。她正坐在一间机房里, 老旧的电脑摆成三竖列, 每竖列有八台电脑, 一共二十四台。
每台电脑前, 都一左一右挤着两个小学生。
舒宜的目光移动到教室角落，顿了一下，教室最角落的那台电脑前，挤着三个小学男生，正低着头说说笑笑，刚理完发的三只脑袋挤在一起，就像是三只猕猴桃。
外面的阳光很猛烈，教室窗外长着一颗高大的梧桐树，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穿过，落在教室的地板上，碎裂成斑驳的光影，明明暗暗。
舒宜恍恍惚惚，有种身陷梦中的感觉。
她伸出自己小巧白嫩的手掌前前后后地看了看，又拨弄了一下脖子上系着的红领巾，然后转过头去看和自己挤在同一台电脑前的同桌。
同桌女生剪着齐耳短发，头发很黄，只有发根处有点黑，发梢处黄得就像是染过。同桌女生的肤色原本本就黑，在黄色头发的映衬下，显得更黑了。但除此之外，女生的五官长得很标致，大眼睛高鼻梁，眼窝深陷、唇角上翘，虽然年纪还小，但也能看出来，长大后会是明媚大方的长相。
可惜漂亮的五官配上枯黄如草的头发和黑油油的皮肤，颜值瞬间就打了对折。
舒宜正盯着同桌女生看的时候，感到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回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的男老师从她身后经过，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得说，“刚睡醒，在回魂呢？”
年轻男老师的脚步并没有在舒宜身后停留，只稍微警告了她一下，就径直走到教室最后方的三个男生身后，伸出手在三只猕猴桃上快速地轻拍了一下，“你们三个怎么又扎堆在一起了？你，坐到1号机旁边。你，坐到9号机旁边。你，就在这里坐着，不许动。”
三个小学男生蔫头耷脑地分开了，舒宜惊奇地发现其中两个男生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哦，对了，她小学班上是有一对双胞胎男生来着。
舒宜以为她早就忘记小学的人和事了，以往做梦，也多是梦到高中，梦到高考的题目她全都不回答，然而现在她惊讶地发现，在她的梦境里，她竟然将小学时的一切都记得这样真实清楚――头发枯黄的同桌女生，长着青春痘的计算机老师，脑袋像猕猴桃的双胞胎男生，还有明亮的教室、木头的窗框、老古董一般的计算机还要两名学生共用一台……
舒宜一直在愣神，而同桌女生因为计算机老师并不严厉的一句提点，还是对舒宜说的而不是对她说的，一直在旁边紧张得装出一副低头翻书的样子，两人面前的计算机几分钟没有人碰，屏幕一黑，出现了屏保。
黑色的屏保背景上，出现了三维水管，在空间中不断延伸、穿来穿去，还时不时变换一下颜色。
小学时的种种，舒宜本以为她早就忘了，现在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小学时的同学、老师、教室、电脑……纤毫毕现地出现在了她的梦里。
――对，她肯定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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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舒宜的这个梦，她掐脸蛋、咬手指，怎么都醒不过来。
计算机老师将三只猕猴桃分开之后，重新坐在讲台上的电脑前讲课，“同学们，你们觉得哪种字体好看？”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声音，“彩色的好看”“黑色的好看”“都不怎么好看”……
舒宜看了一眼被老师远程操控的电脑，看到PPT上的宋体字、黑体字和花里胡哨的自带艺术字，觉得老师应该为回答“都不好看”的同学加两分。
