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见了莉莉的驾校教练，还真不敢把昨晚吹牛逼的那话再说一遍。
莉莉的教练，姓黎，快五十岁了。别看人已中年，一身的肌肉，能让九成五的青年自愧不如，看他这身架，肯定是连健美出身的。
不说别的，就他那气球般鼓起的肱二头肌，手臂比我大腿都粗。
不过黎教练这人脾气不错，听莉莉说，平时很好说话，就是一坐在副驾驶上，就进入恶魔模式了。
用黎教练的话说，只有学车时严厉，毕业后才能熟练驾驶。马路杀手怎么来的，还不是在驾校学习时教练惯得，这话我觉得没毛病。
“莉莉，这是你男朋友？”
听到黎教练这么一说，莉莉脸蛋一红，点了点头。
黎教练咧嘴一笑：小伙子，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有福气啊！你有没有驾照，有的话我去旁边喝喝茶，你陪女朋友练会儿。
这教练大叔懂风情啊，我早有预备，把吃灰好几年的驾证给找了出来。
黎教练接过驾照一看：哟呵，还是老司机啊！教练车副驾驶脚下有刹车，你自己把控好。还有，这事儿别告诉别人，可会丢饭碗的。
我哪能告诉别人，和黎教练道了声谢，和莉莉一起上了车，莉莉坐驾驶位，我坐副驾驶。
上了车后，莉莉奇怪的问我：小强，你这不是有驾照嘛，怎么不敢开车？
我笑着说，我是“有照一族”不行嘛。
有照一族，是一个新的名词，专指考了驾照，却很久很久都不碰车的一类人，而且这类人，绝对不是少数。
莉莉拍了我一下：认真点，你以前说你开车有心理阴影，是怎么回事啊？
我沉默了，莉莉有些慌张：小强，你要不愿说就不说了。
我摇摇头，我和莉莉相互喜欢，以后也会生活在一起，不应该有太多的秘密。
这事儿，要追溯到大学期间，那时候火车没现在这般四通八达，上学都是坐大巴车的，有一次寒假结束，我坐车回去上学。
我这人偶尔轻微晕车，每次坐车，都喜欢坐在前排，那次车上人满了，司机干脆让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一路上和我司机聊着天，也不算无聊。前几天刚下过雪，天冷路滑，司机开的很慢，路上看到许多打滑出事故的车，看的我心惊胆战的。
司机看我害怕了，笑着说别担心，他开车二十年，老司机！
距离终点站还有一百公里的时候，遇到了堵车，交警让司机调头，前面连环车祸，通路估计要等很久了。
司机调头，找了条小路，路不是很宽，比正常两车道的路还窄一点。
这条路的路况非常差，坑坑洼洼的，我好几次压坑都是哐当一下，原本许多睡着的乘客，都被震醒了。
司机提醒乘客们系好安全带，当时我心里，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有不祥预感一样。
再往前开十分钟，出事了。
当时对面车道，来了一辆轻型卡车，装满了绿色的圆筒，后来才知道是树胶。
两车还有五六十米的时候，旁边小道上，忽然蹿出一个骑电动车的妇女，电动车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子。
两辆车都有六十公里的速度，相对行驶，五十米错车也就眨眼间的事情。
电动车出现的太突然，我在的大巴车和对面来的小卡车，都是紧急刹车。
上冻的路面太滑，两辆车都打滑了，撞在了一起，更可怕的是，我眼睁睁的看到电动车，被两车的车头，挤在了中间……
给莉莉讲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了当初那一幕，车的挡风玻璃碎了，鲜血溅了我一脸。
莉莉抓住了我的手：小强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我摇头，我好歹是个医学生，死尸见过，也解剖过，这样的场面还吓不倒我。
让我真正留下心理阴影的，是坐在电动车后面的那个孩子。
母亲当场死亡，孩子当时还没断气，不停的咳血。有人打了120，可孩子伤的很严重，根本不可能撑到救护车来。
“副驾驶变形，我两条腿被卡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死去。”
这是最让我无法接受的，面对一个需要帮助的孩子，我这个少郎中，却是无能为力，直到现在，我仍旧忘不了孩子走时痛苦的模样。
从那之后，只要我双手握住方向盘，手指就会颤抖，根本开不了车。
我使劲搓了搓脸：好了，咱们练车。
莉莉按照教练教的，点火，观察三镜，挂挡，拉下手刹，打转向灯，起步。
噗！车熄火了……
莉莉一脸的尴尬，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刚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莉莉考的驾照等级是C1，也就是小型车手动挡，手动挡的车除了油门、刹车，还有离合器。很多新手起步松离合器的时候，总是把握不住那个度。
松的小了，车打哆嗦，就是不走。松的大了，就会像莉莉这样，直接憋死、熄火。
莉莉吐了吐舌.头：要是黎教练做旁边，八成又得凶我了。
“我又不是他，别紧张，慢慢来。”
可能真是我坐旁边的缘故，莉莉慢慢放松了下来，开的有模有样起来，没再熄火第二次。
我们是吃了午饭来的，这一练就是一下午，晚上的时候，我提议请黎教练吃顿饭，莉莉表示赞同。
黎教练一开始不肯，我再三邀请，他才答应下来。上了酒桌，才发现黎教练是个健谈的人，别看他年纪比我们大不少，一点代沟隔阂也没有。
喝酒的时候，黎教练神秘的跟我们讲：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一下午，我这车就你们两个人？
说的对啊，我记得我学驾照的时候，简直是人满为患，一辆车十几个学员，排队一天，也就练习十几二十几分钟的。
我问为什么，黎教练压低声音说：都害怕了，不敢来了。
莉莉缩了缩脖子：黎教练，咱驾校的传闻，该不会是真的吧？
传闻？
黎教练点了点头，也是缩了缩脖子：是真的。
我说二位，别打哑谜啊，到底什么传闻，说来给我听听。
莉莉抓住我的手，解释道：小强，最近我们驾校，闹鬼！
闹鬼？这话怎么说？