计算机老师完全无视了同学们的声音，继续自说自话，“对！这种醒目、美观的字体，就叫做艺术字！”
舒宜：……醒目确实是醒目，但是美观？？？
果然梦境都是不符合逻辑的……
“今天老师就来教大家，怎么插-入艺术字！”
“老师先为大家演示一遍，然后你们自己操作。打开word，点击‘插-入’，选择‘艺术字’，然后输入文字就可以。我们现在输入，六一儿童节快乐……”
“好了！现在大家自己尝试一遍，老师会巡视指导，哪里不会可以举手问老师。”
同学女生在一旁乖乖地开始插-入艺术字，舒宜呆坐着不动，心中无奈地想到，这个梦境太真实，也太长了。
偏偏同桌插-入完艺术字之后，计算机老师正好走到了舒宜身后，点名让舒宜操作，“你学会了吗？插-入一个艺术字让我看看。”
舒宜摸到鼠标，悲愤地选择了一个丑到哭的模板，更悲愤地咔咔敲打键盘，“这个梦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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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舒宜插入完艺术字之后，计算机老师神情复杂地看了舒宜半天，最终没说什么，沉默地走到别的学生旁边去指导了。
同桌女生在计算机老师走远之后，用诧异的眼神看向舒宜，“你干嘛要和微机老师对着干啊？”
舒宜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诧异，她在诧异同桌女生的用词，微机老师……微机！多么有年代感的词汇！
对了，在她小学的时候，并不怎么用计算机这个词，都是说微机――微机老师、微机课。
舒宜拧紧眉头，再一次觉得自己这个梦境的细节真实到可怕。
还都是她以为自己早就遗忘的细节。
下课铃声响起，舒宜跟着同学们一起走出微机教室，刚走了没两步，就被同学女生一把抓住了胳膊。
“诶，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同桌女生指了指舒宜的脚，“你忘了脱鞋套了！”
舒宜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运动鞋上正套着一双碎花的鞋套，鞋套松松垮垮还有点脏，靠一条松紧带勒在脚腕上。
又一处真实到令人害怕的细节。
舒宜心中浮起了几丝恐慌。
公交车竟然是有人售票的！舒宜将一块钱递给售票员，售票员还找给了她五毛！
舒宜没有接售票员递过来的五毛，指了指李思妍，说道，“我们两个人。”
然而李思妍这时候却从手提塑料袋里拿出来一张月票，在售票员眼前晃了一下，同时纳闷地对舒宜说道，“你干嘛要帮我买车票啊？我有月票。”
“唔，忘了你有月票了。”舒宜只是觉得和朋友一起坐公交车，一个人五毛钱，她给售票员一块钱，宁可让售票员找钱都不肯帮朋友付钱，实在是太奇怪了。
但是在李思妍眼中，显然舒宜的举动才是奇怪的。
舒宜在李思妍将月票收回塑料袋的时候，伸手将李思妍的月票拿过来细看。月票是一张硬卡纸，左上角贴着李思妍的照片，上面还盖着一个红章，红色的油墨被蹭得有些模糊，外面用塑料套装着，上面系了一根可以挂在脖子上的红绳。
舒宜看完之后，将月票放回李思妍的塑料袋里，心想原来公交IC卡的老祖宗长这样，如果不是再次见到，她还真想不起这东西来。毕竟上辈子的后几年，公交IC卡都快要退出历史舞台，大家用得最多的是刷手机支付了。
公交车中间停了两次，第三次停下的时候，舒宜两人就到站了。下了公交车后，舒宜看到马路正对面就是铁路游泳馆几个大字，两人穿过一条马路就到了。
其他走进游泳馆的人，也有不少像李思妍这样，直接穿着泳衣，把浴巾往身上一裹，就踩着拖鞋走过来的，舒宜心想难怪李思妍这样一身打扮却神态自然。
“附近还有铁路宿舍？”舒宜问道。
李思妍回答道，“铁六宿舍啊。”
李思妍伸手为舒宜指了指旁边的几栋楼房，“就在旁边，挨着游泳馆呢，来游泳特别方便。”
“不过这是铁路的老房子了，里面住的几乎全是退休的，也没几个能游动的了。”
两人在说话间，就走到了游泳馆门口的售票处，舒宜看到李思妍拿出五块钱，自己也连忙拿出五块钱，准备买票。
卖票的阿姨抬头，仔细看了舒宜和李思妍一眼，“小舒家的闺女和小赵家的闺女？买什么票啊，早上也没什么人，直接进去吧。”
舒宜和李思妍道谢之后，就直接进了游泳馆。走远一些之后，李思妍询问舒宜，“那个阿姨你认识吗？”
舒宜摇头，“不认识。”
就算她小时候认识，相隔十几年，也早就忘光了。
李思妍也摇头，“我也不认识。怎么感觉谁都认识我，可我谁也不认识。”
舒宜心有戚戚地点头，“我也是。”
自从她重生回来，也一直十分不习惯，她感觉她妈认识整个小区里的人！整个小区里的人也都认识她！
李思妍虽然不需要换衣服了，但还是要将洗漱用品锁进更衣室的柜子里的，舒宜和李思妍一起走进更衣室的时候，顿时愣住了。
女更衣室竟然是没有任何隔断的！
舒宜现在还没有近视，将更衣室里脱光了换泳衣的阿姨们的身材看得清清楚楚。李思妍将东西锁在柜子里，将挂着柜子钥匙的橡皮圈套在手腕上，催促舒宜道，“你站着干嘛呀？赶快换泳衣啊？”
舒宜对李思妍说道，“你先出去，在门口等我，我换号泳衣就出来。”
被不认识的人看到也就看到了，在自己的同桌面前脱光了换衣服，舒宜是真觉得别扭。
李思妍无法理解舒宜的别扭，“干嘛要让我去外面等你啊？你不好意思吗？”
“就算我现在出去等你，一会儿洗澡的时候，我们不也得一起洗？”
舒宜：？？？
洗澡也是没有隔断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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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泳衣之后，舒宜和李思妍一起走进游泳池，在走进大游泳池之前，要先从一个浅浅的水池里踩着走过去，水的高度只到脚腕。
舒宜正在思考这个浅水池是干什么的，就看到李思妍的左右脚在水池里来回晃动，将脚上的拖鞋仔细地涮了涮，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小水池是用来洗鞋底的，这样穿着凉鞋和拖鞋进去，就不会将里面的地板踩脏了。
舒宜也跟着一起将凉鞋的鞋底涮干净，然后惊喜地发现浅水池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舒宜将凉鞋放在游泳池边上，踩着台阶往下走，一级一级地走得很慢，因为游泳池里的水还是有点凉的，舒宜担心自己猛地下水会抽筋！
等到她适应水温之后，舒宜走下了最后一级台阶，站在游泳池底，震惊地发现水位竟然快到她的下巴了！
舒宜扭头看了一眼，游泳池的侧面画着一条黄线，黄线旁边写着1.2m，水位正好在黄线处飘飘荡荡。
……行吧，是她矮。
只有两个人的浅水池游起来真的很爽，舒宜游了一会儿之后，感觉浑身的筋骨都松泛开了，特别的舒服！
游泳池是露天的，刚才时不时有微风吹过的时候，舒宜还觉得裸露在外的脖子和脸挺冷的。现在却觉得浑身都很热，脸上的毛孔都在流汗。
舒宜非常激动，流汗好哇，流汗说明减肥效果……哦对！她现在不用减肥。
那流这么都汗也说明运动效果好，对她长高一定有帮助！
舒宜捧了一把凉水泼在自己的脸上，为自己降温，然后靠在泳池边上打算休息一会儿。
休息的时候，舒宜看到李思妍变着花样地游泳，蛙泳、仰泳、蝶泳……每一种泳姿的姿势都挺标准，仿佛不知疲倦一样。
舒宜本以为自己游泳水平已经挺好了，如今见到李思妍，才知道自己不仅水平差得远，就连体力也差得远。
舒宜总算知道李思妍的头发为什么又黄又枯，看起来像是漂染过一样了，可不就是漂的嘛！经常游泳被泳池里的漂□□漂的！
两人在游泳池里游了两个小时，其中舒宜休息的时间比游泳的时间长，李思妍却是游泳的时间比休息的时间还长。等到浅水池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还有爸爸妈妈带着小孩子，让小孩子套着游泳圈在水池里扑腾的时候，李思妍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对舒宜说道，“走吧。”
两人取了锁在柜子里的东西，走向沐浴间，果然，舒宜见到了一览无遗的大浴室。
李思妍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游泳池里有小孩儿最烦了，浅水池里的小孩多了，我就不游了。”
舒宜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听到小学五年级的李思妍管小学一二年级的叫小孩，觉得挺好玩儿的。
李思妍叹了口气，“我游泳游得那么好，我妈就是不让我去深水区。”
舒宜在这一点上，倒是赞同李思妍的妈妈。她们这一代人的家长，养孩子已经比较放养了，所以才会同意五年级的学生和朋友结伴去游泳，但是同意五年级的小孩子在没有家长陪伴的情况下去深水池游泳，确实太心大了。
舒宜一咬牙，心想早晚是要过这一关的，快速地将身上的泳衣脱下来，拧开淋浴阀洗头。
下一秒，舒宜就尖叫着跳开了，“洗澡水怎么是凉的啊！”
李思妍纳闷地说道，“游泳馆的洗澡水一直是凉的啊？”
舒宜感到难以接受，“夏天洗凉水澡也就忍了，那冬天怎么办？”
李思妍奇怪地看向舒宜，“游泳馆冬天不开门啊？”
舒宜：……
小时候的生存环境怎么这么险恶！
舒宜妈妈说道，“2路！就从咱家门口坐，坐到铁路游泳馆下车，我记得是三站还是四站来着，你和李思妍一起去一起回。”
舒宜妈妈问道，“你们周六约的几点？”
舒宜说道，“七点出发。”
其实在李思妍提出要约早上七点的时候，舒宜震惊了，心想周末一起出去玩儿，总要留出睡懒觉的时间吧？她上辈子周末和朋友约着出门，要么是一起吃晚饭，要么是一起下午茶，绝对不会有早于中午两点出门的聚会。
不过转念一想，约在早上也好，早上的时候阳光还没有那么晒人，在露天游泳池里游泳，不至于将皮肤晒得太黑。
而且李思妍说道，“早上刚开馆的时候，游泳池里的水是新换的，比下午干净。”
舒宜听到李思妍的话，顿时拍板决定，“行！明天早上七点我去你家找你！”
果然，舒宜妈妈听到舒宜说早上七点出发，也丝毫没有惊讶，点头说了和李思妍一样的话，“嗯，早上去游好，游泳池人少，水也干净。”
然后反复叮嘱舒宜，“只能在浅水池里游，不许去深水区，知道吗？”
“要是让我知道你去深水池游泳，以后你再也别想单独去游泳了，只有我陪着才能去。”舒宜妈妈表情严肃地对舒宜说道，“明天周六，游泳馆里肯定有认识你的叔叔阿姨，要是看见你去深水区，肯定会给我打电话告状的。”
舒宜：……
这该死的熟人社会。
不过舒宜原本也没有打算去深水区游，依照她现在的身高，浅水池的水深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舒宜妈妈叮嘱完之后，又突然看向舒宜，问道，“那你早上去游泳，午饭是回家吃吧？”
舒宜点头，“嗯，回家吃饭。”
舒宜妈妈继续问道，“那你大概几点回来啊？是我做好饭在家等你，还是……”
舒宜看到妈妈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说道，“别，等我回家之后我来做饭吧。”
舒宜妈妈松了一口气，非常诚实地说道，“不是我懒得做饭，只是我不想吃自己做的饭。”
舒宜理解地点头，“嗯，我说等我回家做，也是因为不想吃你做的饭。”
舒宜话音未落，脑袋就被妈妈使劲敲了一下，“我做的饭怎么了？我做的饭就算不好吃，不也把你养到这么大、喂到这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